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昏睡了兩天,繼續裝昏迷躺在床上想了兩天,然後,緩緩地睜開雙眼,慕青兒覺得,自己就像剛從冬眠的洞穴里醒來,逝去的日子,是那麼的遙遠,仿佛穿越了整整一個世紀,只有千洛的微笑依然清晰,淺淺的掛在唇邊,儒雅,含蓄。
不堪回首的溫馨,如煙花繽紛過後,一地碎落的美麗,讓人黯然感傷。
任逍遙坐在床對面的太師椅上,表情淡漠,缺少睡眠的眸子里,布滿了血絲。
「他們,在哪里?」慕青兒聲音滯澀地問道,明知道千洛和吟雪的歸宿,還是想問問,但是,慕青兒並不準備去看那一坯黃土,留點虛幻的夢想,好讓千洛一直微笑著,在慕青兒想要見他的時候,從身後擁吻過來,對慕青兒說,我在為青兒種植玫瑰。
「他們很好。」任逍遙聲音淡淡的,顯然,並不希望和慕青兒繼續這個話題。懶洋洋的一揮手,冬妞兒立刻帶人送上備好的美食,滿滿的擺了一桌子,恭恭敬敬的對慕青兒施禮道︰「公主請用膳。」
隨手揭開青花瓷的蓋碗,里邊是烏雞白果參湯,任逍遙顯然並不知道,吟雪隔三差五就會親自下廚做的這道湯,並非是為青兒公主準備的。
不再看其它的菜,慕青兒直接捧起湯碗,用嘴接著,大口的喝了起來,任憑眼淚一滴一滴的滴落在湯碗里,再靜靜地和著湯水一起吞進肚子里。
「這是千洛最喜歡喝的。」慕青兒一口氣喝光整整一大碗湯,放下湯碗,微微一笑,對任逍遙道︰「謝謝任幫主對青兒的照顧,請幫我準備一匹好馬,青兒這就別過了,但願,後會有期。」
「公主被強加罪名,上次在街頭遭到追殺,很多人認識公主,所以,公主還是不要出山為好。」任逍遙的聲音依然是毫無感情色彩,淡泊得讓人覺得清冷︰「至于,給千洛和吟雪報仇的事情,等逍遙打理完手頭的要事,定會認真算計。」
「再給我準備一套男裝。」慕青兒早已經拿定主意,哪里听得進任逍遙的勸阻,執拗的調侃道︰「別忘了,任幫主依然是青兒的秀男,請服從本公主的吩咐吧。」
任逍遙不再堅持,取出一枚銅牌道︰「帶上這個令牌,需要逍遙幫忙時,公主就在下榻的地方留下飛鷹記號,我的人會主動和公主聯系。」
慕青兒微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好,看來任幫主確是將帥之才,組織嚴明,若是慕青兒有一天執掌天下,我就免去你的在野工部尚書職位,讓任幫主為青兒執掌大將軍印。」
想了一想,慕青兒走到書案前,拿起紙筆,畫了幾支武器的圖樣,81-1步槍,64手槍,手榴彈,地雷等,槍械是中尉男友手把手教自己玩過的,地雷是受過電影《地雷戰》趣味輔導過的,對其構造自然不陌生。慕青兒又用文字仔細的做了標注,然後,交給任逍遙道︰「任幫主若是有興趣,可以試著讓人仿造這些火器,若是,有一天,這些武器研制成功,我保證南靖國定會成為天下新的霸主。」
「逍遙遵命,逍遙會盡快著人研制,公主自己多多保重。」
小橋流水,夕陽西下,烏雲踏雪的寶駒,配上鎏金的馬鞍,慕青兒一身勁裝,英姿颯爽的抱拳,向任逍遙道別,策馬絕塵而去……
慕青兒離開宜州的第三天,也就是冬月的最後一天,正德劍語抵達宜州。殷堅提前得到聖上巡查的消息,提前幾天就派人在幾十里外探望,以便在第一時間迎接聖駕。
靖德皇帝輕車簡行,避開耳目,直接蒞臨宜州府衙,傳團練使、巡察使,以及宜州各級官員覲見。
正德大將軍深知靖德皇帝的個性,知道自己私自下令截殺慕青兒的事情,已經讓靖德皇帝對自己的隱忍達到極限,是以,並不敢出面庇護殷堅,連正德皇帝此行的真正目的也沒有透露給殷堅半點。
抱病而行,又是連續五六天車馬勞頓,正德劍語已經十分疲憊,以手支額坐在府衙大堂上,閉了眼楮一邊假寐,一邊听取府尹稟報宜州治下事物,等府尹述職完畢退下,團練使殷堅呈送奏折時,正德劍語才坐直身體,從百里將軍手上接過殷堅的奏折,順手放在了案上,眯縫著雙眼瞟著殷堅,冷冷的問道︰「團練大人上奏夏巡察使與江湖反賊勾結,劫走並私放朝廷要犯,請問團練大人,這要犯是何人,所犯何罪?」
