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沒有開燈,只有「嘩啦啦」的水聲。
冰冷的水自蓮蓬頭噴出,沖刷而下,沿著韓易堯深邃立體的臉部曲線順流而下。
閉上眼,腦海里一次又一次地浮現出她柔美清透的小臉,耳邊一遍又一遍地傳來她每一次對他深情訴說著的「我愛你」。
她睜眼,清澈的目光灑在他俊逸的側臉上,他逆光而坐,墨色襯衫上的金屬袖口在清冷的晨光中散發著冷冽的光芒。
不用想也知道,那個人,是韓易堯。
長得,好像她經歷的一切都變成了夢境。
還有,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聲。
上面清清楚楚地列著的條款像是一柄柄扭曲的利箭,狠狠地扎上她的心頭,她痛得快要窒息。
接下來……只要拿到那個人手里的股權,再加上白歆柔手里的,就可以超過30%了……他似乎,離終點……越來越接近了……
*
邵子陽說對了,他就是要白孟懷投鼠忌器!佔有她,利用她,不過是用來對她的懲罰!這是她父親毀了他給予全心信任的代價!
「你看不懂嗎?」他側過身,目光寡淡地投射到她身上,唇角緩緩勾起一抹魅惑的笑,「要給你一本字典嗎?」
長長的睫毛緩緩舒展開,任憑冷水穿透他的睫毛,撞進他清冷的眼眸中。只是,那樣冰冷的水卻沖不走他眸子里濃到化不開的沉郁,他抬眸直直地望向前方,眼眸已是一片猩紅。撐在牆上的雙手緊緊地攥握成拳,他低喃著︰「我不愛你……」
想到這里,韓易堯幽冷的眸子危險地抬起,伸手擰緊了水龍頭。扯過一邊的浴巾環在腰間,不顧滿身的水滴得到處都是,徑直朝著書房走去。
契約。
她安靜地閉上眼眸,腿間的酸痛都在提醒著自己,昨天發生的那一切……都曾經那樣真實而殘忍地存在過。
醒來的時候,天色還沒全亮。夜幕將去未去,灰蒙蒙的一片。
「醒了就起來吧。」他放開她的手,站起身,把手收進西褲口袋。淡薄的柔光在英挺的身軀周圍鍍上一圈飄渺的光暈,他只是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神情淡漠︰「用過早餐以後到我書房來。」zVXC。
從前的那些溫暖……怕是,再也不復存在了。
「韓易堯,你……」白歆柔恍惚了一下,他輕柔的嗓音像是一切從未發生過,眼眶不知不覺中漸漸地濕潤起來。
白歆柔抓著被單坐起,垂眸,機械般地點點頭。
下一秒,她的手連同鑽戒卻被一雙有力的手掌緊緊握住,熟悉的淡淡松柏氣息飄進她的鼻端。
原來,房間里,還有人。
縫不上了,再也……愈合不了了……
醒來,連做夢的資格都失去了……
她又犯傻了。只有她,只有她一個人,自欺欺人地想把昨晚的記憶統統抹去……也許,只有她依然站在原地,還在固執地等待著那個溫潤如玉的男子。
誰讓她不巧是白孟懷的女兒,不巧與印槿藍關系匪淺,不巧愛上自己……對,是她不好,如果她沒有愛上他,那麼也不會讓他有機可趁,不會被他利用得那麼徹底……白歆柔,要怪,就怪你自己。
濕漉漉的睫毛緩緩睜開,眼前是一片柔和的象牙白,身下是溫柔松軟的床.單。她慣性地伸出縴細的臂膀,想要環繞住身邊那具溫熱的軀體,回應她的卻只是一室冰冷的靜謐。
她一直都知道他是冷情的。卻從來都不知道,他真的會無情到如斯地步。
他不會心軟……即使她流再多的眼淚,他都不會有一絲一毫的不舍……
現在,她醒過來了。她就這樣醒來了,沒有做夢。
縴細的手指顫抖著模上無名指上的鑽戒。她不敢睜開眼,她沒有勇氣去看,只能緊緊地,長時間地捏著它,一直到堅硬冰冷的鑽石在泛白的指月復刻出深深的凹陷,白歆柔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張開手指,緩緩地將那個冰冷的戒圈從細長的手指里退了出來。
而他,卻早已經出發向前。翻過一座又一座山頭。
他對她,從來沒有認真過。他需要的不過是一個牽制白孟懷的工具,一個婚姻的擋箭牌,一個家族爭斗的祭品……而她適時地出現了。
…………
「我說過,戴上,不要拿下來。」韓易堯執起她的手,將戒指重新套進她的無名指,鋒利的薄唇緩緩俯過來親吻了一下那枚晶亮的鑽戒,才又淡淡開口,「不要讓我再看到你把它摘下來。听話……嗯?」
「不是……為什麼要給我看這個?」她清澈的眸子始終停留在他臉上,她凝視著那張俊美非凡的臉,試圖捕捉著他臉上每一個的表情,執意地要看到他心里去。
晨光,在晦暗的天幕緩緩劃過一道口子,柔和的祥光努力地透射進來。就像他留在她心上的那道傷口一樣,隨著時間的推移,越裂越大,如何都填補不了那片哀戚的空洞……
又或許,愛情,從來都只是她一個人的事。
她是那樣的心靜如水,沒有雜念。
五百萬。水卻從愛。
長得,又好像夢境里的一切都像是現實……
自始至終,只有她一個人……女乃女乃始終把門當戶對掛在嘴邊,家世平凡的母親即使為韓家誕下唯一的繼承人卻依然被視如敝屣,那他,就偏偏要找一個毫無家世背景的人來結婚!他把股權贈送給她,為的是逼得女乃女乃不得不承認白歆柔,更加沒辦法對她下手。魏文慧那麼驕傲的一個人,絕對不會容許股權的流失,所以,他這一步棋可謂是一箭雙雕。
「白歆柔,我不愛你……!我不愛你!」回想起剛剛白歆柔無助的低喊和無聲的眼淚,他低沉的嗓音帶著絕望的暗啞,獸狺般痛苦的低吼在清冷的空氣里盤旋回蕩著,「我不可能愛你……」
這個夜,好長。
「這是……什麼?」白歆柔抬頭,清澈的水眸睜得大大的,里面漾滿了不可置信的錯愕。
她是一顆很好用的棋子。
不會……他不會的……
她的婚姻,價值五百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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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