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從我陰暗的表情里，杜城已經得到了答案︰放下對杜南的恨？不去恨杜南？不可能！那是這輩子都不可能辦到的事！
他明白了，他早就知道這個答案，他就是故意要拿這個答案來堵死我。
我站在他跟前，歪著脖子死瞪著他，他根本不敢看我，他把視線轉到旁邊的樹干上，嘴上說︰「念，以後不要再做傻事了，知道嗎？就讓我們各歸各位吧，你可以當我還在美國啊，就當，那個該死的杜城從來沒有回來過，好嗎？」
他的語氣有些哽咽，眼眶紅了。
而我，還是面無表情地望著他，是啊，他杜城是該死，他該死！他該死得跑去美國纏上了陸蔓，他該死得又出現在我的生命，他該死得又來招惹我，他該死得喚起我的回憶，他該死得住進了我的心里。
我恨不得，恨不得，將整個心摘去刻。
我不想懦弱，我不想在他面前總是那麼的怯弱，我蹲下來，掩著臉努力不讓他看到自己此刻卑微的樣子。
「念……」杜城在我身旁半跪下來，那溫柔的手一直撫著我的發絲，「你過你的生活，和從前一樣，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去過自己想要過的日子，就這樣，不是很好嗎？」
他說各過各的，和從前一樣……他竟不知，不管是從前的我還是現在的我，都有一個杜城，他出現在午夜夢回里，又消失在黎明破曉前，可總歸，是揮散不去……
我不听，我捂著耳朵，他抱著我頭，他分明是哭了，「念，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再在你面前出現的……」
我不听，我轉過了身子，對著冰冷的牆。
他頓了一會兒，拉起我的手，說︰「你就別再折磨我了，好嗎？噱」
听完這話，我終于抱著膝蓋放聲大哭。
哭吧，哭完後，就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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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瘋也似地從杜城身邊逃離開時，他幾度想要拽住我，說要送我回酒店，一個人在外頭太危險了。我咬了他的手趁著黃燈就往街對面跑去，站在人行道的盡頭，回望一眼杜城。他焦急地沖上前來，可此時已經是紅燈了，川流如梭的車子從他跟前飛馳而過，終于被一輛大貨車堵在了人行道當中……
我跑呀，拼命地跑啊，心里不停地在呲笑︰哼，危險，我段念還會在乎什麼危險不是危險的嗎？
我這些陌生的繁華街道，行人，燈火，撲朔迷離地閃過我的眼。
跑得有些累了，我就在一間學校門外的小賣部前的長椅上坐了下來，里頭的一個面善的大叔走了出來，對我說︰「不好意思，學生們都放了假，我們這都是提早關門的，小姑娘你要是餓了，走兩步，前面就有一家小餐館。」
「不用，大叔，我就是走得累了，想坐下來休息休息。」我回答。
「好吧，那你自己當心點……」大叔和藹地叮囑我幾句，邊鎖上了門，朝小道上走去。
我趴在冰涼的大理石桌子上，側臉看了看這間名為「德育」的大學校園，不算新，教學樓也不算宏偉，這花壇里的花草倒是修剪得整整齊齊的，燈光下不失一股書香氣息。
「怎麼樣，我的學校挺不錯的吧？」伴著這男人聲，眼前落下了幾個盒子和幾罐飲料。
不用我扭頭去看，陸銘就已經坐到了我的對面。
「一晚上什麼都沒吃，該餓了吧？」他打開一罐蜂蜜柚子茶遞給我，又把筷子擺到我跟前，然後掀開盒子，「這些鹵味，涼拌粉絲啊，是我上學的時候最喜歡吃的東西。快嘗嘗吧。」
看著這麼多香噴噴誘人的鹵蛋鹵雞翅，我才發覺，肚子真有些餓了。
于是我毫不客氣地抓起筷子，插上一個小小的鴿子蛋，放到嘴里。我吃得太急，嗆出了眼淚，陸銘連忙送上茶來。
他安慰小孩似的說︰「別急，慢慢吃，這都是你一個人的，沒人跟你搶。」
他這麼一說，我反倒放下了筷子，喝口茶，沁人的柚子味滋擾著喉嚨，我順了口氣，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這事，說來也挺巧的……」陸銘一手托著下巴，看我，「每年吧，我都來這C城，可從來就沒來學校看過，這都五年沒見了，想看看這學校的變化，沒想到就遇到你了。」
「你就編吧。哪有人大晚上的來看母校的。」我沒好氣地瞪他。
他放下手，坐直了，還大言不慚地說︰「有啊，我就是啊。」
我一敲筷子，搗破他的謊，「你是不是，就一直跟著我呢。」
陸銘看被我識穿了，竟靦腆得笑了，說︰「我的跟蹤技術這麼好，我覺著，你好像沒發現吧？」他抓抓眉頭，繼續道，「好吧，我說了，你從餐廳走了那會兒，我就一直跟在你身後，看你打了個電話後就進了酒吧，其實那時我也進去了，你沒注意我，那個紅發小子跟搭訕，我差點就沒沖上去揍他一頓，算他運氣好，走得快。然後，杜城就來了，我看著他抱你出去……當那輛車沖向你們的時候，我真的真的嚇壞了，我多想，撲上去救了你的人是我，可我，又怕你再生我的氣……後來你們站在路邊上談了多久，我見你哭了，接著就一個人往街對面跑去了……你不知道，我看你越跑越遠，多怕跟丟了你，幸好呢，還是追上了……」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沒有看著我的眼楮，只是埋頭盯著大理石的花紋看。
但我，卻一直看著他的臉。
堂堂一個總裁，堂堂一個集一切優點于一身的男人，在我面前，那張臉，卻是那麼的卑微。
或許，這個男人真的愛我，不若如此，他又怎麼在我面前不堪一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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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陸銘一塊回到酒店，電梯里，他問我︰「丫頭，還想繼續呆著這C城過年嗎？」
我低頭想了想，揚起臉，回答︰「想啊，為什麼不呢？」、
「好啊，我就是喜歡你這性格，夠 ！」走出電梯時陸銘說。
我跟著笑了笑，笑臉淹沒在視線里。房間門口那，杜城正筆直地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