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我是徹徹底底地瘋了啊，我怎麼會去用那麼亮麗的詞去形容一個那麼令我深惡痛絕的人呢？
城轉過了臉，看了看四周，他朝這邊望過來了，他像是看到我了，又似乎沒有看到。或許，他根本沒有听到我的聲音。
「段念？」陸蔓出現擋住了我的視線，「你也來啦？」
她上下打量著我，定楮在我的項鏈上，問︰「宋瑜送的麼？很貴哦。」
我把頭發撂到耳朵後面，故作高雅，拿手上的紅酒跟她踫杯。我就是不喜歡在她面前低人一等。
「你知道杜城在這對嗎？」陸蔓總喜歡自以為是以小人之心，「那好吧……」
她露出她潔白的牙齒，然後就是那麼的輕輕一推。
「讓他看看你的糗樣。」
這是最後听到的一句話，我慢慢沉到了水底。
我想，我是真的怕水。
越是掙扎，越是更快被吞噬。在水里，我不敢掙扎，我只能下墜。
這樣的溫度，讓冰冷的回憶直充腦門。
「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上他了？」我生氣地質問柯敏。
在我們最愛的湖面上，在我們最愛的小船上，我最好的朋友柯敏竟然告訴我她情竇初開，她喜歡上的不是別人，正是我的仇人，杜城。
「是上次來我家吃飯的時候喜歡上的，對不對？」
「別這樣好嗎？」面對我的咄咄逼問，柯敏低下頭，說︰「錯的人不是他，你不應該那麼對他。」
柯敏知道我所有的故事，柯敏曾經幫我一起羞辱他，柯敏總是在我不開心的時候陪著我。
柯敏說過，我的敵人就是她的敵人，我不喜歡的人她絕對會討厭到底。
但，這一切，都抵不過剛剛泛起的那一點情愛之素嗎？
「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對，他想讓我失去柯敏。
柯敏站起來，說︰「我要回去了，我約了他在那邊的樹下等我，我希望你們能夠好好談談，好好說清楚。」
說清楚？
我和他的事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就能冰釋前嫌的嗎？
柯敏往岸邊劃去，我不依不撓，抓著漿不讓她劃，搖搖晃晃之下，船翻了，我掉進了湖里。
夏季，水依然是那麼涼，再綠色清澈的湖水里，我看到船上站著的柯敏的臉，突然扭曲了。
鄒芹，是鄒芹，柯敏突然變成了鄒芹。
我開始掙扎，拍打著湖水，水不斷地灌入我的喉嚨。
是鄒芹，一定是鄒芹，她用手把我的頭按下去。
我想我死定了，在沒有溫度的水里，我竟然睜開了眼楮，我看到了微微的藍色的光芒。
撲閃撲閃的藍色光芒，指引著瀕臨死亡的我。
我真的沒有死，我醒來了，雖然喝了很多水，但我活過來了。
是他把我從水里拉上來的。
「念，別怕，沒事了。」杜城抱著我的頭。
從杜南殺了我父親以後，我的過去不再有他。我的這輩子，是從父親死後的那天開始的。
「念，別怕，沒事了。」竟然成了這輩子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你放開我！」是他抱著我，是他救了我，我不要！我低頭看自己的衣服，濕透了，白色的t恤緊貼在身上，粉色的內衣凸顯出來。
在他面前一覽無遺。
我捂著唇，努力回憶，那濕濕熱熱的唇，難道他還親了我？
「你混蛋！」我打了一個耳光。
「你放開她！」宋瑜的話把我驚醒了。
我發現我在宋瑜的懷里，杜城站在我眼前，他的頭發衣服濕漉漉的。
宋瑜抱著我穿過熙攘的人群，我打了個噴嚏，我好冷，我在發抖，我抱緊了他。
杜城還站在原地。
「快放我下來，會被你爸爸媽媽看到的。」我說。
宋瑜的下巴貼近我的額頭，說︰「管他的，我受不了別人抱著你。」
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