明相 第十二章十曲揚名(2)不能放過

作者 ︰ 屋頂騎兵

蒹葭堂之內**迭起,堂外小維則跑來跑去,累得半死,此時她正坐在桌旁,一雙小粉拳猶自不停地敲著桌面,恨恨罵著,「好不要臉啊,竟然口口聲聲要每個狐狸精用十杯酒換一闋詞,這輕薄子,又是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消魂;又是明月多情應笑我,笑我如今,辜負春心。他他……」突然趴在桌上嗚嗚哭了起來。

湖藍美婦哈哈大笑,「妹子這是怕小郎君給那些狐狸精勾跑了?」

二姐方維儀拿著剛剛遞來的兩詞,眉頭輕蹙,托腮慢吟,根本忘記了眼前哭鬧的少女。

……

阿繼搖搖晃晃走向鄰桌,步履之間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左光先快步上來,一把扶住,小聲道︰「兄弟,把住了,今日是你揚名立萬的時候,千萬別醉倒。」

阿繼哈哈一笑,「無妨,無妨。」說著湊到秦雙雙面前。

秦雙雙身材嬌小,甚為苗條,見阿繼過來,十個杯子早已擺上,「公子且贈曲,十杯酒不差一滴。」別看她個子小,卻落落大方。

阿繼微微一笑,扶了扶椅子背,閉目醞釀。眾人早已住聲,翹以待,過了片刻,不知誰踫跌碗筷,只听一聲脆響,阿繼簌地睜開醉目,一曲清平樂月兌口而出︰

枕鴛釵鳳,清夜和愁共。窗外月斜寒又重,瘦盡梨花無夢。

東風燕子朱門,年年燈影黃昏。閑卻半床金線,羅衣獨自溫存。

阿繼把梨花瘦比作秦雙雙,頓使伊人紅霞滿面,羞答答喝下十杯酒,果然一滴不差。堂中騷人調笑一片。

與秦雙雙同桌的還有一位綠屏,只見此女一身翠衣,也是嬌小玲瓏,阿繼眼光落在她的身上,綠屏倒沒有扭捏,微微笑著說道︰「公子,要不要歇息一下?」

阿繼哈哈一笑,「綠屏姑娘莫是小看了在下?」

綠屏莞爾一笑,「奴奴豈敢,只是奴奴不勝酒力。」此語一出,不等左光先上來招攬,桌上騷客,已經有幾人出口承擔下綠屏的酒。

阿繼沉吟片刻,吟出一曲「疏影」

幽姿欲舞,見稜稜幾葉,空際微吐。半枕游仙,飛仙輕雲,不怕滿城風雨。琉璃屏上秋多少,也澹到、痕無描處。記昨宵、灑背新霜,翠袖燈窗戶。

尚有籬根淺醉,攲斜簪帽底,曾費回顧。笑問尊前,人瘦如花,花瘦可憐如許。東西活月兌殘枝畔,合賺得、閑情詞賦。待醒來、重覓橫陳,低卷小簾寒曙。

在座諸君早已對這位鄉野少年佩服得五體投地,誰也不敢說能像他這樣,連珠炮似地一曲曲詞張口就來,而且都是得一足以笑傲士林的上品之作。一句笑問尊前,人瘦如花,花可憐如許,引滿堂喝彩。

綠屏勉強喝了三杯酒,其他的酒被周圍的人幫著喝了,她十分不好意思地起身行禮,「今日對不起公子,他日有空,奴奴當清掃寒舍,東席以待。」這話已是相當露骨,擺明了將阿繼請為東床客。

眾人免不了調笑阿繼一番,當然每人心里都是酸酸的。像綠屏這樣的花魁,一夜風流沒有個五十兩銀子怕是不行,這些讀書人雖然也有家里富裕的,可是讓他們拿出五十兩銀子**一度,也不是人人皆可。

