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依照他所說之法,對準吹孔,輕輕吹了一口氣,結果笛子全不作聲,她加重氣息,又吹一口,結果還是沒有聲息。
她回轉頭去,見楊驁表情特異的凝著她,仿佛她在做一件極為罕見的蠢事。
心妍一怔,不願服輸,狠狠吹了十幾口氣,直累得嘴唇發麻,才氣餒道︰「怎麼搞的?不論怎樣,也該有點音吧?你拿個破笛子唬我麼?」
楊驁伸出一根手指,指著玉笛,嘴角抽搐道︰「笛身上總共十一個孔,除去你唇邊的吹氣孔,剩余的十孔,被你一根手指堵上一個,你讓它怎麼有聲,嗯?」
心妍低頭一看,樂的咯咯直笑,忽然板起小臉,「你早就看到,怎麼不早說呢?看我犯傻半天。茆」
楊驁道︰「朕樂意。」
就在此時疾雪變作冰雹,自夜空砸下。
「你稍等。蚊」
楊驁交代一句,便疾步走進魂歸花海中,翻找許久,回來時拎著心妍方才丟失的鞋子。
心妍嫣然一笑,將鞋接過穿上。
楊驁拉起心妍的手,拾起地上龍袍搭在她的頭上,快步朝皇陵入口走去。
皇陵入口之處的侍衛見到兩道身影走來,那姓康的侍衛喝道︰「又是什麼人,夜闖皇陵意欲為何啊呦我的媽,萬歲爺吉祥!」
數百侍衛噗噗通通紛紛跪地。
「免禮。」楊驁牽著心妍徑直從眾人身邊走過,進了入口內的深邃通道。
姓張的侍衛不解,「那個身披龍袍的姑娘,不是萬歲爺有意讓她葬身巨蟒月復中的麼?怎麼萬歲爺自己深更半夜趕來了?」
姓康的說︰「你小子不懂。我不願跟你多說。小李,你跟他解釋明白萬歲爺的心意。」
那姓李的侍衛對姓張的道︰「張兄弟,是這樣這次,我也不知道什麼情況。那誰,百曉通康哥,你給講講唄。」
姓康的吭哧半晌,緩緩道︰「跟你們說了,以你們修為,估計听不明白。哈哈,哈哈。」笑聲在夜中回蕩甚遠。
姓張的侍衛道︰「老康哥,你不知道就不知道,俺們不會笑你。我剛才瞅著萬歲爺看那姑娘的眼神,就像我對我未婚妻櫻桃妹一樣的深情,想必是不舍得用她喂那巨蟒吧。」
姓康的道︰「為什麼?因為那女子太瘦,巨蟒吃不飽麼?」
那姓李的侍衛道︰「康哥,是這樣︰鑒于在場所有人都明白了,咱們就不對你多做解釋了,以免耽擱大伙時間。咱們還是關心一下子萬歲爺進皇陵,作甚去了?躲避冰雹,也不必進到墓室中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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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驁手持火把,將皇陵通道照的明晃晃。
「你怎麼會對寒玉棺感興趣?」
楊驁側過臉頰,看著一臉期待的心妍問道。
心妍搖了搖頭,
「先前听那幾個侍衛說的寒玉棺能夠鎖住魂魄,我好奇,想看看寒玉棺長得什麼模樣。」
說到此處,想起方才楊驁所說太祖皇帝為了喚回心愛之人的亡魂而種下魂歸花,慌忙問道︰「現在寒玉棺中是誰的尸身?難道是太祖皇帝心愛之人?」
楊驁否認,「寒玉棺自成型那日,便空置至此。從沒人睡過這幅棺材。當年太祖皇帝心愛女子死時並未留下尸首。」
心妍不解︰「尸首呢?」
楊驁微微一笑,心妍莫名發寒,只听他森然道︰「那女子辦了錯事,太祖皇帝將她拋入火海,後來再欲尋找尸首,早已燒的連灰燼也沒有剩下。是以,太祖皇帝只是要喚回她亡魂,並非要她回生。」
心妍握了兩手冷汗,
「你們老楊家的男人,對女子一個狠似一個啊。」
說到此處輕輕一嘆,心想自己可得小心,免得被楊驁一把火給點了,變得焦脆烏黑,那可就不好玩了,疑道︰「那太祖皇帝自己怎麼不用寒玉棺呢?後代過世皇帝為何也都不用?」
「因歷代皇帝均希望駕崩之後,魂歸天界,而非被鎖在一個小小玉棺之中。」
