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寒左側太陽穴因為遭到香爐盾擊而鮮血直冒。
心妍莫名緊張,生恐他會死在她的手中,五指張開,將香爐丟在地上。
楊殤見心妍渾身直顫,面色如紙,于是伸出手放在忽必寒鼻尖試探,確定他氣息尚在,便抬起頭來對心妍道︰
「他還有氣。柳兒不用擔心。這小子曾害死了不少蒼穹兵將,即便真喪命于此也是罪有應得。上天對你只有褒獎。」
心妍呆呆點頭,顫聲道︰「是是。陵」
楊殤拍了拍心妍左肩,隨即轉過身去,將插在胡清頸間的長劍抽出,左腳勾起將胡清尸首踢到忽必寒身邊,低手在胡清衣料上拭去劍身上的血跡,把劍送回劍鞘。
楊殤出獄之時,身上並無兵刃,這把劍是他方才借故月復中不適,避開忽必寒、胡清兩人,到得廟外支開突松兵之時,順手點倒了一名士兵,從那士兵手中得到的。
而他方才支開突松兵所使計略,便是讓突松兵四下尋看,是否有追兵朝他們一行追來狺。
突松兵心忖這殤爺與他們自家皇上狀似交好,于是並不存異議,領命便去了。
「殤,你將忽必寒綁在柱子上,等到三爺三爺的人到了,便可以將忽必寒這小人帶到三爺身邊,任他處置。三爺定然定然恨極了忽必寒和和」
心妍原本想說‘和我’,可是說到和字之時,只覺喉間哽住,難以成聲,頓了一頓,說道︰「我將梁淑貞、玲瓏的下落留書寫下,以便三爺的人快些趕去營救,以免她們兩人在煙雨巷多受委屈。」
心妍說著便從里衣上撕下一大塊白綢,抬起食指放在齒間,合齒咬下。
「柳兒,別傷了手指。」
楊殤迅速抬起手握住心妍的右手腕,將她的手緩緩拉下,垂眼而望,借著月光,已經見她食指上已有幾個牙印,他怪責的看了看心妍的臉頰。
心妍吐吐舌,輕輕笑道︰「是我動作太快了點麼?」
楊殤輕斥︰「是啊,我立刻出聲都阻止不及。再晚一步,手指便被你咬了下來。」
丟開她手,撿起火堆中一根焦黑的木炭,遞到心妍的手中,「用這焦炭代筆吧。」
見心妍將焦炭接在手中,他輕嘆,「在地等我。」邁步走到破廟後堂,找來一捆繩索,而後又奔回廟中,將忽必寒緊緊捆在柱上。
心妍將白綢鋪在地上,用木炭寫下幾字︰玲瓏、太後下落,當往煙雨巷去尋。
她本還想寫‘三爺珍重’,但是怕這四字寫了出來,太過矯情、虛情假意,于是手抖了一抖,便將焦炭扔掉了。
便在此時,廟外十數丈處,刃光閃閃,傳來乒乒啪啪的兵器相交之聲。
「追兵到了。」楊殤警惕道,立刻將依柱熟睡的康巧慧搖的醒轉,扶立起來,轉頭對心妍道︰「咱們走!」
三人疾步從破廟後門奔將出去,乘馬疾馳隱入了夜色。
廟門處身影晃晃,馳進來三人。
為首之人雙目流轉,臉龐秀麗,正是楊煜。他身後跟隨著一高一矮兩名小兵。
「五爺,你看,胡清死了,忽必寒被綁在柱上!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那矮個子小兵指著石柱方向,驚道。
楊煜走過去,見這兩人果然是胡清的尸首,以及昏迷不醒的忽必寒,瞥眼間,在忽必寒胸前衣襟瞥到一塊白布,拿出一看,正是寫有梁淑貞、玲瓏下落的那段綢布。
方才心妍出破廟之時,將這白綢急匆匆的塞在了忽必寒的衣襟,且將白綢一角拉出了衣襟之外。
楊煜將白綢遞到那高個子士兵手中,說道︰「你們兩人帶領人馬將忽必寒那兩千人馬給制伏了。隨後拎起忽必寒送到我三哥身邊去。再有,三哥此時身上麻醉藥力未過」微微苦笑,「唉,三哥怕是永遠也去不掉那藥力了,只恐他」
