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頡利可汗
大漠深處，在距邊市之地以北四五百里的地方，有一座巨大的帳幕。
這座帳幕很大很大，帳頂有一只黃金鑄就的狼頭，栩栩如生。
帳幕前，一根旗桿，上掛一面狼頭 ，在風中獵獵作響。
不少頭戴鐵兜鍪，身著鎖甲的突厥精銳在巡視。這些精銳與邊市之地的突厥精銳截然不同，他們身材高大，膀闊腰圓，驃悍精干，凜凜生威，跟天神似的。
他們是莫賀咄設的親衛，每一個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人人身經百戰，砍下的人頭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個個是突厥難得的勇士。
設，是突厥的高官，相當于大將軍，類似現在的元帥，是一方重將，獨當一面的大人物。
大帳中，有短案矮幾，還有一張巨大的軍事地圖。
地圖上標示的是突厥和隋朝北方的地形圖，城池、山川、險隘、小徑、河流、湖泊，無不是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地圖前站著一個大漢，身高八尺，膀闊腰圓，一雙眼楮跟太陽似的，明亮而有神，富含睿智。
一張巨嘴，具有吞人噬骨之威！
整個人散著一股氣吞河岳的氣勢！
他就是啟民可汗的第三子，莫賀咄設，未來的頡利可汗！
莫賀咄設一雙炯炯有神的眼楮綻放著精光，盯著地圖上的雁門，久久沒有轉動一下。
雁門，是北方重地，是北方的鎖鑰，若是給胡人攻下，整個北地就在掌握中了。
漢朝時，匈奴曾經一度攻下雁門，大軍長驅直入，打到驪山腳下，把甘泉宮給燒毀了，這就是歷史上著名的「烽火甘泉」。
之所以有名，是因為當時年幼的漢武帝就在甘泉宮，他親眼看到點點烽火，誓要擊破匈奴。他當上皇帝後，付諸了行動，窮盡一生之力，終于把匈奴給擊破了。
雖然歷史已經過去了數百年，雁門的重要性一如既往，絲毫沒有減弱。
「雁門！」
莫賀咄設右手一伸，蒲扇一般大的手掌，重重拍在雁門上，出一聲巨響。
「稟莫賀咄設！」
一個親衛近來，沖莫賀咄設見禮，道︰「阿賢特勤、達頭俟斤求見！」
「叫他們進來！」
莫賀咄設右手一揮，一股氣吞河岳的氣慨躍然而出。
阿賢特勤和達頭俟斤快步進來，二人低垂著頭顱， 一聲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大氣也不敢出，生怕觸怒了莫賀咄設︰「阿賢特勤、達頭俟斤見過莫賀咄設！」
莫賀咄設打量著二人，不怒自威，道︰「說吧，你們來有何事？」
「稟莫賀咄設，屬下無能，把事辦砸了。」阿賢特勤遲疑了一陣，不等莫賀咄設問話，把斗將、派遣達頭俟斤率軍追殺蕭凡他們的事說了。
「屬下無能！屬下無能！」
達頭俟斤那感覺就象泰山壓頂一般，整個人快窒息了，不住叩頭。
「來人，把這個沒用的東西拉出去砍了！」
莫賀咄設眼楮一瞪，精光暴射，沖達頭俟斤一揮手，象在趕蒼蠅似的。
「莫賀咄設，屬下是無能！可是，中原人太厲害了，他們揮著陌刀，大突厥的勇士跟布帛一樣，不濟事啊！」達頭俟斤回想起當日一戰，仍是心驚膽跳，仿佛閃亮的陌刀還在他眼前劈砍似的。
「蠢材！」
莫賀咄設一聲喝斥，宛若焦雷轟地，震人耳膜。
達頭俟斤一個哆嗦，差點暈倒。
「中原人不就是靠著陌刀沉重，劈砍無敵麼？破之何難？只需要利用大突厥勇士善于騎射，拉開距離與之纏斗，等到中原人的力氣用光了，揮不動刀了，你再殺回去，中原人一個也莫想跑！」莫賀咄設就是莫賀咄設，這麼快就想到了破解陌刀戰陣的辦法。
他的話猶如一道閃電劃過夜空，達頭俟斤和阿賢特勤如同醍醐灌頂，恍然大悟。
「你已經明白了，還有何話要說？」莫賀咄設打量著達頭俟斤，眼中光芒閃爍，一股威勢讓人難以抵擋。
「屬下死而無憾！」
達頭俟斤重重叩下頭，不等親衛前來拉拽，站起身，轉身出去。
瞧他那樣兒，哪里是在赴死，跟回家差不多。
這就是莫賀咄設的魅力所在！他的下屬既怕他，又是愛戴他。
沒過多久，達頭俟斤的頭顱就給端了進來，一臉的安詳之色，沒有恨意，沒有懼意。
「哎！」
莫賀咄設嘆息一聲，道︰「給他的家眷厚賞。」
親衛應一聲，端著達頭俟斤的頭顱退了出去。
「屬下有罪，還請莫賀咄設治罪！」阿賢特勤知道，他將成為第二個達頭俟斤。
「不！」
莫賀咄設搖頭，道︰「你立功了！立下大功了！」
「大功？」阿賢特勤一臉的難以置信。
「我派達頭俟斤與隋朝官員接觸，就是要買到陌刀、明光鎧和強弩。」
莫賀咄設站起身，眉頭一挑，仿若出鞘的利劍，踱起步來，道︰「我一直在想，陌刀如此鋒利沉重，必然有妙用。隋軍眼下只是把陌刀分散，其威力揮不出，用不得其法，我一直想找到更好的用法。苦思多時，沒有找到好辦法。這個叫蕭凡的中原人，提醒了我，他的用法不正是我正要尋找的妙法麼？」
說到此處，頓了頓，聲調轉高，極是興奮，道︰「有了陌刀、明光鎧和強弩，再有大突厥精于騎射的勇士，天下間，還有誰是大突厥的對手？要不了多久，大突厥將橫掃天下！」
他說得沒錯，突厥是天生的騎兵，戰力強悍，若是再有陌刀戰陣，突厥的戰力將會成倍成倍的增長。
「可是，可是，我們沒有陌刀、明光鎧和強弩呀！」阿賢特勤雙眼中全是美妙的小星星，又有些惋惜。
「這有何難？」莫賀咄設仰向天，出一陣暢笑聲，宛若雷鳴似的︰「只需要我們打進隋境，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大步而出，道︰「這些年，我們不斷滋擾，隋人一直以為我們只會在秋高草肥之季進攻，卻是不知，我早就有意改變一下進攻的時間。眼下，春季邊市剛剛結束，隋人還沉浸在得到寶貨的喜悅中，壓根就不會想到大突厥會打來，正是良機！走，去見可汗！」
幾步就出了大帳，阿賢特勤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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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邑，蕭府。
蕭業哭成了淚人，雙眼紅腫，整個人跟抽空了力氣似的︰「凡兒，二弟，都是我害了你們，我為何同意你們去大漠呢？」
「大哥，李公子沒說凡兒、二哥遇害，還是有希望的。」蕭仲抹著眼淚，寬慰蕭業。
李抱玉來過，把遇到突厥一事說了，蕭業當場就暈死過去了。
突厥人武裝到牙齒，而蕭凡他們手無寸鐵，要是還有希望，誰會相信，蕭仲自己都不信。
「嗚嗚！」
蕭府中一片哭聲，愁雲慘霧，一片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