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早上好」的那名壯漢對後備箱中環境了如指掌,只因他的另一只手拴著一支小型手電筒。
呂智謀極其夸張的將整張臉湊到攝像頭前面,李推能清晰得看見他的每個毛孔,最惹眼的當屬他右眼下方一道V字型傷疤,據說是在某一次魔幻任務中拜獨角獸的利爪所賜,呂智謀沒有讓主神幫他抹掉這道傷痕——那次任務中他失去了自己的隊長。
雖隔著一架攝像頭,呂智謀卻仿佛能看清另一端李推的所有表情,準確地說他用的是猜的,但很容易就猜對。
「大約七個小時前,我覺得你已經無藥可救了,是的,記憶只有十分鐘,真是令人擔心。這次任務本就毫無思緒,主神連任務內容都沒有公布,而你卻率先中槍,當時我的壓力好大,我真不知道該怎麼繼續。直到你記憶出錯二十分鐘後!」
「主神突然公布了任務內容——尋找臥底!那時我才知道,你是被自己人下了毒手,難怪我之前壓根兒就沒有現可疑人士而你卻遇難,顯然這個臥底掩藏的很深。」
呂智謀知道李推的時間有限,便繼續說道︰「到底要怎樣才能找出這個危險的臥底,如果一天之內不干掉這個臥底的話,第二天會不會又一個人被注射病毒,第三天、第四天,到最後豈不是整個隊伍都變成了十分鐘記憶的怪物?」
等等!
李推突然現有一個細節不太對勁,他一邊听呂智謀講解一邊撩起手臂,沒錯,牢記6上面寫道︰「牢記6︰我告訴他們任務內容是成功逃離本市。」
怎麼會這樣?任務內容明明是找出臥底,我卻欺騙他們是逃離本市,居然還都信了?這幫兔崽子們?是在憐憫我嗎?一個個裝作相信我的樣子,該死,他們究竟想怎麼玩?
「告訴你一個驚天的秘密!那是我的猜想!」呂智謀自然不知道話筒另一端的李推已經處于崩潰邊緣,他自顧自地說道︰「這是我的一個猜想!顯然,實踐證明猜想是對——這個臥底,他和你一樣不知道任務內容!」
什……什麼?
呂智謀此話一出,李推恍然大悟,之前所抱怨的一系列消極思想如同多米諾骨牌被全數推倒,瞬間推倒!
然而伴隨這個新的線索,一系列新的猜想應運而生!
臥底並不知道任務內容是什麼?
原來如此!那麼說,我的‘牢記6’算是騙到他了!
「是的,一開始我也不確定,但是想到如果是臥底,那麼他本質上就不屬于我們這支小隊,是個外來人物,我們大腦中收到了主神公布的任務訊息,而臥底呢,他沒有資格!他只是個主神創造出來的任務角色,是個數字生命。他手腕上的無限空間表是個盜版的手表,所以,他八成是不會知道任務內容。而你,在失憶階段收到了任務訊息,卻因為沒有紙筆,沒有相機,而沒機會記錄下來,事後等你遺忘後,你又不敢向我們提問,怕任務內容被臥底偷听到,畢竟臥底和其他新人始終黏在一起,你根本沒有機會提問。再到後來,你都忘了主神曾經公布過任務內容這件事,只有我和幾名新人明白你的苦衷。」
為什麼……為什麼隊長你不直接告訴我呢,在我擁有三件套之後,直接讓我記錄下來便是!
「呵呵,你一定在怪我,為什麼不告訴你任務內容?呵,你有沒有想過,任何依靠外物記錄下來的訊息都是不安全的,萬一一個不小心讓臥底看到了你手臂上的字呢,萬一一不小心讓他接觸了車內的電腦?所以,真正的任務內容只允許被記在大腦中,身為隊長我絕不允許出半點差錯。」
所以……我……我就理所應當地成為了一顆棋子?一顆勾引出臥底的棋子?
「主神派臥底過來定然也給他定下了任務,很可能是讓我們逐一失憶,甚至是找機會殺光我們。不管他有什麼目的,至少他對我們的任務內容是有可能感興趣的,所以,我不得不忍痛讓你當一回棋子啊!」
呂智謀說出「忍痛」二字時,李推尷尬一笑,他可沒感覺到隊長有半點痛的味道,那位大叔的字典里只有「強」、「硬」、「狠」!
「我給自己注射一支‘假死藥劑’,是我以前在主神那里利用一百點生存點兌換的,以前就覺得會有用上的時候,果然這次是用上了!」
難怪!難怪隊長明明死了,而我們手表上的人名字卻始終是「呂智謀」三個字,原來如此,這家伙根本就是在假死!猥瑣!隊長啊隊長,夠猥瑣!
