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第一次,我打了慕容清羽。
耳光清脆而響亮,響徹整個內室。
盡管,我從來都以為,夫君為天,妾身為蒲。河心而生的蒲草,生來便只能站在水未央,仰望天的高,天的傲,哪怕冰水沖蝕,寒風凜冽,哪怕銳石鋒利,風雪肆虐,都只能溫順而毫無怨言地仰慕天空,直至傾盡最後一絲心力。
只是,這一次,我的天,太讓人絕望。
慕容清羽不說話,只是沖著我冷笑。短暫的沉默之後,便丟下一句冷冰冰的話語,轉身步出了內室。
「不識好歹。湄兒,此處便全權交由你處置了。」
不識好歹。交由湄兒全權處置。
短短一句話,卻是頃刻便將我推進了無底深淵。
湄兒是府里的側王妃,平日里一直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只是礙于慕容清羽往日里對我的寵愛,才始終都未能將我怎樣。
而如今,他居然將我交由側王妃處置。
呵,慕容清羽,如今,倒是我愈發地看不懂你了。
側王妃淺淺笑著,蓮步款款向我的床榻逼來。日落的昏黃灑落在她繁復而艷麗的衣裙上,泛起一層柔柔裊裊溫和的光。
只是那雙朝我刺來的狐媚般地眸里,卻是絲絲冷意,柔里藏刀。
「妹妹,王爺剛剛的話,想必你都听清楚了吧,這房里的一切,如今,可全都交由我來處置呢。」
人未及進,濃郁的香味已入鼻息。
連同細細柔柔的聲音,都帶了滿滿的嘲諷與得意。
我蒼白著嘴唇,靜靜地望著那抹迎入眼底的嫵媚。
無從反駁,也無處反駁。事到如今,慕容清羽的聲音還猶言在耳,就算我想否認,也否認不了。
那抹艷麗卻不肯放過我,反而俯身上前,櫻唇低低湊近了我的耳邊,聲音不大,卻是惡毒異常,「包括,你!」
驟然對上一雙眼楮,里面的最後一絲柔和,早已消失殆盡。如今*果呈于眼前的,只是一雙充滿了濃濃嫉恨之意的眸。
如今,伍湄,她是裝都不屑于在我眼前裝了。
我一驚,只覺身下嘩然一熱。
一旁的穩婆早已慌了神,驚慌失措到聲調都失了平衡,「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夫人她,血崩了!」
我順著穩婆慌亂的眼神望去,只見身下的被褥已被鮮血浸紅了一片,刺眼的血紅帶了一絲腥熱,滲透過錦被,在空氣中一點一點地不斷放大,再不斷向周圍蔓延,猶如一朵逐漸向著四外綻放的花。
竟是,血崩了麼?
難怪,從孩子落地的那一刻起,便渾身力氣全無,絲毫動彈不得了。
「血崩了,夫人血崩了,來人啊,快拿止血散,並速速告知王爺!」
穩婆急急地命令著,一把沖上前來,替我撤掉被血染透的被子。
「大呼小叫什麼!」側王妃卻是冷眼喝止了她,回望了我一眼,冰冷的眸里,惡毒滿盈,「狗奴才,簡直是瞎了你的狗眼,夫人明明好得很,哪里來的血崩!你這奴才是活夠了是不是?」
穩婆身子一顫,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側王妃饒命,奴才不敢。」
「出去!」冰冷的眸子微微流轉,聲音,卻是較之剛才緩和了許多,「這里沒你的事了。」
「站住,」又在穩婆腳即將邁出之際,叫住她,吩咐道,「記住,夫人的身子一直都好得很,這里,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