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嘿嘿一笑,「干什麼咱們吉恩王要听那什麼將軍的指令?哼,不听。小公主,你再喊一次。」
聶白薇道︰「小黑,你又鬧別扭啦。雖我沒看見隊伍前頭,那個把咱們一萬名錚錚漢子當作他手底下小兵的將軍是誰,不過,人家說的又沒錯,你抵觸個什麼勁兒?」依舊依言大聲喊道︰「將軍有令,即刻啟程!」
無常不悅道︰「你這樣喊,不還是承認听那人的號令,你該喊‘白薇小公主有令’才對!」
「咦~小黑、無常,咱們掉在隊伍後頭了,這萬兵自然而然跟著那人走啦!好吧,我便喊給你兩人听,‘小黑,無常,本公主有令,快給我追上前邊兵馬,別被甩掉了’,哈哈。」
三人策馬急追而上,加入吉恩國一萬兵馬,疾馳而行茆。
心妍一人枯坐馬車之內,悶得發慌,于是伸手袖子里,將那畫像拿了出來,細細端詳。
只見那少年腰間玉笛通體瑩碧剔透,笛尾有一束青色穗子。不禁想到,這玉笛雖看起來價值連城,可也沒什麼特別,有點身份家境的人都能買得到,單憑一個玉笛,便要找人,希望當真渺茫。
當即凝神在那少年背影上一處一處細細的看,忽然在那少年左耳處瞥到一處紅印,心中為之一振,莫非這人左側耳後有個小痣?不過,也極有可能是菱兒筆誤,不小心添了一點紅墨蚊。
不錯,一定是筆誤,她當時傷重體弱,怎麼可能對這少年體貌特征記憶的如此深刻。如若真的記憶到這般清晰的程度,這少年對于她來說,可謂刻骨銘心了。
忽然之間撲撲簌簌之聲大作,重物噗噗通通擊在矯頂,仿佛要將矯頂鑽出千千萬萬個大洞來。
心妍卷起畫軸塞在衣袖,掀簾看去。
只見天色昏暗,烏雲遮日,冰雹、雨珠如黃豆一般砸將下來。士兵皆都身著盔甲,貼帽被敲得當當直響。
看到此處,心妍竟欲發笑。
忽聞無常大罵︰「他媽的,你給老子爭氣點,尥什麼蹶子?」
心妍好奇看去,原來無常坐下馬匹前蹄踏進了泥坑,他是罵坐下馬兒。
「無常你說話文明點,別污了公主殿下她老人家的耳朵。回去大公子一怒之下把你腦子煮煮吃了。呸呸,大公子才不吃豬腦袋。」黑白頓了頓,縱聲喝道︰「他娘的,你跟著起什麼哄,別給爺爺尥蹶子!」
聶白薇道︰「活該,活該,誰讓小黑說無常哥哥的腦子是豬腦。啊呦!馬兒,馬兒,你怎麼也不好好走路?學著那兩匹畜生尥蹶子?」
無常大笑,指著地面,叫道︰「我找著原因了,這段路沒官兵把手,山野小賊便把金磚、冰水晶給剜走了,怪不得路面坑坑窪窪,極其難走。你瞧,沒了金磚、水晶,路面滿是淤泥,小心玲瓏公主的馬車陷了進去。」
當一聲,馬車車輪碾過一處斷磚,陷進淤泥一尺之深。
車身斜斜外出,險些翻倒在地。
心妍身子不穩,砰地一聲撞在車壁,胳膊跌的生痛,心道無常真是烏鴉嘴啊烏鴉嘴。
「無常,你真是烏鴉嘴。」聶白薇喝道,對馬車後尾隨的五千士兵道︰「都停下。」待眾兵一層層停了下來,又對一名小兵道︰「你騎快馬,追上隊伍前面蒼穹兩個將軍,讓他們來幫忙,這馬車後車廂拉滿嫁妝,少說一千多斤,不好挪出來。」
心妍撐起身子,歪歪斜斜強行坐定,只听小兵騎上馬匹徑自去了,過了大約兩盞茶的功夫。馬蹄紛亂,折回兩三騎大馬。
想來是蒼穹護送公主那兩位將軍到了。
只听聶白薇倒抽一口氣,驚喜呼道︰「是你傻傻」
「你什麼?傻什麼?給五爺住口!」語氣一緩,道︰「還不請公主下馬車?咱們好快些將馬車從泥坑抬了出來。快些找地方躲一躲冰雹,不然你們這一萬多人,都要被冰雹雨水砸個半死,淹的死透了。」
聶白薇語氣之中又是欣喜,又是激動,支吾道︰「我我啊呀,大嫂,你下來馬車吧。」
心妍听到楊煜聲音一瞬,驚喜萬分。
楊煜要送她去吉恩國,她就知道楊煜不會不理她,心中陣陣暖意涌來,這一路之上有楊煜為伴,心內便不覺如何孤單了。