楊驁將火把插在石壁上鐵環出,按在石壁一處,轟的一聲,一扇石壁朝左側打開,他將火把自鐵環上取下,握住心妍的手,走進一間墓室中。
心妍放眼而望,墓室正中擺著一具棺木,玉身通透,泛著青色暈澤,昏暗火光下甚是詭秘。
心妍雙眼猛然一花,只見一個模糊人影,站在寒玉棺畔,倒持長劍,刺到心髒之中。
心妍嚇得驚聲叫道︰「不要!」朝那人影奔去,雙手伸出,抱住那尤其高大的人影,卻撲了一個空,兩只手臂之間什麼也沒有抱住。
心妍莫名失落,心中絞痛出自無處,失聲抽泣,傷心之處,淚水難以自抑,簌簌滾落臉頰。
楊驁見她行動古怪,不解走去,拭去她頰上淚跡,「妍兒,發生了什麼事,你看到了什麼?」
心妍喃喃道︰「我我」
心妍說到此處,忽然听到一個淒然的聲音說道︰「即便她死了,也魂游我衣袂間」
心妍倏地捂住耳朵,身子寒顫不止,縮在楊驁的懷中,問道︰「你沒說話麼?」
楊驁執起她下頜,深深凝著她,聲音微微急迫︰「告訴朕,你在害怕什麼?」
心妍搖了搖頭,瞥眼間,在寒玉棺頂看到殷紅血漿,從玉棺上緩緩淌下。
那血跡之旁,仿佛有人用匕首刻了兩劃,一橫一豎,像是在計算日子。
心妍呼吸驟緊,想起侍衛那句‘七天七夜,寒玉棺中之人便能復生’,七日七夜,那麼這兩道刻痕,是說已經過了兩天了麼?若是劃痕增加到七道,又會發生什麼?
心妍下意識往楊驁懷里偎近了幾分,顫聲道︰「三爺,你看那寒玉棺有什麼不同沒有?」
楊驁凝目看向寒玉棺,只見白氣繚繞,玉石生暈,別無特殊之處,輕輕道︰「並沒有不同。何來此問?」
心妍隱隱不安,心想方才她看到那以劍透胸,割心頭血之人是誰?
「三爺,我若是突然醒來,發現這一世,一切都是一場荒唐的夢,那當如何是好?」
楊驁雖不解,卻認真想了想,「倘若這是你的夢,倘若朕是你夢中之人,那麼朕告你,你永遠休想醒來。無論是誰,也休想將你喚醒。朕不允許。」心妍呆呆問道︰「如果要將我喚醒之人,不是旁人,而是你自己呢」
「什麼?朕沒听清楚,可以再說一次?」
「沒沒什麼。」
心妍說著,回過頭去,竟見到玉棺頂上,一朵一朵銀白色魂歸花,被鮮血染作赤紅,閃著刺目妖嬈的光暈,心妍忽然心口作痛,雙眼發黑,昏倒在楊驁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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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
心妍自那日從皇陵擺放寒玉棺那墓室回來之後,便感染了風寒,連病一月,夜間夢囈不斷,神情極是不安,似在恐懼什麼,又像是對誰牽腸掛肚。
自那日起,楊驁將她安排在御書房里間臥房內,以便他隨時照顧。
這日清晨,心妍起個大早梳洗整理,跟飄絮一道用了早飯。
飄絮說她新學了化妝的法子,于是替心妍撲粉抹紅,收拾一番。
心妍看後,笑著說‘這樣頂美呀,不過呢,這兩只臉蛋是不是太紅了點?頭上那兩朵牡丹花,是不是大了點 ?’
飄絮笑,‘牡丹花不大怎麼能讓皇上百花叢中一眼認出你?我直想去摘兩顆向日葵插在主子發髻中,金燦燦的,還不晃瞎皇上的眼?’
心妍愣住,‘飄絮啊,晃瞎他的眼是小事,咱倆嗝屁著涼是大事,你三思而後行啊’,正要伸手拔下頭上兩朵巨無霸的牡丹花時,門板處一陣輕動,幾個身影走了進來。
心妍、飄絮瞥眼看去,為首女子身著紫衫,身形苗條,容貌嬌美,正是玲瓏,她身後幾人正是其貼身僕婢了。
飄絮突突突上前三步,「皇上不在,公主要見皇上,等早朝之後再來。」
玲瓏微微一笑,「本公主不找我哥,而是找心妍。」目光投向心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