但阿繼卻沒有搭茬,而是晃晃悠悠走去下一桌,綠屏被晾在當場,羞得耳根都紅了,扭扭捏捏坐下,神情頓時萎靡。

方孔炤笑罵道,「這個阿繼,驟然得意,卻傷了美人心,狂妄之徒。」

阿繼對這些充耳不聞,下一個目標是許芳亭,這位佳人眉間閑散,細眼媚絲,一雙慵懶的眼楮透著幾分寂寥之意。看到阿繼過來,這位倒也不急,等到阿繼來到身邊,才起身盈盈一福,也不說話,就動手擺杯子。

阿繼看她神情嬌澀,微微一笑,「姑娘眉宇之間慵懶氣質,倒有點像睡美人。」

得了阿繼贊許,許芳亭縱然慵懶也免不了動容,只得快點倒酒掩飾內心的波瀾。眾人饒有興趣地看著兩人,心說倒要看看,阿繼又吐出怎樣的詞句,贈給這位睡美人。

阿繼想了想道︰「睡美人能否斟茶一杯,在下有些口渴。」

許芳亭心中一震,趕緊倒了杯茶,雙手奉上,目光卻含羞不敢直視。阿繼道聲謝,茶水一飲而盡,茶杯放到桌上那一瞬,詞句接著來了︰

寒意剩春縴,放燕歸來又下簾。蝴蝶漸稀人漸懶,厭厭,滿地青榆午夢甜。

淡日隱重檐,雨氣雲痕百態兼。睡起卻驚天影暗,眉尖,愁似春陰向晚添。

這曲「南鄉子」將睡美人之態刻畫得淋灕盡致,那句「眉尖,愁似春陰向晚添」更是精妙絕倫,無論何人除了大聲叫好,別無可做了。

到了這時,阿繼已經連續做了五詞,主席上的幾位老大人也為之震驚,方大鎮對著陳夢凡道︰「恭喜陳兄,兩年前出了阮大鋮,今年又有了徐阿繼,卻是長江後浪推前浪,都是不世出的才子。吾鄉文風之盛恐怕已壓蘇松。」蘇州松江乃大明朝文風最盛之地。

陳夢凡早已掩飾不住內心欣喜,作為一縣大尹,治內文學教化可是重要的政績,這些年來桐城文氣大興,左光斗、阮大鋮這樣名揚江右的才子層出不窮,陳夢凡正是坐享其成,到時候考評,這些都是他的功勞。誰能想到,鄉野之間竟然還藏著徐阿繼這樣的寶珠?于詩詞一道竟然力壓阮大鋮。而且當初如若沒有自己,也不能有阿繼今日,自己市恩之人如今光芒四射,陳夢凡心中更是歡喜。

阮自嵩見自家佷子今日已經輸得一塌糊涂,一開始還能與阿繼較量一下,現在只剩下阿繼一個人的表演,此時見方大鎮這樣說,心中更加不樂,只能說道︰「詞曲畢竟是小技,卻不知制藝如何,于科舉一道,總不可能憑幾句艷詞勝出。」

方大鎮神色不變,輕輕說道︰「此子半年前投入葉春眠門下蒙學。我听說葉兄已經將他招入室內單獨面授。」

方大鎮這麼一說,阮自嵩臉色更加難看。葉夢鯨是誰?江左江右數得著的時文大家啊,哪個士子要是沒兩本葉大家的時文集,都不好意思趕考。阿繼是葉夢鯨的入室弟子,意味著什麼?有才如斯,入學中舉還不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事?

馬孟禎呵呵一笑,「陳兄,這顆寶珠明年你能放過否?」馬孟禎的話也有深意,陳夢凡明年將主持縣試,他點出的生員便是自己的學生,有阿繼這樣的才子做學生,陳夢凡自是求之不得。見鄉中耆老都給此子撐腰,陳夢凡心中篤定,這樣的才子,恐怕今朝過後必然名滿士林。只要阿繼的制藝過得去,一個生員無論如何是跑不了的,他陳夢凡還不想成為士林中的笑柄。

ps︰有些讀者不喜歡看偷古詩詞,但我寫這幾章是懷著對中國古典詩詞的崇敬之心寫下的,也與讀者一起欣賞清朝的詩詞,有陳維崧、厲鄂、蔣春霖,當然少不了納蘭性德。順便打劫票票,看來騎兵不嚷嚷兄弟們放票不給力啊。a全文字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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