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我又搶回手機，對陸銘說︰「我馬上就到家了，不用擔心我。」說完我掛了電話。
杜城來了個急剎車，側過身子，擠眉弄眼地說︰「你說什麼？馬上到家？你不是住在酒店，而是住在他家？」
我悠悠地回答︰「是啊！有什麼問題嗎？」
「念，你為什麼要這樣，你做什麼事去哪兒跟誰在一起憑什麼要跟他交代？現在還住他家去了，誰能保證他不會對你做什麼嗎？」杜城目光如電般地看著我。
「你又來了，我們不是早就從這個話題上繞過去了嗎？」我嘟著嘴，看到他那焦急可愛的模樣就想笑，就想氣氣他，「而且，他是陸蔓叔叔的，按理說，你也該對人家畢恭畢敬的，都快成家的人了，還這麼不懂禮數！」
听了我的話，他的瞳孔越放越大，轉身就發動車子，踩油門，往後撤茆。
「去哪嘛？」我問。
「吃面！」
「不去了，太晚了，這里到陸銘的別墅要一個多小時。」我說。
他頓了會兒，說︰「誰說我要送你去他家了？」
**
十分鐘後，我和杜城已經坐在面攤的露天傘下了蚊。
盡管就快到打烊時間了，可店內還是擠滿了人，就連門口馬路邊也座無虛席，若不是杜城跑得快，我們恐怕也沒位子坐了。
「哎呦，城城帥哥，好久沒來了。」包著個花色頭巾的棕色長發的老板娘熱情洋溢地迎了出來，一見到杜城就熟諳地湊過去，一手搭在杜城的肩頭，笑得花枝亂顫的。
「幾個星期不見，你變得更漂亮了，簡直光彩照人吶。」杜城那夸張的面部表情，看得我想揍他一頓。
「瞧這小嘴，還是這麼甜。」老板娘轉過來看到了我，「這美女是你的女朋友吧？不錯不錯挺般配的，濃眉大眼的。我就說嘛，我們的城城這麼優秀，高富帥的，怎麼可能沒女朋友呢。」
我想她一定成天忙于工作，根本沒留意報紙雜志，要不然，不可能不知道杜城是誰，不可能不知道他明天就要和財團千金結婚了。
我抬頭迎著老板娘化了淡妝的臉，笑著道︰「是嗎？老板娘，我們真的很配嗎？」
「那是自然！」她利索地拿出筆和一本小本子，「小女朋友想吃什麼，今兒個你做主了。」
「好！」我菜單也沒看，就按心中所想的點了，「兩份打鹵面，兩個鹵蛋，兩只麻辣醬鴨腿，再炒一份青菜，還要兩瓶冰啤酒。」
「好 ！馬上來。」老板娘迅速進屋。
杜城托著腮幫子問我︰「還喝酒啊？你看你的臉，到現在還紅撲撲的，像猴子。」
我白他一眼，接過冰啤酒，拿了兩個最大最高的杯子，倒上啤酒，全都滿上，遞一杯給杜城，說︰「你才是猴子！你才是！」
「嘖嘖嘖，一個女孩子老把地掛在嘴邊。」他抿了一小口。
「你管我啊！」我淘氣地吐吐舌頭，「對了，你經常來這嗎？那老板娘好像跟你熟得不得了啊，都熟到可以吃你豆腐了呢！」
「呵呵，這的老板娘人很好。我每次到C市都會來這，這里晚上九點才開業，說是兩點關門，其實都要等到四點，因為客人太多了，趕都趕不走呢。」他說。
我環顧四周，「生意的確不錯，來的都是年輕男女呢。」
「我想他們都喜歡來這，也不是因為這的東西真的有多好吃，而是喜歡這里的氣氛。」杜城的臉忽然由晴轉陰，掛了些許落寞，繼續說，「這城市里，寂寞的人太多了。」
寂寞的人，他在C市，有了自己的房子，眼看著就要有家了，再過不久將在這工作生活，落地生根。
他，也是寂寞的人嗎？
我吞下一口苦中帶甜的冰啤，問︰「那，你以前都是一個人來嗎？」
「嗯，陸蔓不喜歡這。」杜城不緩不急地回答，「好像每次都是不開心遇到煩惱的時候來的這，十二點到三點，吃點東西，喝點酒，听听他們聊的話，心情自然就好了……」
「面來咯！」老板娘高亢的叫聲從遠而近打破了悶悶的氣氛，她快速把兩碗面擺上桌，接著是鹵蛋，鴨腿，還有些小菜。
「青菜要等會兒，這幾碟小菜是我私人送給這標致的小女朋友的，嘗嘗！」老板娘低頭對我說。
「好，真是謝謝你了，年輕漂亮可愛的老板娘。」我也學杜城那套，他無奈地看著我，腳呢，就在桌子底下橫掃過來。
我故作惱怒狀，他就樂呵了，端過面就準備吃。
「別動！」老板娘一敲杜城的手說，「這碗是小女朋友的，里面多放了幾片牛肉呢！」
眼見著老板娘把他碗料又多湯又滿的面推倒我跟前，杜城委屈地喊︰「太不公平了，偏心。」
「我還就偏心了。」老板娘一拍，走人。
我哈哈地笑了，杜城也跟著我笑。
看著他像陣春風似的溫婉笑容，我在想，他不高興不開心，一個人來喝悶酒的時候，有多少次是因為我呢？那個時候，他會想起我的臉，想起我們的過去嗎？
而那時，我，又在做什麼呢？我也正在想著他嗎？
呵……
我甩甩腦袋，舉起筷子，撇干淨碗里的蔥花，然後把面給杜城，對他說︰「喏，這碗給你。」
「真的？」他歪著嘴問我。
「真的。」
他忙不迭地接過去，那麼含情脈脈地看我一眼，說︰「念，你還記得，我不喜歡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