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汀抹黑進屋,黑暗中他勉強的看清了客廳擺設。心里十分奇怪黎芮怎麼把床放在了客廳,而且一個人她怎麼搬動那麼重的床的?
黑暗中一群人都看不清誰是誰,黎芮請大家坐了,先對黎汀說了句,「黎汀,你等等我,我跟大家先說幾句,東西早就收拾好了,交代完了我們就可以走。」
黎汀點點頭,正好他猶豫著怎麼找借口離開,黎芮的話正中下懷,喜道,「那我去房間里等你。」他本來也是怕自己的存在,打擾了他們談話,更有一點是不想對自己身具異能的事情多做解釋。
黎芮趕緊的開口,「你去我爸媽房間躺會,小房間里有東西,沒地方坐。」
黎汀應了,起身離開,就靠著模糊的視覺和記憶模去主臥。
葉惠州用打火機點了一只蠟燭,柔柔昏黃的燭光亮起,照亮了每一個若有所思的面孔。
恰好就讓大家看到黎汀站起時,零零散散的泥巴灰塵掉在那米白的沙發上,于洪和屠麗鳳看了忍不住挪了挪身體。
若是往日里,黎芮自然也會讓黎汀洗干淨了,才能進臥室。但是如今,別說有沒有水,家里不月兌鞋了,她睡覺隨處一趟都能睡了,等會一離開,這房子以後會怎麼樣也不知道,也不在意爸媽的床被黎汀弄髒。
李慕陽看著黎汀進房間,差點忍不住跟上去,還是李忠壓住了他的大腿,示意他稍安勿躁。
黎芮見黎汀離開,話也好說了,本來是打算好的,跟著公寓的人一起天亮就離開。誰知道大伯一家竟然能在這種情況下,還想著她,跨越L市來救她,她自然是要跟著大伯一家共進退的。但是這樣突然的改變,也覺得對著秦峰仲感到不好意思,想了想,她才開口說道︰「秦叔叔,我決定要跟我大伯他們一起走。」
秦峰仲點點頭,能夠理解也不怪黎芮,但是他卻另有打算,「黎芮,你們一家子團聚,那是好事啊,不過叔叔有個想法,想跟你商量商量。」
黎芮听了,疑惑的點點頭,「秦叔叔你說。」
秦峰仲看了看李忠夫婦,屠麗鳳,葉惠州,心想這幾人只怕也是同樣的想法,當下不再猶豫,把路上想好的打算說了出來,「剛才我們看到了,黎芮你大伯他們那輛客車很堅固,很大,他們人也不多,想必是坐不滿的。而我們這里人又太多,光坐人那輛小面包車倒是夠了,但是加上食物行李,就很勉強,你說,我們所有人搭伙一起上路,分一些人坐你大伯的客車怎麼樣?」
其實按他的打算,所有人都坐客車為好,那客車遇到喪尸直接壓上去就能壓死一片,里面位子又高,除非像剛剛那樣,尸體堆成半米多高了,喪尸爬上尸體堆才能夠得上玻璃窗,不然是絕對不用怕喪尸的。轉而又覺得車子多幾輛保險,小面包車機動性更強,若是入了小道就更靈活,也可以以防客車出問題,還有面包車做後備。
其中十分重要的一個原因,自然是因為黎汀的異能,也讓秦峰仲動心不已。
黎芮一听,一愣,「秦叔叔,這個,你是不是直接跟我大伯說比較好,我不知道我大伯的意思。」
秦峰仲就是怕人家拒絕,才會先跟黎芮提,他沉穩的聲音,誠懇的望著黎芮的眼楮,繼續道︰「我們也不會白坐了你大伯的車,剛才我們都看到了,你大伯和車上那些人,只怕是沒吃沒喝的,這樣上路危險啊,指不定能不能在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找到食物,我們上你大伯車的人,都拿出一點食物來分給他們,你看這怎麼樣?」
黎芮聞言,猶豫了下。剛才她也在計算食物的問題,空間內新鮮的蔬菜水果,是不能見光的。其他的食物,就兩袋不到的米和一些零食,袋裝肉,罐頭而已,還有那十幾只雞,她都還沒有動過。那車上數了數有九個人,加上她就是十個,這麼多食物省著點吃能夠支持七八天沒有問題。
而公寓里的人從葉惠州那里拿的食物,她親眼看到,十分有數,那些夠他們個人吃個五天到頂。若是一起上路,到時候她的食物不僅要接濟了大伯車上的人,還要包括公寓的眾人。
這也不是問題,只是不知道大伯願不願意接納這麼些人,黎芮斟酌著道︰「秦叔叔,我去跟我大伯商量下好麼。」
