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我橫眉怒目地對著他，「你怎麼會在這？」
「嗯……」杜城慌慌忙忙地合上相冊，站起來看著我，「阿姨讓我回來幫她拿點東西。」
「拿什麼？」
「她的藥……」他把放在桌子上的一個瓶子捧回手里，「還有這罐東西。」
「這是什麼？」我狐疑地盯著他手里的星星狀瓶子看，里面裝了滿疊好的紙條，鄒芹怎麼會有這玩意兒？我從來沒有見過。好奇心之下我伸手想去拿，不料杜城迅速把瓶子藏到了身後，說︰「這是阿姨的私人物品，就算是你，也不能踫。茆」
「好吧好吧……」我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蹭掉了鞋子，穿上拖鞋，回頭對他說話，「既然東西都拿了，你就趕快走吧。」我明明心里那麼想他，他好不容易出現了，我卻又趕他走。我張望著牆角的鏡子，瞄到鏡子里這個可笑荒唐的女人，心里道︰你真是個心口不一，乖張怪癖的「怪物」！
這「怪物」要去卸妝換衣服了，我從櫃子里掏出家居服，走出房門口時，杜城喊住了我，他像個大男孩似的問︰「你吃過晚飯了嗎？」
我停下腳步，皺著眉頭看他，沒好氣地回答︰「吃了怎麼樣？沒吃又怎麼樣？」
「嗯……沒吃的話，我下樓去煮。」他給我一個大大的笑臉，「剛好我也還沒吃呢。」
「你煮？」我詫異。
「對啊，我煮。」他斬釘截鐵蚊。
于是我回答︰「呃……我還沒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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卸了妝扎著馬尾換上輕便的連身運動裝，我不緊不慢地下樓。
樓梯上，就听到了杜城在廚房里忙乎的聲音，「鏗鏗鏘鏘」的。我走到廚房門口，靠著門看他。
他忙乎的小背影挺可愛，圍著個鄒芹的花圍裙，一會兒給蓮藕去皮，一會兒又埋頭認真地切土豆，鍋里嘛，煮著熱水，旁邊還放著幾盤已經切好的菜，還井井有條似模似樣的呢！
「出去等著，看會兒電視，待會兒就能吃了。」杜城邊熱油鍋邊回頭對我說。
此時的我正盯著他，出了神呢，支支吾吾了一會兒，說︰「別把廚房給燒了，鄒芹會殺了你！」
我還是沒個好臉色，扭頭就往廳里走，倒頭往沙發上這麼一躺，看到了茶幾上擺得很漂亮的水果，這家伙，竟然連水果都洗好切好擺好了，拼盤中間放著的是我最愛吃的龍眼。
我斜臥著抓下一顆龍眼往嘴里送，按了遙控打開電視，轉到音樂台，播放的剛好是莫文蔚的演唱會。
沉浸在她微微低沉的歌聲里，我張望著杜城那顆晃悠晃悠的後腦勺，不要臉地想︰他呢，就是是個標準的家庭煮夫，一個好好先生，而我呢，是他最愛的妻子，每天下班回到家，我們都甜甜蜜蜜恩恩愛愛地一起做飯，吃完飯後就出去看場浪漫的電影，或是手牽著手散步，或許，什麼都不用做，只要跟他在一起，我就會很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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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我便聞到了飯菜的香味兒，眼看著一盤盤地陸續上了桌，我也跑過去幫忙。
「念，不用你幫忙，很燙，你坐在那等著吃就好了。」杜城說。我才不理會他，端起湯就走，走得太急，手晃了晃，湯溢了出來，我連忙快步到桌前，放下碗，甩了甩手。
「怎麼了，燙著了吧？」杜城急忙上前來，抓過我手，邊細心地轉過來看，邊輕輕地吹氣，「都紅了，疼嗎？」
我下意識地抽回手，擺到身後，問︰「能吃了嗎？我餓了。」
「嗯！」他拉開椅子，「來，坐這里，我去盛飯。」
我點點頭，望著桌子上琳瑯滿目的菜肴，雖然在陸銘家吃過了，但這些菜是杜城親手做的，看著就垂涎三尺呢。
一碗白飯上來，我就抓起筷子夾了一只豆豉蒸鳳爪，咬了一口，不錯哦，入口即化，齒頰留著豆豉香。
「好吃嗎？」杜城紋絲不動地坐在對面，光看著我吃了，「這些都是我請你媽教我做的，杜南在醫院也沒什麼好吃，家里做的總比外面的健康，阿姨不分日夜地照顧杜南，我學會了燒飯，偶爾可以分擔分擔……」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一直專注地看著我的眼楮，臉上洋溢著星星點點的莫名光輝。
我想，杜城真的和以前不同了，他成熟了許多，只有我，還在原地踏步，甚至是逆流倒退，或許，鄒芹說得對，我配不上他。
我晦澀地抿抿嘴，道︰「快動筷子呀，再呆看著，都被我吃光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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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後，我準備收拾碗筷，杜城便說︰「念，別動，讓我來。」說著他就利索地接過我手里的盤子，把剩下的菜用保鮮膜封好，然後把髒盤子整整齊齊地疊在一起，筷子調羹擱在最上頭的碗上，端回廚房。他接著就是放水，倒洗潔精，把碗筷浸在水槽里後，拿塊抹布開始抹桌子……
看著他這樣，我的心，竟然難受極了，我站在門口，問︰「你為什麼要做這些？」
「我的傻念念。」他邊洗碗邊回過頭來，嘴角揚起弧度，「做飯刷碗算得了什麼呢，何況……」他垂下了頭看地面，「為我的念做任何事，都會很快樂……」說完他立即收回了眼神。
我知道，他說漏了嘴，最後那句話，他原本是藏在肚子里的。可是，說都說了，那怎麼辦呢，我的心已經像潮水般洶涌了。
我從背後，輕輕環住杜城，把頭靠在他的背上，他的身體，像觸了電般，變得僵硬。
「杜城，你是不是對陸蔓也會這麼好？你們結婚以後，會在你們的屬于你們的家里，過著溫馨的小日子麼？」我低下眼簾，「我不要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