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銳在響動中醒來，猶自茫然地問︰「怎麼了？」
楚曉漁的淚，像一顆渾圓的珠子，滴了下來，落在他臉上，那樣灼痛。
「葉彤……自殺了……」她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似乎每說一個字，胸口都更窒息一分。
辛銳呆住，就那麼仰躺著，眼楮定定地看著頭頂的天花板，喃喃地說︰「又自殺了。」
「什麼叫又自殺了？」楚曉漁驚駭地問，然後反應過來他話里的意思，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巴。這兩天，他就是在照顧……自殺的葉彤嗎？
「那你……為什麼要回來？」她哭了出來。
辛銳苦笑著坐起來，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拿起自己的外套，走到門口去換鞋。
當他的手搭上門把，停頓了一會兒，又轉過身來，聲音沙啞︰「曉漁，能讓我再抱抱嗎？」
一直怔怔地坐在沙發上看著他的楚曉漁，到了這一刻，忽然意識到，他真的要離開了，這一次，也許走了，就不會再回來。
淚洶涌而出，她的身體似乎被定住，怎麼也動不了。
辛銳的眼眶，也在同一刻，充滿了淚。他沖了回來，將她揉進懷里，兩個人的淚，鋪滿對方的肩膀……
最後，他們松開了彼此，辛銳只說「走了」，楚曉漁沒有說「我等你回來」。
當門合上，當他的腳步在樓梯上消失，當周圍又回歸寂靜的空蕩，楚曉漁看著這里，淒涼地笑。
從今往後，又是她一個人了吧，她曾經以為可以留住的溫暖，終究還是如流雲，滑過心間，便走了，等不到回轉……
辛銳到達醫院，等待他的，是付燦的拳頭。他沒有閃避，沒有還手，只是默然承受。
「醫生說，葉彤劃開的，是剛縫好的新傷口，你說，她昨晚是不是也自殺過？」付燦揪著他的領子。
辛銳只覺得悲哀絕望，葉彤，居然對他和她自己，殘忍到如此地步。
付燦又是一拳打到他臉上︰「你這個沒人性的東西，她剛剛自殺過，你還丟下她去和別的女人鬼混！」
「她現在怎麼樣了？」他抹了下唇角的血絲，低聲問。
「在搶救，醫生說如果晚送來半個小時，她就沒命了。」付燦的話，讓辛銳眼神閃了閃︰「你是怎麼知道消息的？」
「她發短信給我，說永別。」付燦到現在還心有余悸，當初看到那條短信時，他幾乎呼吸停止。
辛銳沒有再說話，只是靠著牆，眼楮無神地看著走廊盡頭的窗戶透進來的，暗沉的夜色……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葉彤從手術室里被推了出來，付燦沖了過去，辛銳也跟著走到推車邊，看著葉彤慘白的臉色，心里刺痛。
葉彤還未醒來，付燦已經離去，走之前他回頭看她的那一眼，將他隱藏已久的心思表露無疑。
辛銳只是在一旁，沉默苦笑，為這糾結成一團亂麻的愛情。
天近黎明，葉彤終于睜開了眼楮，看著床邊的辛銳，她露出的第一個笑容，不是心酸，不是欣慰，而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這種詭異，讓辛銳背後起了一層輕微的寒意︰「你笑什麼？」
「我賭贏了，我沒死，而且你回來了。」葉彤聲音輕俏。
辛銳沉痛︰「拿命和我賭嗎？若是你輸了呢？」
葉彤眼波婉轉而明媚，與她說出口的話極不相符︰「你還記得我們一起看過的那部叫《空房間》的鬼片嗎？假如我這次真的死了，我的冤魂就可以像那里面演的一樣，在你和那個女人擁抱的時候，接吻的時候，上床的時候，隔在你們中間，多好玩兒。」
辛銳听得毛骨悚然，他用極度陌生的眼神看著她，他不敢相信，這真的是那個他曾經摯愛三年，視若落凡仙子的女孩。
究竟是他逼她至此，還是，他從來就沒看清楚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