秦峰仲點點頭,覺得黎芮大伯一行人已經餓成這樣了,應該不會拒絕。
黎國棟果然沒有拒絕,反倒消瘦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欣喜,「竟然還有食物,這麼久了,還有食物,沒想到啊,好好好,我去跟他們說下。」整張憔悴的臉突然爆發了一陣希望的光芒,瞬間仿佛有了力量,黎國棟大跨步走進那四人。
黎芮來不及跟黎國棟說自己的家私,就見大伯已經煥發生機似的跑去跟人商量了,那兩袋米和十幾只雞只好另外再找機會言說了。
黎國棟沒一會兒就回來,笑容滿面的開口,「小芮啊,歡迎你這些鄰居,我們原先打算是馬上就走,你問問他們的打算。」
黎芮回道,「大伯,他們原先也早商量了要走,就是明早,要不你們都下車來到我家里吃點東西,也給他們一點時間收拾。」
黎國棟愣住,「你家里還有吃的?」他仿佛現在才注意到黎芮干淨的小臉,雖然瘦了點,但看著,卻不像受了饑餓的樣子。想到食物,他的月復內忍不住打鼓,那帶有強烈腐蝕味道的胃酸從胃囊一路用到喉頭,讓他感到有惡心又痛苦。這兩天逼著自己遺忘的強烈饑餓感一下子冒上來,讓他月復痛如絞,更兼的無比渴望食物。
黎芮趕緊點點頭,「有的,我家里還有兩袋米,十幾只雞鴨,你上來我給你們做個炒雞蛋,煮一鍋飯,再宰一只雞。」
黎國棟眼楮瞪得銅鈴般大,口水不住的分泌,「這麼多米,還有雞鴨,這,這,小芮啊,我們趕緊上去。」
黎國棟那般沉穩的人,竟然听到食物就失態到這種程度,讓黎芮又心酸,又暗下決心好好整治一桌好吃的。
「小芮你先上去,我去跟他們說一說。」黎國棟突然想到車內的妻子和路邊的幾個人,按捺住那一股股渴望食物的,道。
黎芮乖乖應了,小跑上樓,先去葉惠州,通知他們大伯的答復。然後趕緊跑上樓去把藏在空間的那袋米取出來,放到廚房。
黎汀一進大房間,那耳朵就靈敏的听到了母雞「咕咕」叫聲,又想到擁擠的客廳中一張床大喇喇擺那里,心里就猜測著黎芮家里還有吃的,很可能養了活物。但是客廳里正談話,他就一直憋著。直到一群人相攜出去了,他才開門跑到小房間門口。側耳一听,真的雞叫聲。
客廳里,葉惠州走時沒有帶走那只蠟燭,黎汀跑出取了蠟燭,放在門口的三角台上。
他伸手在門把手上輕輕一扭,燭光照入,就看見以前黎芮的閨房,如今一地雞毛雞屎,更因為房門緊閉,空氣不流通,悶出了一股子家禽臭味。
但是黎汀卻是驚喜的忘乎所以了,餓了不過幾天,卻仿佛一輩子一般,已經讓他忘了吃飽是什麼滋味,雞肉是什麼滋味。
一角幾十個雞蛋鴨蛋堆放著,黎汀閃身入門,跨過一只只無精打采的雞鴨,兩手抓了六個雞蛋。
一出門就關上房門,防止雞鴨跟著逃出來了。
黎汀用衣服兜了六個雞蛋,手持蠟燭直奔廚房。黎芮告知了自己大伯的意思,秦峰仲,李忠,葉惠州和屠麗鳳都歡喜不已,秦峰仲答應馬上去通知各家各戶,準備了東西,連夜出發。黎芮任務完成上樓來,結果才到門口,就聞到一股子油煙味和煎雞蛋的香味。她聞聲而進,就看客廳里黎汀端著滿滿一碗的荷包蛋,吃的滿嘴油。黎芮趕緊從背包里取出一瓶葉惠州那里得來的橙汁遞給黎汀,黎汀眼楮瞪大,嘴巴鼓鼓的,含糊的說︰「黎芮,你還有這玩意,你這日子,過得太爽了。」
黎芮不理他,看他邊喝橙汁邊吃荷包蛋,就把書包拉鏈一開,「這里還有些零食,你想吃什麼自己拿。」說罷也不管黎汀驚喜又震驚的神色,跑到廚房去,從空間取出那袋米放在角落里。
然後取了高壓鍋,沒有電,只能用高壓鍋來煮飯了。回頭看看黎汀腦袋都要鑽進書包了,黎芮取出水桶跑到廚房旁邊黑漆漆的洗手間。
默想著空間,不到一分鐘人已經在空間。怕時間不多,大伯一行人隨時出現,黎芮趕緊跑到溪水邊,打了一桶的水,回到黑暗的洗手間。
噓了口氣,甚至來不及怕黑,黎芮開了洗手間,慢吞吞的提著沉重的水桶一搖一擺的挪到廚房。
她淘了米,放到高壓鍋中開始煮。又跑到客廳把蠟燭給拿了過來,提著籃子到小房間又撿了十來個雞蛋。
