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離這日正在巡察使官邸里,溫了一壺酒,一邊自斟自飲,一邊打譜,忽听自小伴讀的小蠻來報,陛下在東街口被截殺,目前,狀況危急。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夏離呷一口酒,吟詠著,哪管什麼陛下不陛下,優雅的伸出手去,修長的食指和中指夾住一枚棋子,正待落下,突然,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兒,懵懵懂懂的問道︰「哪個陛下?正德劍語來宜州了嗎?」。
小蠻急得直跺腳,嚷嚷道︰「哎呦,少爺,是青兒公主呀……」
夏離大吃一驚,酒醒了大半,倏地起身,衣袂掃落一地棋子。
「糊涂東西,說是慕青兒就對了,什麼狗屁陛下」夏離一邊罵,一邊披掛了,高聲發令道︰「傳,所有親兵跟我去東街營救公主。」
二十來人飛馬來到東街,只見慕青兒和歐千洛共乘一騎,兩人身上都已經被血染紅,也不知道是誰的鮮血。宜州新任團練使殷堅親自出馬,帶部屬近百人,圍斗歐千洛。
歐千洛長劍在手,出招毫不留情,長街幾丈內,已經躺倒了十幾個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特別是千洛眸子里的殺氣,更讓夏離覺得陌生。
可笑的是慕青兒,這個「母夜叉」打小天不怕地不怕,有人可殺,有仗可打,就會亢奮不已,自居功夫比夏離好,小時候可沒少欺負夏離,今天,卻好不做作的摟住千洛的腰,把臉埋在千洛懷里,一副听任英雄救美的嬌弱樣子。
「小蠻,看情形不象太危險哦,青兒公主挺悠閑的,還沒想出手拼命……」
一句話未了,只見千洛肩胛上挨了一刀,慕青兒感到千洛身體一震,眼見千洛後背遭到襲擊,慕青兒不顧一切的用馬鞭子和肉掌,去格擋連綿不斷砍向千洛的刀劍,而千洛自己,根本就沒想到顧忌自己的後背,只是全神貫注著前方,唯恐慕青兒被傷到。
馬上格殺自是不同于地上,全憑借助速度和控制距離,施展兵器的威力,手無寸鐵的慕青兒,武功無法施展出來,是以,一心想要奪把劍來,見對方再次攻近身來,空手入白刃,哪知道一招失手,芊芊玉腕,差點被生生削斷。
「誤會,誤會,殷將軍,全是誤會,快點叫你的人住手,這不是奸細,是慕青兒公主出游……」夏離哪里還敢怠慢,一打馬背,策馬過來阻止。
「正德大將軍有令,慕青兒背君與人私奔,**宮闈,現又蓄謀叛逃投敵,殺無赦!」殷堅不等夏離解釋,歇斯底里的大叫道︰「殺死奸細者,賞銀五百,官升一級,士兵加封翊麾校尉。」
軍士們本就已經攻擊的十分瘋狂,听殷堅這一番鼓動,更是不顧死活,看情形,是非取公主和千洛的性命不可。
夏離這才覺得事情不妙,命令自己的親兵道︰「保護公主!青兒接劍!」
正待把自己的寶劍拋給公主防身,殷堅早已經飛馬而至,閃電般出手點了夏離的穴道,冷笑道︰「夏巡察使,命令你的人不要輕舉妄動,否則,殷某認得你是宰相的公子,殷某手中的劍可是不知高下三分的。」
小蠻見夏離被人挾持,急忙對夏離的親兵們喊叫道︰「別急著動手,少爺有危險……」
「混蛋,不許退,就是拼命也要救出公主!」
夏離一句話還沒說完,殷堅手里的長劍一緊,冰冷的劍鋒貼在夏離的脖子上,厲聲威脅夏離的親兵到︰「誰敢違背大將軍命令!想要夏巡察使的性命,就馬上退出三十步以外,我數三聲,一、二……」
夏離終究是城府不深,平日里率性而為,不知道輕重,情急之下,高聲叫道︰「團練營里的士兵們听著,聖上有旨,著夏離保護公主安全,若有人敢傷害公主,殺無赦!」
「哈哈哈,夏離公子,看來夏宰相忘了告訴你假傳聖旨是什麼罪吧?」殷堅夜梟般的大笑數聲,戛然而止道︰「休要听夏巡察使胡言亂語,只管給我殺了這兩個狗男女!」