「陛下」夏離一听急了,心里暗道,正德劍語還真是無情無義,一到宜州就公開審理夏離的案子,連私底下辯解幾句的機會也不給夏離,就算不念及夏離跟在你後面玩大的交情,也該看在慕青兒禪位于你的份上,講點人情味吧。
「夏巡察使,聖上問話,哪有你插言的道理」殷堅小人得志樣訓斥夏離,恭恭敬敬的跪拜于地,對靖德皇帝道︰「啟稟聖上,慕青兒……yin.穢宮廷,這,聖上知道的……微臣本已經截住慕青兒和歐千洛,卻被夏離勾結匪類劫走,夏巡察使欺君罔上,假傳聖旨,對圍捕罪犯的官兵說‘聖上諭旨,著夏巡察使保護慕青兒安全,違旨者,殺無赦’,以至于慕青兒和歐千洛逃月兌。」
正德劍語轉過頭來,促狹的問夏離道︰「夏離大人,朕忘了當時是怎麼說的,你能復述一遍朕的諭旨嗎?」。
「這……」夏離一時語塞,不知道正德劍語玩的什麼貓膩,想治夏離的死罪,痛快點好了,何必貓捉耗子般的消遣夏離。
「天驕國王子牧雲覲見南靖國陛下,給陛下請安。」夏離尚未想好怎麼應對正德劍語,只見哪個……少年公子,帶著自己的親隨走進府衙,對正德劍語一揖道︰「牧雲受天驕皇帝指令,前來替皇妹求親,請陛下將夏離指婚給皇妹,以承繼兩國和親之事,繼續友好結盟。」
殷堅一見牧雲,頓時怒火中燒,狠狠地剜了牧雲一眼,提醒靖德皇帝道︰「陛下,這就是那日劫走慕青兒的……匪人,怎麼突然成了天驕國王子,請陛下明斷……」
牧雲正眼也沒看殷堅,傲然瞥了夏離一眼,一慫小鼻子,做了個鬼臉,滿臉鄙視與不屑的模樣,接著,沖親隨一揚下頜,只見一個健壯的漢子上前幾步,雙手捧著國書道︰「吾皇致書靖德皇帝陛下,天驕國公主聰慧貌美,願與夏離公子和親,兩國永結秦晉之好。」
夏離見到「少年公子」突然出現在大堂之上,先是一個愣怔,等知道這少年原來是天驕國公主牧雲,並且,是前來與自己和親的,忍不住偷著樂開了,呵呵呵,老天爺認為夏離命不該絕,所以,派這個河東獅來解救夏離。
夏離雖然習武不成,學文卻頗有心得,要不然,又怎能年紀輕輕的就中了進士,並且躋身為翰林學士,是以,對天下大局,卻也了然于心,南靖國現在等于是大金的附庸國,處處受人制約,正德劍語當然求之不得找一個同盟國,共同抵御大金。
不過,想起這個「公主」的刁蠻與強悍,夏離心里不由嘆息,想來夏離定然是前輩子和這女子結下了冤家,這輩子只好乖乖的,等著被人大耳瓜子侍候吧。
也罷,好死不如賴活著,被自己的娘子打耳光,總強似被皇上定下欺君之罪,砍掉腦袋好多了吧。
「給牧雲王子看座。」正德劍語示意百里將軍接過國書,一覽之下,不由暗自發笑,不動聲色的放下「國書」,請牧雲王子入座,然後,接著審理殷堅的奏折。
「朕委派夏離為宜州巡察使,督查宜州關防民情,同時,口諭夏離巡察使,負責我南靖國公主在宜州轄區內的安全事宜,凡有膽敢觸犯或者傷害公主者,殺無赦。」正德劍語說著,冷冷的瞟著夏離道︰「夏離大人,朕且問你,公主現在哪里?公主被人在宜州街頭劫殺,現在下落不明,朕不得不問你保護不力之罪。」
「陛下,冤枉哪……」夏離本來準備說「你何時讓夏離保護公主來著」?腦袋瓜子一轉,頓時醒悟到,不承認聖諭讓自己保護公主,等于是犯了欺君之死罪,因為,自己假傳聖旨之事,在座的無人不曉,而保護不力,頂多只是失職之罪,可輕可重,看正德劍語的意思,大不了忍著皮肉之苦,挨幾十大板了事。
夏離似笑非笑的盯著正德劍語,惺惺作態道︰「微臣知罪,不過,陛下也知道夏離功夫不濟,哪里是殷堅大人的對手,非是微臣不盡心盡力保護公主,求陛下看在牧雲王子的份上,寬恕微臣之罪。」
混賬東西,明知道青兒有難,卻不及時派人稟報于我,而且,連假傳聖旨的事也敢做下,太也膽大包天,朕今天不小懲大誡,何以讓你知道王法的厲害。
「宜州巡察使夏離,保護慕青兒公主不力,導致公主身負重傷,下落不明,本應從嚴懲處,處以極刑,念事出有因,且又身負兩國交好的重任,著其戴罪立功,予以從輕發落,判處二十大板,驗明正身,當庭執行。」
正德劍語話音未落,只听殷堅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不住的叩頭道︰「皇上饒命,微臣罪該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