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了，近來還好嗎？」孫健問，但不看孟西娟。
孟西娟卻不講話，好像還沉浸在方才的煩躁里。孫健便不再多言。
但奇怪的是，他居然也不問孟西娟打算去哪。片刻後孟西娟再抬頭，發現車子已到了城東的響水河邊，緩緩行駛在一片樹蔭下。管他要去哪兒呢，孟西娟心想，就這麼一直飄浮在離地面一尺遠的半空中，感覺也不錯。放在包里的電話一直響，不用看，肯定是若干同學在呼叫自己。她懶得看，後來干脆就關掉了電話。不覺酒意襲了上來，她便靠在坐椅上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醒過來。扭頭看，坐椅已幾乎被放平，難怪睡得這麼舒服。身邊的駕駛座上卻已沒了人，往車外瞧，見孫健正在不遠處的樹下站著打電話。神態很悠閑的樣子，臉上卻沒有笑意，只是不疾不徐地在講著什麼。而且，盡管他站立得很放松，身體卻永遠是那麼筆直。孟西娟不禁又閉了一會兒眼。
然後她開門下了車，朝孫健走過去。孫健看到她，馬上就簡單交代了兩句，掛了電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沖她點點頭。
孟西娟說︰「剛才我肯定是喝多了，同學聚會，亂糟糟的。耽誤你事了吧？」
孫健道︰「哪里。跟我別這麼客氣。」
孟西娟道︰「那我們回去吧。改日再答謝你。」
孫健大笑道︰「怎麼謝呀？再請我吃頓飯？」
孟西娟也有點不好意思︰「那就不謝了。而且看你現在這樣子，應該也不在乎我那一頓飯。」
孫健道︰「吃不吃飯的就無所謂了，我估計你回去也沒什麼事，咱們就繼續順著河邊逛逛吧。」見孟西娟略有遲疑，他再次大笑道，「你可以拿我當你的老同學，現在就等于是繼續你的聚會活動，不就可以了嗎？」
孟西娟笑得微彎下了身子。轉身又上了車。
他們就沿河往南走。河面很寬，宛若一片大湖。隔河看向對岸的城市，像是一片很遙遠的部落。午後的陽光照在河面上，泛著萬點金光。
一直走了很遠之後，車子才拐上一座橋，過了河，又一直駛向城西面的西山。在此過程中他們一直都沒講話。
到了西山腳下停下，眼前有個茶館。孫健問︰「喝茶嗎？」孟西娟點點頭。兩人就到了茶館里坐下，要了壺茶，邊喝邊打量窗外的西山。
孫健又問︰「去過這山里嗎？光看景點的那種不算。」
孟西娟看看他，想說只有一次，還是跟你前妻在一個隊里，弄得興致全無。當然沒說出來，便只是笑著搖了搖頭。
孫健道︰「那我改天可以帶你來爬。不用跟那種登山隊，我認識路，你可以再帶上你的朋友。」
孟西娟輕聲道︰「這樣的地方，我正是因為太喜歡了，反倒不願意隨便來。要來，就最好是有間房子住在這里，否則看上一圈就回去了，反倒更顯出日常生活的乏味。」
孫健的樣子分明又想大笑︰「我頭回听到這樣的邏輯。那你今天就可以住在這里，旁邊有賓館。明天一早我來接你，保證不耽誤上班。」
孟西娟頗感滑稽般自語道︰「我有毛病啊，一個人住在這里。」
但話一出口，才發覺這話本身就有毛病。
孫健卻像是沒在意︰「那這樣吧，我們抓緊在天黑前到外面轉一圈，然後回家，好不好？」
孟西娟竟立即便站起了身，盡管腦子里還在想，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像是完全沒了主見，被這個人指令著讓去哪就去哪，起碼也該做出點考慮的姿態呀。一個女人家的，也太不矜持了。但縱使這麼想，腳下出門還是走向了上山的石階道，也不在乎穿的是雙高跟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