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拿鑰匙打開一把大鎖鏈纏著的屋門,轉頭對正在四下觀察的王萱道︰「進來吧。」
王萱踩著干燥的泥巴路,裙裾擦過路邊瘋長的野草,拿著自己隨身帶著的物品走進這座瓦房里。
這座老式瓦房一樓的層高在三米以上,上面還有簡單的半層樓用來堆放雜物,屋後開著大大的通風窗子,是以雖然外面炎熱的很,但進了屋來卻是通透的涼快。王萱在牆角邊找了張椅子擺在門口陰角處坐下。
「要喝水嗎?」男子自斟自飲了幾杯涼白開,而後又用同一只陶瓷杯子接了水遞給她道。
「不用了。」雖然看見他自己也喝了同一只壺里倒出來的水,但局勢不明朗,她還對他的一舉一動心存警惕的,電視上被藥倒後再被甚至謀財害命的可不在少數。
男子看她干燥了唇角仍舊不喝水也知道她肯定是擔心水里有問題,但他也沒有繼續解釋什麼,反正口渴的又不是自己。他再次把杯里的水一仰脖子倒了進去,放好杯子,扯過邊上的工業電扇,在王萱身旁不遠處對面而坐。
「說吧,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男子再次掏出一根煙,悠然的點起,吞雲吐霧起來。抽到一半,他又嫌熱似的扯了扯衣領,原本白色的衣領已經泛黃了,邊上規則的邊角也被扯皺了。
「嘶,你原來是誰?」男子避開王萱的問題,自古開問道。
「你說什麼呢,我就是王萱啊。」王萱路上也有些後悔了,自己太不經嚇了,事情都還沒弄明白怎麼可以就自己暴露自己呢。
「嗤,我還不知道我自己嗎?」男子嗤笑的扯了扯嘴角,用抽煙的食指彈了彈香煙燃盡的煙灰。
「你想怎麼樣?」
「你本來叫什麼名字?」
「你就這麼肯定我不是王萱?」說真的,王萱還真是難以接受原主人那麼一個小丫頭片子能突然變得世故狡詐。
「我自己幾斤幾兩我會不清楚?我從去年到了這里就開始觀察了,本來我就只是看看,不過•••」
「不過什麼?」
「你考上了一個好大學,家里還在酒店里請客大肆慶賀了一番。我是真的王萱,那麼你呢,除了假的還能是什麼?」
「是,我承認,我跟你是一樣的冒牌貨,你是假海哥,我是假王萱。」王萱看他這麼篤定也知道大家都是明白人,索性把話挑明道,「說吧,你到底想怎麼樣?都過了這麼久你才出現,我想你不會那麼傻呼呼的跑上門來認親吧。」
「認親的事,我可不是沒想過。」海哥再次吸一口煙,吐出一口煙霧,又把煙嘴叼在唇角,斜睨著王萱。
「你也知道這種事不靠譜對吧?」
「是啊。」
「那你現在找我來干嘛?」
「呵呵,你的所有一切本來都該屬于我,你說我找你干嘛?」
「都說了,你認不了親,不要再執迷不悟。」
「錢。」
王萱了然似的看著他,等著他繼續開價。
「爸媽我是再也認不回來了,但是我也需要錢,你看看你,過得很滋潤吧,我呢?」海哥虎視著她,一副要把她生吞活剝的樣子。
「你別激動,你這樣也不是我造成的,再說你以為我願意當你啊?」說實在話,王萱開始有些怕他了,一個本該懵懂活潑的小女孩變成現在這樣,那麼她該經受過多少的磨難,怎樣一種磨難啊。
「你怎麼樣我不管,我只知道我現在過得不夠好。」海哥丟掉燃盡的煙頭,走到她身旁,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道,「我過得不好,憑什麼要讓你這冒牌貨過得好?嗯?」
「你要多少錢?」王萱讓他身上濃重煙味汗臭燻得有點難受,身子往後靠了靠道。
「不多,我最近想做點生意沒本錢,這樣吧,先拿個十萬吧。」
