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身，黑暗中一道眸光正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深邃，幽遠，泛著一絲冷意。
只聞聲音，便已斷得來者何人。
「民女見過七王爺。」
他怔怔地望著她，有那麼一瞬間，神情有些恍惚。
清泠的月光下，她身著一襲紫色薄紗曳地長水裙，靜然佇立在那里，超塵月兌俗，宛若仙子，只是眉間一絲哀傷，傾城顏色俱是清冷。恍然間，他竟好似看到那抹熟悉而冷漠地身影……
「蓮兒……」緩緩伸出手去，嘴間呢喃。
蓮兒，是你麼……
兩年了，你，終于回來，看我了麼……
「民女顧傾夙，拜見七王爺。」
冷冰冰的三個字，終是將他的幻想生生打碎。
伸出的手，怔在半空中，她，終究不是她……
收回手，冷魅的臉上沉迷之色已消，取而代之的，是嘴角的一抹嘲諷，「你倒是算盤打得很精麼，馮夫人，慕容嫣？」
她神色淡然，「王爺謬贊，倘若不是王爺肯給機會，夙兒又哪能有這般福分，幸得馮大將軍垂憐呢。」
「哼。」楚亦宸鼻息飄出一記冷哼，「那早知若此，顧姑娘又何必如此大費周折，直接來將軍府門前賣身，豈不更快如常所願？」
她忽然就笑了，笑容清澈，卻是倔強，「可是假若如此，傾夙又豈能順利成為王爺的棋子？」
將她買來，然後將她送入馮府，本不就是他的初衷麼？
她的話語，讓他的身子瞬間一愣。
抬起眼來，指尖輕觸到她的臉龐，銀色的月光下，她的臉是那麼地美，美得令人錯亂，美得令人窒息，卻也，讓他的心刺痛不已。
「煙兒說，你很聰明，如今看來，果真若此。」
她閉口不答，心里卻在冷笑，就算我再聰明，又如何，抵得上你的算計？
一句煙兒，讓她本堅持是曲銘煙一人耍詭計的心，瞬間崩散，也難怪，在馮府看到她的第一眼，除了穆長風，他與曲銘煙的眼中，俱無半點波瀾。
「這麼說，你真的決心入將軍府了？」楚亦宸放開她，好似迫切想得到她的確定。
她淡淡一笑，「難道，民女還有其它選擇麼？」
更何況，談話這麼久，他一直考驗她、試探她的，不也皆為確定她肯不肯為他所用？
楚亦宸聲音有些停頓，「你本可以……做楚王府的一名普通女婢。」
她啞然，「可是，不能嗎？「
從進了馮府的那一刻起，傾夙便再也沒有，可以選擇的資格了，不是麼？
就算有，就算馮鎮南有心放她一馬，也難逃他與曲銘煙的刻意出現，逼著她硬生生成了馮鎮南的夫人，慕容嫣。
慕，容，嫣。
從心里念出這三個字，冷冷一笑，從此以後，她的名字，再不是，顧傾夙了。
「好，既然如此，本王尊重你的決定。」許久，他才緩緩吐出幾個字。
她內心冷笑，已然若此，還裝得哪般于心不忍？
「要想在馮鎮南的身邊生存，必須要記住三句話，「第一，在馮鎮南面前一定要軟，軟的柔情似水；第二，不論馮鎮南有什麼為難的要求，只要你能夠做到的，一定要老老實實地乖乖去做。夙兒，這些，你可能夠做得到？」
她一怔，這是他第一次，喚她夙兒，卻讓她的心頃刻顫了一下。
有那麼一刻，她多麼希望他跟她說，不要去了，本王不讓你去。只是，又哪里有那麼多的假如與希望呢，他是王爺，宏圖大志滿懷，為了前途不擇手段。更何況，她又算他的誰，又憑什麼奢望他的可憐？她現在所有的希望，就是能夠在死前，再見娘一面……
想起娘，鼻子不禁又開始微微發酸，娘現在，應該已經入土為安了吧……
「第三點，」落下的聲音再次響起，只是這次，有些飄渺，模糊不清，「如果實在不願意，就跑。」
她一愣，瞬間抬起頭來，不明他話語的意思。
卻見他早已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