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衍的臉色變了變，臉上的嘲諷意味尤其明顯︰「人心果然是不足的，當年他們陳家為了這個第一世家想出如此的毒計，若干年之後，這個第一還是不能滿足他們的野心。明面上的事物已經不能滿足他們了，居然在暗地里打起了注意。」
姚不語皺了皺眉，蘇衍的話里有太多的暗示，這里面的意思讓她有點心驚。
元冥宗這種邪修，連換魂的事情都做的出來，那些困住窮奇的黑色粘稠物也是用無數人性命煉制成的。而陳家的影響力在修真世界中是舉足輕重的，這種窮凶極惡的門派如果真的和陳家扯上什麼關系，那可就麻煩了。
「你是說，陳家和元冥宗有聯系？」姚不語這句話還算是問的含蓄，她只是希望陳家的決策人沒有參與到其中。如果真的是陳家的當家人在暗地里操作，那麼以後修真世界必定是不會平靜的，她身在其中也要被禍及到。
「陳家？」蘇衍低笑了一聲，「如果不是上次去元冥宗帶你出來，我又進去的那麼突然讓莫東沒有防備，還發現不了這個秘密。」
他嘴角微翹，眼楮里卻是含著刺骨的冷意，周身也散發著冰冷的氣息。
「雖然我們離得遠，但是陳家的信息還是搜集的很完全的。」蘇衍帶著笑，眼楮里的鋒芒更加的尖銳，「即使只能看到輪廓，我也認得出來，畢竟陳家這些年當家人只是換了兩個，他們的照片可是從小看到大呢。」可笑的是莫東還以為他只能靠猜測，殊不知他早已經認出來了。
姚不語看著蘇衍的眼神愣了一下，他還從來沒有在蘇衍臉上看到過這樣的表情。他的語氣盡管很輕松，但是幾乎是咬牙切齒。
蘇家和陳家百年前的仇恨，即使蘇衍跟她把所有經過都講了一遍，她也不會有感同身受的痛苦。但是蘇衍不同，他是在這種仇恨之中長大的，也可以說，他是為了仇恨而活的。
想到蘇衍說他愛上自己是唯一一次的任性，姚不語心里就像被扯住一樣的疼。她猶豫了一下，才伸出右手遮住了蘇衍的眼楮。
蘇衍的身子僵了一下，半天之後他嘴里才溢出低低的笑聲。他拉開姚不語的手，緊緊的攛在手心里︰「放心，我沒事的，冥冥之中都已經注定了的。」他笑了笑，眼楮里已經一片清明，「不然我也不會遇見你，也就不會得知他的身份。」
嘆息了一聲，蘇衍環著姚不語的手臂更緊了一些。從他記事起，被灌輸的就是要洗清家族的恥辱，連祖父去世的時候，最後的一句話就是要自己牢記仇恨。小時候听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難道你忘了家族的恥辱了嗎？」……
但是上天對他還是公平的，他得到了五方五色旗和空間卷軸，他遇到了姚不語。蘇衍從來不相信命運，但是現在他隱隱有些感嘆了。
二人靜靜的相擁著，在這個永恆的空間里，在這個時間靜止的時光里，似乎轉瞬間就可以地老天荒。姚不語張張嘴想說什麼，但是最終還是不願意打破這樣的氛圍。這里還有未知的危險，沒有出去就不能掉以輕心，這些姚不語都知道，但是她就是不想破壞這一切。
「難道你不好奇那個人是誰嗎？」。半天之後，蘇衍才懶洋洋的問道。
姚不語貼在蘇衍胸前的頭輕輕搖了搖︰「我只要知道跟陳家有關系就行了，往後陳家的人我都盡量躲著好了，對我來說，是誰並不是太重要。」
蘇衍嘆了一聲︰「你無所謂，但是我還是要跟你說清楚的。」他略略調整了一下姿勢，把下巴擱在姚不語的頸窩上，「陳家現在的家主是陳以山，那天我們在顧家家宴上遇到的那個陳晉白就是陳以山的次子。」
「陳晉白還有一個大哥，听說是個修真的天才，但是早夭了。陳家子弟雖然眾多，但是嫡系卻只有陳晉白這麼一個獨苗了。」蘇衍笑了笑，聲音里不乏幸災樂禍，「我本來也不想多說，但是既然你和江家也有交集，我還是要跟你把陳家的情況說清楚。」
「雖然陳家家主現在是陳以山，但是陳以山的父親陳默之並沒有死，他對外界宣稱一直在閉關中。陳默之有二子一女，還有一個兒子叫陳以凡，當年陳默之最喜愛的就是這個小兒子，陳以凡也處處比陳以山優秀，要不是陳以凡死的早，陳家的家主的位置還輪不到陳以山來坐。」
姚不語不解的看著蘇衍，她不明白為什麼和江家有交集就要弄清楚陳家的家譜。但是她細細想了一番，突然之間想起來，江余年的妻子不就是姓陳嗎，竟然是和陳家有關系嗎？
「那陳鸞……」她支吾的問了一聲。
蘇衍點了點頭︰「陳鸞是陳以凡留下來的唯一一點血脈，陳以凡夫妻當年死的早，那個時候陳鸞也很小，陳默之心疼小兒子，對陳以凡留下來的那點血脈當然也愛惜，陳鸞是被陳默之帶大的。」