「我不能告訴真正的任務內容是什麼,所以在假死前用金條賄賂了奧尼爾,不出意外,他應該轉告了你,讓你捏造一個假的任務內容,並且駕駛我送你的跑車。換做我是你,在擁有跑車的情況我就會毫不猶豫地捏造一個事實——主神讓我們快些逃離本市。或者你捏造其他的任務內容也行,你無論編造什麼任務內容,只要是能帶給人們一絲絲恐慌感,那麼我的計劃就勝利了一半!總之,你肯定會用上這輛我精心準備的車,必須要持續開車到深夜,必須要撐到午夜三點我的假死藥效結束來後主動找你……」
也就是說,從我踏進車行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成為一顆不折不扣的棋子了!該死,真令人惡心!
「我為你準備了相機、刺青比、以及車內的監控、錄音設備,就是為了讓你在之後七個八個小時里不要迷失自我。我相信憑你的智商肯定能將這些東西運用自如,甚至推理出更多你需要的訊息。而我呢,在假死之後,你們不得不帶上我的尸體一同上路,否則離開距離過一百米都得死翹翹!很好,我這一死,算是瞞過了所有人。接下來,就是等待時機見證真相了,畢竟這些身體沒有在主神那里強化過的新人,他們難逃一個生理規律——犯瞌睡!這時候,被騙的人和沒被騙的人在極度犯困時就會表現出不同的狀態!」
是啊!我怎麼沒想到!那四個新人中有三名新人是明明知道本次任務內容是「找出臥底」,卻故意受騙,裝作一副很是相信幾小時後T市就被爆炸的擔憂模樣。實際上,那些現車慢得離譜的新人,他們一開始都裝作睡不著覺,除了那個胖子!
真正的新人們知道任務內容和這輛車能否逃離T市沒半毛錢關系,所以他們完全不需要擔驚受怕,完全可以悶頭大睡,尤其到了後半夜睡意難耐的時候,根本不需要堅持。但是!但是這不是一群簡單的新人!他們是一群天賦極高的演員!他們一開始故意裝作很擔心到不了終點的樣子,互相聊天時或多或少都提及到這些顧慮,臨近零點時也一個個表現的擔心受怕以致睡不著覺,這幫演員這樣做的目的只有一個——在演戲給臥底看,徹底麻痹這個臥底!
「那些新人都不是鼠輩,他們應該或多或少演出一點戲份,但是人的身體是有限度,到了凌晨三點呢?別忘了,這些新人內心深處是明白這次任務和這輛車的車沒半點關系,所以心中沒有牽掛的他們遲早會相繼入睡,甚至熟睡,而此時此刻,後備箱中的我,才真正醒來。轉頭看看你的身後,不出例外,現在還有個‘新人’在堅持著,不得不說這個臥底他才是本次任務的最佳男演員,他演的更像,演的更逼真,他仿佛一個真正的新人,擔心車輛到不了終點,一個貪生怕死之輩,緊張地得眼球布滿血絲卻始終不敢閉眼,就是他了!」
李推沒有轉過頭,他透過後視鏡,找到了呂智謀所描述的最佳男演員。
正是那個照片上的備注寫了︰「非常有耐心的新人」——趙信!
「你先停下車,在前台幫我打開後備箱,他要問你就什麼都別說,直接下車,等我過來!」呂智謀甩下最後一句話,關掉了通訊。
李推沒有送聲訊讓智腦停車,而是手動停車,並且打開了後備箱。
呂智謀如一只矯健的獵豹,噌的一聲跳出車廂,繞到右車門,見李推已經跳下車跟了過來,呂智謀朝空中拋去一塊銀色L型物體,輕聲道︰「無限子彈的沙漠之鷹,小心點用。」
話音剛落,呂智謀掏出另一把沙漠之鷹,猛地拽開車門,一槍直指趙信的額頭,這個身強力壯地新人神色詭異地昂頭望向李推,眼球布滿血絲。
「舉起你的雙手,給我出來!」呂智謀怒喝道,他喊得如此大聲,另一方面是為了叫醒車內幾位仍在熟睡的新人。
未想!
趙信神情地淡定地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更沒有乖乖听話舉起雙手,反倒是輕蔑地望向呂智謀,滿腔怪調︰「哎呀,呂隊長起死回生了?真是不簡單啊,這倒令我失算了幾分!不過,話說回來,你為什麼要我舉起雙手呢?何必要我走出這輛車呢?」
廢話!當然是怕你傷及無辜!
「少廢話,再不出來老子一槍崩了你!」
呂智謀是個合格的隊長,如果成功擊殺了任務目標,卻損失了幾名新人,豈不得不償失?當前的要目的就是控制住嫌疑人。
見呂智謀態度強橫,趙信橫眉冷視,厲聲叱道︰「笑話!你都喊這麼大聲了,他們都沒醒,還有必要讓我束手走出去嗎?」
這些新人怎麼還沒醒,他……他干了什麼?