也按照黎汀做的荷包蛋,黎芮煎了十個荷包蛋。
這時候,黎國棟已經和人抬了李鳳紅上來,黎芮迎出來,忙道︰「大伯,把大伯母放我爸媽床上。」
「誒。」黎國棟應了聲,吃力的和一個男生抬著李鳳紅進入房間,安置在床上,黎悅就在房間照看。
跟著黎國棟一起上來的,除了李鳳紅,黎悅和那個已經見過的小女孩,還有四個人。一個是四五十歲的,滿臉胡渣的男人。一個皮膚黑黑高個兒的男生,一臉的胡子,看著也不知道是幾歲。還有一個也是男生,中等身材,一雙小眼楮,瘦臉蠟黃,滿臉胡子。最後一個是個女人,面無表情,長得也不甚漂亮,但是卻十分有氣勢,頭發竟然用一塊不知名髒兮兮的布給束住。
黎國棟咳了咳,看著黎芮開口,「小芮,這些都是我們一路上相互扶持,共進退的朋友,這是客車的司機馬大圖,他女兒馬小萱,邢郁芬,周瑞和谷小斌。」黎國棟跟黎芮介紹完,轉過身來介紹黎芮,「這就是我佷女黎芮,今年二十一歲。」
黎芮勉強的記住那位年紀大的是司機,小女孩是他女兒,剩下兩個男生打招呼的聲音听起來還很年輕,女人看著應該和堂姐黎悅差不多大。共同的特色的是,看起來都餓的慘了,一副眼楮無神,面無血色的樣子。
黎芮露處一個溫和的微笑,微帶歡迎,道︰「你們好,這一路辛苦了,快請里面坐。」這些人,都是以後在一起的同伴,這個時候正是打好關系的好時候,黎芮心里數著有什麼衣服,可以拿出來給這群衣裳襤褸的客人。
邢郁芬客套的點點頭,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你好,黎小姐。」稱呼疏離又客氣。
那周瑞和谷小斌都是在旁笑一笑,也道了一聲好。小女孩馬小萱膽怯的躲在司機馬大圖的大腿後,偷偷的露處半個腦袋看著黎芮。
馬大圖剛進來的時候全無精神,但就在黎芮和眾人打招呼這會兒,他鼻子嗅了嗅,整個人頓時眼楮發亮。這時候見黎芮跟他招呼,他哈哈一笑,很爽快的說︰「黎芮,我們跟你大伯是好朋友,就不跟你客氣了,這是什麼味道,這麼香,趕緊的拿出來,我們直接來正題,這幾天他媽的要餓死了,再不吃飯人要倒了。」說罷饞的口水直流,急不可耐。
谷小斌本來不說話,這時候也是猴急不已,「對啊,有吃的趕緊上,我們就不跟你客氣了。」
黎芮見此,就請大家坐了,快速把荷包蛋都盛出來,在眾人冒綠光的眼神中,輕輕的放在茶幾上。
沙發上,一群人聞著那荷包蛋的香味,簡直坐立不安,直想跑到廚房幫助黎芮「做飯」,就是黎國棟看著,不好意思撒野。這時候見一盤的荷包蛋上來,就是邢郁芬看沒有筷子,還矜持的頓了頓。但是司機馬大圖,黎國棟,周瑞和谷小斌幾乎是一擁而上,用髒兮兮的手直接抓了就往嘴里遞。
黎芮放下了荷包蛋,才說句「稍等,我馬上拿筷子。」,就看幾個男人如狼似的已經把茶幾包圍了。
她訕訕的住了嘴,去廚房拿筷子,遞給還勉強保持淑女姿態的邢郁芬,剩下的幾雙筷子就放在了茶幾一角。
黎芮沒有看到黎汀和黎悅,想到他們在房里照顧大伯母,不能出來一起吃,應該單獨給他們盛一份到房間。就準備離開時,她眼楮一瞥,就看到讓她震驚的一幕。
那個怯生生的小女孩,兩只瘦的跟雞爪似的手從一群大男人的包圍中搶到了兩個荷包蛋,一手一個荷包蛋,張大了嘴巴狠狠的往里面塞,幾乎看著是不嚼的樣子,就幾秒的時間就吞了兩個荷包蛋。
馬上又沖上去,在男人的身體縫隙間,抓出一個荷包蛋,直接就是往嘴里塞。她的眼楮毫無情緒,沒有吃到東西的滿足,或者快樂,更或者渴望。
就是凶猛的爭奪食物,連招呼都不敢打一個,躲在她爸爸退後的小女孩,竟然能毫不畏懼的在一群大男人手中爭奪到三分之一的食物。
最矜持的邢郁芬,拿好筷子,盤子里連荷包蛋的渣都不剩。
她拿著筷子的手直抖,面無表情,但是眼底深處已經有了憤怒,不著痕跡的瞪著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