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八卦兼無聊的社會之中,這種趣事會以音傳遍桐城每一個角落。現在無論阿繼走到哪里,只要知道是阿繼來了,百姓莫不稱頌。
「龍眠阿繼啊,厲害,咱們縣里數的著的大英雄。」
「還不趕緊回去讀書,他日也學學人家阿繼,入學中舉!什麼,他還是白丁,那就更要學了,一個白丁就這麼厲害。」
阿繼的事跡一個副作用是給老葉的私塾廣而告之。人們一提起這樣的才子,自然要打听他的師傅是誰,那麼老葉的名聲自然愈加紅火,一日之間竟然有十幾個家長帶著孩子前來拜師。老葉是個懶漢,哪里願意教那麼些孩子,招滿三十個便掛起了免戰牌,任誰說請都不收了。阿繼真想勸他開個分校什麼的,教材由他出,收點贊助費什麼的。
第二個副作用是東家長李家短的,又有人打听起阿繼的婚事。二娘家里竟然有媒婆登門,這日阿繼回到家里,只見堂上二娘和一個中年婦人坐在一起。阿繼上堂給二娘行禮,二娘介紹道︰「阿繼,這位是南關的王四娘。」
王四娘連忙站起來,給阿繼道了萬福,「呀,這就是阿繼啊,乖乖的才子喲,瞧這哥兒,眉清目秀,唇紅齒白,身段挺拔,好一個帥哥兒。誰家要是能招到阿繼做女婿真是福氣啊。」
這張巧嘴說得阿繼雲封霧罩的,二娘微微笑道︰「王四娘是來說媒的。」
阿繼一听「說媒」二字頭就大了,連忙道︰「娘親,這就算了吧,兒子才多大,而且還沒有正式過繼。」
王四娘又道︰「哥兒,你先听我說,這次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南關張大官人托老身前來說合,哥兒知道張大官人嗎?人家張家在咱們縣里也是大門大戶,他雖然只是張家庶出的門戶,但自己做著大買賣,整個安慶六家鹽鋪,八家米鋪是他家的,據說生意還做到揚州金陵。家中豪宅四進,家僕上百,鄉下還有百頃良田。
張大官人家中一子一女,長女心如如今一十七歲仍未婚配,他家錢財無算,只是缺少點書卷氣。張大官人看重哥兒年少英才,他日必能金榜題名,很想招為東床快婿。哥兒,對于縣中少年來說,這可是打著燈籠找不著的好親事。哥兒可要細細想想。」
大門大戶,家財萬貫,阿繼心中有數,張員外應該是張家庶出混得不如意的子弟,但通過自己做買賣驟然得富,只是家里沒有士人,而士人是這個時代必須要有的支撐,否則縱然多少家財也不穩當。
對于暴戶而言,想找左光先、方孔炤、阮大鋮這種真正的簪纓世家子自然沒戲。因此張員外看上了阿繼,這位桐城縣內冉冉升起的文星。或許他早已做過調查,對于自己身世,經歷都了如指掌。只有這樣家世不顯,卻是潛力股的人,才有可能和張家聯姻。這位張員外真是個不錯的買賣人,竟然敢以長女投資一個白丁。
只是他家這麼好的條件,為何十七歲還嫁不出,這閨女肯定有什麼問題。阿繼臉色一沉,坐在椅子上不說話。
二娘對這個兒子可是喜歡的緊,看阿繼不說話,臉色不對,知道他並不動心,就道︰「卻不知道十七歲了為何還未婚配?」
四娘眼珠一轉,「唉,還不是因為大官人正房太太五年前過世,心如便要守孝三年,而兩年前大官人身體不好,一病不起,家中幼子才五歲撐不起門面,心如才出房坐鎮,照料家中生意,所以一拖再拖把婚事拖了下來。二娘放心,張家身家清白,心如姑娘是有名的美人,為人孝道,家里家外一把抓,可真是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的好閨女。你看她的女紅做得也是一等一的精致。這樣好的閨女去哪里找?」
阿繼這才看到桌子上放著一塊帕子,上面繡著春梅歸燕,圖案精致秀美。看來這是媒婆拿來張心如的女紅。
二娘顯然動了心,笑吟吟問著阿繼,「阿繼,你看要是沒意見,就把你的八字拿過去對對?」
阿繼起身臉色依然陰沉,說道︰「娘親,孩兒不想這麼早婚配,而且目前還沒有進學,如果到時候無法進學,便不能入繼,還得回家當鄉下窮小子。那時張家如果嫌棄,退婚,我還如何在鄉下立足?娘親,一切都等我進學之後再說吧。」
四娘見阿繼這麼決絕,心中不禁著急,阿繼家的情況她來前是打听過的,進學得等到明年秋天的時候了,他能等,可人家閨女等不起啊,明年都十八歲了,在大明朝可是不折不扣的剩女了。
只是阿繼說的事情也的確是個問題,四娘連忙說道︰「阿繼少爺是大名鼎鼎的才子,誰人不知哪個不曉,豈有不中的道理。如果只是擔心這個,我可以去跟張家說說,說不定人家不在乎呢?」
二娘听媒婆這麼說,心中暗喜,張家在縣里也算有財有勢的,如果他當真看上阿繼的才學,招為女婿,阿繼也算找到一個靠山,到時候任憑大伯如何手段,張家不會坐視女婿吃虧吧。正要開口勸阻,阿繼道︰「娘親所想兒子也明白,只是阿繼不想依靠外家,男子漢終歸要自己處世。四娘,謝謝你這番好意,還是請回吧。」
四娘沒有辦法,只好起身答應著,「既然如此老身就給張家回話,咱們也不把話說死了,要不看看人家能不能等一年?二娘,你再想想啊,告辭了。」說著就扭搭扭搭出門去了。
二娘看著阿繼輕輕嘆了口氣,「兒啊,你也真到了婚配的年齡,這門親事娘覺得合適,只是你為何不願意?是不是心里有了人了?如果是就跟娘說,娘給你找人說去。」
二娘的話讓阿繼心中浮起一抹色彩,那面容在腦海里一晃而過,阿繼搖搖頭,「娘親,不是有人了,只是現在阿繼真無心娶妻,還是要把明年的科考應付下來。這才是大事。」
二娘語塞,是啊,大事是考學,只有這個核心問題解決了,她家里的一切都才有了根基。a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