李推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呂智謀一把擰住趙信的脖子,整張臉壓迫性地逼了上去,四目相接,沒有任何一方示弱,呂智謀眼角的余光掃了眼如同死尸般熟睡的新人,心中不免刺痛,回過神,惡狠狠地盯住趙信,怒吼道︰「你對他們干了什麼?狗雜碎,一分鐘內讓他們全部醒來,我會保你全尸!」
「呵!呵呵!」趙信听後反倒笑了,笑得何其陰險,他輕蔑地掃了眼身旁幾具「死尸」,大言不慚道︰「演啊!繼續演啊!這幫家伙一個個都是天生的好演員,呵呵,陪我玩是吧,老子玩不過你們玩陰的總行吧!果然是這樣,我本以為所有新人都不知道本次任務的內容是什麼,推理王同志,你捏造的那個可真是騙我好慘啊!但是你萬萬沒想到吧!」
趙信怨毒地目光轉向李推,繼續吼道︰「你萬萬沒想到你自作聰明的同時也在暴露著,你為什麼要把車調低,我能感受到,車輛的度比窗外限牌上的數值還要低,你這麼做究竟是想表達什麼?讓像我這樣的‘新人’更加擔驚受怕?害怕到不了終點,很好,陪我一起害怕還有這兩個家伙,真是兩個好演員呢,一直演到凌晨一點才累了犯困,而我卻傻乎乎地繼續演下去!這才中了你的圈套是吧!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當一個演員累了的時候,他可是會動腦筋想其他事的,于是,我想到了一個問題——你為什麼不睡?如果你睡了?一覺睡到天亮,在睡夢中渡過一個又一個被遺忘的十分鐘,那麼天亮後大家還是照樣能夠逃離T市!然而你卻不睡,從凌晨1點忙到3點,你忙的不亦樂乎,你是在等時機,或者說,是在等待我這個忠貞不渝的好演員繼續演下去。」
趙信的話令李推瞠目結舌,同樣為之震驚的還有呂智謀。
怪我,這都怪我,如果我把車子度調快,然後中途定下鬧鈴睡上兩個小時,現在的情況或許大不一樣!
「喜歡演是吧,那我就讓他們永遠演下去,孫堅和張宣被我注射了‘xd失憶病毒’,他們會熟睡兩小時,醒來的時候,他們將變成你的兄弟,李推2號和李推3號!」
和我一樣只有十分鐘的記憶,混蛋,我要拔了你的皮!
「至于這個胖子,從頭到尾睡得向一頭豬,很有喜感,我都懶得為他注射一針了,我賭這頭豬再過十分鐘都醒不過來!」趙信一臉戲謔地望向王雲——一個幸存者。
然而!
噗!
一支透明的針頭無聲無息地扎入趙信的喉嚨。
「你說誰是豬?」
前一秒還在鼾聲震天的王雲如同猛虎下山,提起一支早已注射殆盡的舊針管,狠狠扎向眼前這個侮辱自己的男人。
五個小時前!
李推完成d級支線任務後重返車廂,那個一直不太願意與李推交談的胖子王雲屁顛屁顛地湊了過來:「嘿嘿,老大,剛剛那個是不是支線任務?您得到多少獎勵了?」
「五百點!應該不算多吧!」
在無限空間里見到有人獲得生存點數,令初來乍到的王雲內心澎湃不已,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從現在開始,我一定不要放過任何一個支線任務!每一次的任務目標一定要由我親手殺死,親手做掉目標人物,肯定比其他隊友獲得的獎勵更多吧……」
……
此時此刻!
抱著這樣的想法,一直在蟄伏的王雲一直在等待機會。
從小他就有個特長,那就是睡覺時能清晰地感應到外界生了什麼,全球擁有這項特長的人不多,他是個幸運兒。
就在趙信喊出「豬」這個不太文雅的詞時,王雲的小宇宙爆了——這次任務的頭功,定由我來拿!
然而!
喉嚨上中了一針的趙信似乎沒半點不適,他充滿驚喜地望向王雲,先是低聲說了一句︰「謝謝!」
緊接著便如同火山爆般大聲嘶吼︰「有趣!有趣!哈哈!真是太有趣了!豬?哦不,王雲先生,現在的你值得我直呼你的姓名了,告訴我,你听到了什麼?哼,說啊!你听到了什麼?」
王雲面色鐵青,他內心跌到低谷,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就如此不爭氣地失算了。
听到了什麼?我為什麼沒听到?難道是某個聲音單獨傳到了他的大腦?難道……難道是它……它的聲音……
「王雲同志,告訴我,告訴他們,你听到了什麼?哈哈!哈哈哈哈……」趙信的狂笑充斥車廂,叫人毛骨悚然!a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