「爹,救我……」只听一聲慘叫從街邊的酒樓上傳來,殷堅應聲看去,只見自己的公子被人捆綁著,掛在二樓臨街的窗戶橫梁上,身後,一個面若冠玉的美貌公子,一手執壺,一手舉著一只鹵豬蹄,啃一口,再隨手在「殷衙內」的身上胡亂點一下,那衙內便痛苦難耐的尖叫起來,聲音好不淒慘。
「你個兔崽子……」殷堅罵到一半,見那公子眼楮一瞪,作勢又要對殷衙內動手,急忙改口道︰「少俠,你要怎麼樣?」
美貌公子貌似只顧了大快朵頤,沒有功夫答話,舉起手中的酒壺喝了一大口酒,再咬一口豬蹄,見殷堅還沒實質性的「合作」意向,就用酒壺底在「殷衙內」腦後的穴道上磕了一下,只听「殷衙內」又是一聲慘叫,大白天也讓人以為這人撞到厲鬼索命。
「停,全都停下!」殷堅一時情急,語無倫次的叫喊著,眾人愣怔之下,一時搞不清楚,殷堅是在請求停止傷害他的寶貝兒子,還是命令停止對公主二人的攻擊。
那美貌公子扔了手中的豬蹄,把油膩膩的髒手在殷衙內的錦衣上擦了擦,指尖稍一用力,殷衙內又是一聲慘叫。
「讓你的人全部退到你身後去。」少年公子似乎乳腔未消,聲音細聲細氣的,頗為不耐煩的模樣說道︰「你這官兒將來肯定不是被人殺死,因為,不等被人殺,你自己先就笨死了呀!」
已經領教了這公子行事的乖張與狠辣,殷堅哪敢有片刻遲疑,立刻一揮手,讓兵士們退了出去。自己也放下手上的長劍,卻並不解開夏離的穴道,心急火燎的望著那扇窗戶,等候少年公子發話。
見攻擊自己和千洛的軍士已經退開,慕青兒就急忙問道︰「千洛,你的傷,一直在流血,要不要先找醫生診治。」
「沒事兒,青兒,我們走遠了,人家才好月兌身。」歐千洛微微一笑,安慰慕青兒道︰「千洛沒事,公主傷到哪里沒有?」
「沒有,我沒事,千洛……」千洛的淡定,千洛對自己的忘我呵護,讓慕青兒淚如泉涌。
「青兒公主,你沒事吧?」夏離公子的聲音傳來。
慕青兒連忙應道︰「夏離,我沒事,我找你是想問問,我父皇和黎雪將軍都好吧?」
「前天得到消息,先皇在渡江時跳入江中,黎雪將軍跳進江中營救先皇,二人至今下落不明……」
「千洛,千洛,我們回京都,我要問問正德劍語,哪個王八蛋,當初是怎麼答應我的!」慕青兒雙手下意識的拽住千洛的衣襟,聲淚俱下到︰「夏離,是什麼江?很凶險嗎?黎雪,他水性好嗎?千洛,你帶我去看看,我要去救父皇和黎雪……」
「這位少俠,山高水長,援助之恩,銘記于心,歐千洛先帶公主別過,少俠自己當心,後會有期!」歐千洛見慕青兒過于激動,忍著肩背上的傷痛,緊摟著慕青兒,想讓她平靜下來,和少年公子客氣畢,立刻一抖馬韁,縱馬而去的同時,回頭對夏離道︰「夏離公子保重,後會有期!」
等歐千洛和慕青兒走遠,少年公子把一粒髒兮兮的肉丸塞進殷衙內嘴里,又在殷衙內衣服上擦擦手,促狹的撇撇嘴巴吩咐道︰「殷公子,待會兒你爹爹要是敢輕舉妄動,你就告訴他,我喂你吃的是追魂奪命丹,呵呵,明天解藥送不到,你就死定了。」
殷堅眼見那公子喂了什麼東西給自己的寶貝兒子,急得大叫︰「你不要胡來,若是我兒子有什麼意外,殷堅定將你們統統送進十八層地獄!」
「放心吧,陰間地府,那里有你們一家呆著就夠了,沒人願意湊熱鬧。」年少公子痞里痞氣的笑到︰「我的人明天會送解藥來給那位漂亮的小哥兒,你就上他的什麼巡察使官邸取解藥吧!」
少年公子說著,吹了聲口哨,只見一匹汗血寶馬飛馳而至,沒等大家回過神來,那少年已經大笑著,躍出窗口,跳上馬背。
「喂,救人救到底,我還被人當人質押著……」夏離看那位公子甚是對眼,見人家要走,不由大叫道︰「我們一起走!」
「沒想到堂堂的巡察使,卻是一個膽小鬼,我都替你臉紅。放心吧,你是人家的解藥,陰間地府哪敢傷你,乖乖的回家等著,明天自有人送解藥來。」少年公子說著,策馬而去,略顯稚女敕的笑聲,隨著修短適度的健美身影,旋風般消失在長街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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