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場太小,又經過輪番追逐,根本無甚獵物。金兀術追逐一程,只得一些野兔之類的東西。花溶無精打采地坐在馬背上,金兀術瞧她一眼,忽道︰「花溶,你腿傷未愈,先休息一下吧。」
花溶沒有回答,面上之色更是冷淡。
「倏」的一聲,金兀術見她的目光情不自禁地隨著躥出的野物而動,原本的有氣無力,突變得華彩流放,好像酒鬼見到了美酒。
心里忽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仿佛是在老家的冰天雪地上,縱橫馳騁,無拘無束。他自來向往南朝風物,而金國女子基本上都目不識丁,更不要說跟他談詩論文了。他先娶一部族首領女子為妻,也談不上有什麼感情,因為那女子不久就死了。再後來征戰南朝,多識紅袖添香的南國女子,可又柔媚有余,英氣全無,別說騎射,一雙小腳連快走幾步都不可能。
而此刻身邊的女子,可謂夜能紅袖添香,晝能並肩征戰;南國的雅致,北國的英氣,恰到好處地集于一身。要一名妾奴,招手可取,如此心儀的女子,就是此生緣分了。
這樣的她,為何一定要她匍匐在自己腳下?生生將她也變成伏低做小的女奴,又有什麼樂趣?
花溶一轉眼,金兀術接觸到她的目光,心里一跳,忽大聲道︰「武乞邁!」
武乞邁應聲上來,取出一柄弓箭遞給他。
「花溶,給你。」
花溶一看,正是自己的弓箭。被抓後,金兀術怕她自殺,就沒收了她的弓箭,她悄悄找了幾次,不見,還以為,他已經銷毀了。
她很是意外,但立刻就緊緊握住了箭。
此時,金兀術和她並轡而立,見她一握弓箭,整個人就變了似的,面上那種蒼白無力之色立刻消失,容光煥發,精神抖擻,艷麗無匹。他忽發奇想,若能娶妻若此,長伴身邊,將是何其賞心樂事?
他正在失神,兩只野兔竄出,一名侍衛應聲一箭,卻射偏了。原來,此處荒蕪,野兔都跑餓得瘦弱了,奔得特快,較之尋常更不好射。眾人正在沮喪,只見天上一只蒼鷹飛過,花溶一箭拉開,只听得「嗖」的一聲,蒼鷹掉到地上,箭如拐彎似的,連著蒼鷹撲下去,地下竟是兩個獵物,原是她射下蒼鷹後又射中了野兔。
「好!」
所有人忍不住一陣歡呼。一眾侍衛,都驚奇地看著花溶,金國女子雖也大多善騎,但善射的卻罕有,即便是這一干金國猛士里,也自認達不到這種水平,他們方第一次明白,四太子帶回來的這個南朝女人,的確與眾不同。
金兀術大笑一聲,跳下馬背,親自去撿起兩只兔子,跑回來,獻寶一般舉在她眼前︰「花溶,好箭法,哈哈哈,真不愧神箭手……」
她看著金兀術的笑臉,忽然心跳加快——此刻,他毫無防備,自己如果一箭下去,是不是能射穿他的咽喉?她微一轉念,手剛一拉弓,金兀術已經翻身上馬,和她並排而馳︰「花溶,你是怎麼練成這般好箭法的?」
她大是懊悔剛剛錯失良機,微笑道︰「如果有一天,它能射穿你的咽喉,才是真正的好箭法!」
金兀術仿佛被兜頭一盆涼水澆下,狠狠地將野兔蒼鷹摜在地上,大聲道︰「回去!沒勁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