「你瘋了吧,我哪有那麼多,你自己的情況你會不知道,就算從小到大一直存零花錢也存不了那麼多啊!」
「那你有多少?」
「一萬,我全部存著的就一萬,這還是從高二就一直存著的。」
「那就先拿一萬吧,剩下的過兩天再找你拿。」
「喂,你沒听見我說的嗎?這一萬我存了兩年的,你給我兩天我上哪給你變出剩下的九萬來?」
「你的錢是哪來的就從那里再拿就是了。」
「你,你讓我去偷?」王萱驚得站了起來。
「怎麼,不行嗎?」海哥再次貼身上前,比之王萱顯得很是高大魁梧的身軀壓迫著她。
「拿點小錢是可以,但是這麼大的數目,肯定會暴露的,到時候你讓我怎麼辦?」
「嗯,也是哈,挺為難你的,那你說說看怎麼給那剩下的九萬吧?」
王萱對他的無賴很無語,但卻無可奈何,既是對他的愧疚更是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妥協,她想了想,為今之計只好拖一天是一天了,「要不這樣吧,我每個月都給你錢,分期付款的形式來給可以嗎?」
「嗯,你每個月給多少?」
「我現在爸媽每個月給的生活費是三千,除去我自己吃穿用度,每月給你兩千怎麼樣?」
「嗯,把銀行卡給我。」海哥向王萱伸出手討要道。
「我去取來給你就好吧。」
「別廢話,老子現在是黑戶,你在HZ,怎麼給我匯錢?」
「我都給了你,我拿什麼過活啊?」王萱捂著包包憤怒的道。
「你自己再辦張卡,每個月錢進了戶頭,我再給你轉。」說著話,海哥又一次逼近了王萱,看樣子她要是不肯老實交出來他就要動手開搶了。
王萱也明白暫時是不能得罪他的,很識相的打開錢包把銀行卡遞給了他。
「密碼呢?」
「」王萱不情不願的快速報了遍數字。
「手機號呢?」
「干嘛?」
「別跟我廢話,放老實點,讓你說你就說。」海哥捏著銀行卡粗聲粗氣道。
「」
「嗯,跟我出去一趟。」海哥掏出一款刮花了油漆的手機輸入好數字。
「哦。」
海哥載著她來到附近的一個機前試驗了一番確認她沒有欺騙自己便把她送回來了家。臨走前還不忘警告她道︰「別想著跟我玩陰的,不然玩死你都有。」
王萱當然只有唯唯諾諾的表示自己一定老實。
回到家里的時候,王震夫婦早已起床了,正坐在拉上了窗簾的大廳里看著電影,王萱跟他們簡單打了聲招呼就上樓去了。
她現在的腦子里很亂,明明知道事情就是那麼個樣子,但卻理不出個頭緒來,就好像一團亂麻糾纏著毛線,怎麼扯也扯不清楚。
他是可憐的,也是無辜的,但要她全然自願的犧牲自己,贖罪般的去成全他的那是不可能的。
或許最好的方法是徹底跟這兒說再見,她本就不屬于這兒的,但是目前的她也需要一個避風的港灣,她離不開,這個家也不會讓她離開的。
這一次給他的是一張銀行卡還有一些存款,下一次呢?他會不會貪得無厭、胃口大增?想想今天見到他時的情境,仔細思慮一下便能感受到他的變化有多大,原本一個嬌滴滴的女孩,現在變得如此邋遢;原本一個單純活潑的女孩,現在卻如此的貪婪狡詐粗野暴躁。這麼看來,拋卻了親情的他,還有什麼是他做不出來的呢?
王萱頭痛的想著,他的出現便如同附骨之疽般折磨著她,真恨不得一刀解決了他才好。畢竟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可這也只能是想想罷了。
哎,要是李嘉還在自己身邊就好了,他能量那麼大,肯定有法子徹底解決好的,嗯,也不知道他在國外過得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