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干巴巴的︰「秦檜是你在大宋的內應,他的妻子,你們竟也不肯放過?」
「還算不上內應。秦檜只是盡心巴結我而已。」
這有什麼區別?
金兀術不再回答,徑直進了營帳,听得身後花溶跟上來,他也沒做聲。
小環倒上一杯熱茶,王氏一飲而盡,捧著杯子,渾身發抖。
金兀術道︰「你找我何事?你家老爺呢?」
她泣不成聲︰「我家老爺被抓後,生死不明,妾和眾多女眷被關在劉家寺,受盡凌辱,後來打听得公子在這里,就想踫踫運氣……」她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公子,念在妾身曾服侍您的份上,收下妾身吧,哪怕為奴為婢,也心甘情願……妾身,再也受不了那樣的折磨了……」
金兀術長嘆一聲︰「也罷,你就暫且留在這里。」
王氏又拼命磕了一個頭︰「多謝公子,多謝……」
「小環,你先帶她下去換一身衣服,找個房間休息一下。」
「是。」
小環帶了王氏從側門出去,花溶呆呆地站在正門外,看著她倆的背影消失,這一刻,不知怎地,求生和逃亡的意志再一次變得不堪一擊,那麼清晰地意識到——宋國這顆巨大的覆巢之下,無論男女,都沒法得到保全了。
國破家滅,女子抵債。
四十萬人齊解甲,更無一個是丈夫!
腦海中靈光一現,是弟弟揮舞長槍,縱橫無敵的情景,心里忽然一暖,就清醒過來︰還有弟弟!還有九王爺!
這一刻,從未有過的急迫——要馬上出去,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和弟弟一起輔佐九王爺,建立一支龐大的軍隊,將殘暴的金軍殺得片甲不留。
腦海中的嗜血念頭一生,臉頰也激動得通紅,連金兀術走到自己身邊也渾然不覺。
金兀術凝視她半晌,忽然輕咳一聲,她回過神,接觸到金兀術奇異的眼神,那種急切的激動潮水一般迅速褪去——自己已是囚徒之身,又如何才能逃出這個可怕的魔域?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武乞邁的聲音十分驚惶︰「大殿下,大殿下……」
「滾開,本王要見四弟……兀術,出來…」
宗翰扯開了嗓子,武乞邁阻擋不住,金兀術心里一動,輕輕用手一指,花溶懼怕宗翰殘暴,立刻進了里間。這時,宗翰已大步走進營帳,金兀術大聲道︰「大哥,別來無恙?」
宗翰大笑一聲,目光如兀鷹一般在金兀術身上掃過,但見他一身宋國公子哥兒一般的裝束,他自來見不摜金兀術如此,如今在家里穿成這樣,豈不是為了討好那宋女?
他皺起眉頭︰「兀術,听說你被那宋國賤女刺傷?」
金兀術搖搖頭︰「哪里的事?大哥別听信謠言。你疆場歸來,還是保重身子,趕緊歇息去吧。」
宗翰這次吃了敗仗,真是生平罕見之事,听得金兀術言下頗有奚落之意,不禁怒從心起,上下看看,出手如風,一把就向金兀術胸口抓去,「四弟,本王看看你究竟有沒有受傷……」
金兀術早有防備,側身一閃,一招將他擋開,淡淡道︰「大哥今天是專程找小弟麻煩而來的?」
「哈哈,本王是關心四弟你!按照我們的軍令,若有賤奴膽敢忤逆傷害金國將領、士兵,從重處罰。尤其是四弟你,如果有宋國賤奴損傷了四弟的千金之軀,本王一定將她千刀萬剮,以解四弟之恨。」
「小弟雖然不才,但區區女流也傷不了我。大哥敢情是譏笑小弟本領不濟?」
「四弟力舉千斤鐵龍,實為我大金第一勇士,誰敢不服?哈哈哈……」他目光四下轉動,看著里間,「本王為四弟安全計,想起你帶回來的那個母老虎凶悍無比,難以馴服,這幾天宋國賤奴死亡大半,各軍營官妓人數大大縮減,我大金勇士得不到應有的獎賞,所以,四弟,為大局著想,想從你這里討了那名賤奴,以補給官妓人數,讓她真正領教領教我大金國男人的雄風,看她還敢不敢凶悍……」
「哦?大哥真是愛軍若子。不過,幾時軍中有令,需要強征將帥的眷屬發配給普通士兵了?」
「四弟,你誤會了,本王絕非此意,只是擔心自家骨肉兄弟,為南蠻賤女損害……」
金兀術拂袖道︰「天寒地凍,大哥不如早早回去休息,小弟的事,就不必多操心了。」
「哈哈……」宗翰干笑幾聲,目露凶光,「實不相瞞,四弟,本王已經打听到,你抓住的那名女奴叫花溶,正是宋將岳鵬舉的姐姐,這次出征,本王吃了那南蠻大虧,一定要把他姐姐抓住,好生折磨一番,以泄我心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