姚不語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她疑惑的看著蘇衍︰「你前面鋪墊了那麼多，到底是想說些什麼？」
「當然是有關聯的，元冥宗的宗主，那個叫莫東的人，就是陳默之。他這麼多年來一直借口閉關，實際上是在處理元冥宗的事物。目前我還不清楚陳以山知不知道這件事情，但是陳晉白是絕對知道這件事情的，不然元冥宗的人不會出現在隆盛大樓。」
姚不語眼楮驀然睜大，什麼是秘辛，現在蘇衍說的這些就是秘辛啊。如果他說的這些是真的，而且這件事情被傳了出來，她根本不能預料那個時候會發生多大的混亂。
「陳晉白……」她模糊中想起了一些事情，才加大了音量︰「如果他知道這件事情的話，那天就是故意出來了的。」她把秦霜被惡靈附體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臉上的表情憤憤的︰「我當時就覺得奇怪，為什麼每次都是那麼巧。」
秦時是見到陳晉白的不久之後才被換魂的，她也是在遇到陳晉白之後才被元冥宗盯上。姚不語狠狠的咬著後槽牙，陳默之極少出來，那麼她的情況也必定是陳晉白告知陳默之的，也不知道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她幫著莫東做了多少。
「你現在就恨上了啊，接下來有你恨的呢。」蘇衍輕笑了一聲，「你還記得拍賣會的那一次麼，江亦的靈根就是那一次被毀掉的。雖然我不知道是誰毀的，但是陳晉白當時肯定是在現場的。」
姚不語听到這些幾乎跳了起來，陳鸞是陳晉白的堂姐，說起來江亦還是陳晉白的外甥，他居然看著江亦靈根被毀而無動于衷。姚不語雙拳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半天之後心里才平靜下來，冷冷道︰「真是個人渣」
她咬著牙擠出幾個字，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江亦很可能是听到了些什麼，如果陳晉白不在現場的話，江亦不僅僅是被毀掉靈根抹去記憶那麼簡單了。」蘇衍一派輕松的坐著，雖然他明白可能當時陳晉白也做不了什麼，但是他並不打算向姚不語解釋的那麼清楚。
難道還要江亦感謝他不成，聯想著江亦靈根被毀之後江家人的逼迫，再想到顧家遭遇元冥宗的伏擊這件事情，姚不語心中已經有了不好的猜測。元冥宗到底是想做些什麼，而陳默之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我們要把這件事情告訴江余年嗎？」。姚不語突然出聲，想了一會兒，她才猶豫道，「還有顧家，這些家族之中肯定是出了內鬼。」
即使江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很可能會因為陳鸞的關系忍住。但是顧家不會，這次對那些修真人士的伏擊如果成功，顧家百年的聲譽算是毀于一旦了，即使內應就是顧橋，顧老爺子也不會那麼算了。
而且顧家的情況比江家復雜得多，江家是完全被江余年掌控著，顧家的大權卻是被分成了好幾部分。不說顧老爺子還在，即使是顧憫，他手上好抓著一部分，更何況還有一個看不透的顧恪。如果顧家知道了這件事情，指不定要鬧出一些什麼。
和陳家相比，顧家雖然弱了一些，但是他們好歹還是煉丹的，在修行時無比重要的丹藥。即使顧家沒有陳家強大，但是影響力卻是很大的。如果這兩家對上了，在加上江余會趁機攪一攪渾水，那麼最終得利的很可能就是蘇衍這個隔岸觀火的人。
蘇衍睨了姚不語一眼，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的︰「這麼快就開始為我打算了？」
姚不語的臉色驀然漲紅，她瞪著蘇衍，剛想說話，卻猛然收住了聲音。蘇衍也是一臉緊張的看著周圍，臉上也是嚴肅異常。
周圍響起了呼嘯的風聲，很輕，但是在這個寂靜的空間內足以讓姚不語听的很清楚。有什麼東西正往他們的方向過來，而且不是一個方向，而是從四面八方涌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