將面上薄紗微微拉攏整齊,心妍掀簾,從歪斜面滑下車去,徑直看向楊煜所在,剛要喊一聲‘煜’,便急忙改口,「五哥,你怎麼不提前對我說你要一路隨我去吉恩國?」
心妍話說完,頭頂一片陰影覆下,一把黑色大傘從後撐起,遮在了她頭頂,擋去冰雹雨水。
心妍低聲道︰「多謝。」沒有往身後小兵看去,直直看著馬車邊的楊煜。
身後一個鼻音極重的聲音道︰「離馬車遠些,別傷到。」握住心妍手腕,便將她向後拉了幾尺。
心妍只覺這小兵實在膽大妄為,臉上一熱,把他手撥開,正要瞪去一眼,便听楊煜開口說道︰
「你不知道我一路送你去麼?我以為你知道了的。」指揮軍兵︰「你們幾個,把嫁妝一件一件從車廂搬了出來,放在地上,再合力從泥坑搬出馬車。」扭頭看著心妍的放向,道︰「三哥今天一早不是進宮給你說了麼?」
心妍搖了搖頭,「說什麼?我今天沒到三三哥。」差點便說成三爺。向前一步,催促道︰「他要給我說什麼?要你給我帶話了麼?」頭頂那把雨傘,也跟著她的身子向前移了一步。似乎身後那人輕輕笑了一聲。
楊煜剛要說話,心妍身後那個沙啞鼻音凝重的嗓音又道︰「先卸掉左邊的嫁妝,免得上千斤重量壓在左側車輪,受力不住,輪子月兌了出來。」
楊煜一凜,「是!」急忙命人先卸左邊嫁妝。
心妍雖好奇楊煜何以對她身後這名小兵的話言听計從,可此時心中只想知道楊驁今日一早進宮要給她說些什麼。是以並不回頭看去。
莫非楊驁進宮並非給玲瓏搬床,而是借搬床這一借口,要給她說些什麼臨別的話,而後因听到她說她愛聶大哥之後,嘆了一口氣,走掉了?想到此處,連連搖頭,不,定然是自己又自作多情。
眾兵往車下搬嫁妝時,僅搬左邊,這一下右側重量遠遠大過左側,豁啦一聲,左側車輪從泥水當中抽出,整個馬車轉而向右翻去。
楊煜大叫︰「啊呦!不好!」搶過站在馬車右邊,兩手撐住馬車側身,雖嫁妝被卸掉一般,卻還有五百余斤,他一人根本撐不起來,當即叫道︰「大傻冒,還不來幫忙?」
聶白薇啊的一聲,沖了上去,與他一起撐在馬車車上,笑嘻嘻道︰「我要你知道你來了,就不把那小本子給你老爹了。」
「什麼小本子?」
「抄了好多歌譜的小本子。那上面有我寫給你的一句一句」
「那沒事,你在路上,隨時再把譜子抄給我,你寫那句什麼亂七八糟罵我的話,也當面說給我听。」
「你你傻小子!」
「噢!你就寫了一句這?啊呀,不好,要被這馬車壓成肉餅,我可不想跟你死在一起。」
心妍見這兩人說話之間就要被壓在車下,嚇得捂住嘴巴。
身後那人大手極是冒犯,箍在她的腰側,將她向後拉了幾尺,離開馬車範圍,斥道︰「無常,黑白,你兩人獨臂有什麼用?干脆砍了。」
無常、黑白當真激將不得,又對那人忌憚不已。于是呼喝一聲,縱身躍上,使出蠻力,各出一臂撐住馬車車身。與白薇、楊煜一起,四人合力,穩住馬車。
這時數百兵衛一一搶上,將右側嫁妝一一搬了下來。
楊煜呼了一口氣,才顧得上回答心妍的問話。
「三哥今天早上進宮給你說,我們要先走一步,在帝都城外金道等待迎親隊伍。提前準備交接事宜。不過,後來想想,三哥自宮里回來以後臉色就黑的可以。比濃墨還黑。」忽然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怖的物事,身子一晃,臉露懼色,「三哥,你別那麼看我,我冷。」
心妍身子猛地一震,楊煜方才喊三哥?朝她的方向喊三哥?
忽聞身後這人輕輕咳嗽,仿佛是感染了風寒。
心妍噌的閉起兩只眼楮,刷的向後轉身,提足了一口氣,慢慢把眼楮張開一條小縫。
入眼是男子的胸膛,他穿了一身蒼穹兵甲,雖沒什麼特別,穿在這人身上,透著勃勃英氣。猛然一抬眼,迎上他的臉頰,他眉眼含威,薄唇因染風寒微微發白,平添幾分戾氣,兩泓黑眸正興味凝著她。
「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