那矮個子道︰「皇上吉人天相,一定會好起來的!即便好不起來,咱們爺敬重他!」
楊煜嘆了一口氣,指揮道︰
「你們解決了忽必寒的兩千兵馬,再立刻前去煙雨巷救出太後娘娘和玲瓏兩人,希望三哥見到這兩人,能夠有助于他身體康復豈難道說,好端端的一個錚錚男兒,便要成了罷了,你們快去!」揮手令兩人快走。
「屬下遵命!」那高個子把白綢塞進懷里,向廟門走了幾步,又轉回頭,問道︰「是否加派人馬,去追楊殤、柳心妍兩人?」
楊煜輕輕笑道︰「你們去完成五爺交代的事情便好,捉拿大哥和妍這事,五爺親自去辦。」
「是!」
兩兵拱了拱手,便出廟向遠處兵刃相斗之處走去。
楊煜看了看已經熄滅的柴火,心想這柴火依舊冒著白煙,妍和大哥必定離去並不多時。
當即奔到廟外,沿著屋檐繞著破廟四下探看,走到破廟後門之時,見到雪地之中,有凌亂腳印和馬蹄印記,一路向西引去,消失在夜色之內。
楊煜駐足想了一想,奔到破廟前牽來寶馬,騎了上去,在破廟四周一陣疾馳,在各個方向都留下馬蹄印。
心道這樣旁人追尋也會兵分幾路,不會一眼便知妍與大哥朝哪個方向去了。
將障眼法做的完全徹底,才見楊煜圈轉馬頭,朝破廟後的楊殤、心妍所留下的那串馬蹄印記追將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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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妍坐在馬背,雪地顛簸不已,行了大約一個時辰,忽然感覺到小月復中鑽心劇痛,宛似有利刃在月復中剜絞。
心妍手心冷汗直冒,啊的一聲,松了韁繩,兩手捂住了小月復。
坐下馬兒與她全無默契,依舊發足疾奔,心妍身子後仰,噗通一聲,落下馬背,滾在雪地之中,連連轉了幾圈才穩來。
楊殤和母親同乘一騎,見到心妍掉下馬來,當即緊張喚道︰「柳兒!」拉住韁繩,停下馬來,身手輕捷縱下馬背。
他快速走到心妍身邊,托住她肩膀,將她攬進臂彎,關懷問道︰「怎麼了?怎麼跌了下來?馬兒難馴麼?」
心妍眉頭皺作一團,搖了搖頭,痛苦道︰「殤,我好像動了胎氣。小月復好痛。」‘動了胎氣’這四字使得楊殤腦中轟轟作響,渾渾噩噩,不知生死,半晌才緩緩道︰
「你休息一會兒,我們隨後再趕路。」伸手要探向她小月復處,可隨即意識到男女有別,如此唐突于理不合,低聲問道︰「可以麼?我運力幫你活絡筋血。」
心妍生恐月復中胎兒出了什麼閃失,點點頭道︰「嗯。有勞了。」
楊殤將手掌放在她的月復部,雖隔著衣料,依舊覺得她身子柔軟,與他的筋肉健碩全然不同。
想到此處,喉間微緊,凝神摒去雜亂想法,將真氣運到了手掌,使真氣如同暖流慢慢傳送到她的身體內。
心妍月復中疼痛稍稍緩解,微微舒了一口氣。
楊殤每隔一會兒便往她體內輸送一些真氣,直到他因真氣耗損,而身子顫抖不止。
心妍臉色慢慢變得紅潤,身子放松,委在他的手臂上,柔柔道︰「謝謝你,殤。這孩子以後出世了,也不能忘卻你的大恩」
楊殤微微苦笑,他並不想讓這孩子記著他的恩情,或者說他根本不想有這孩子的存在,「三弟的孩子麼,幾個月了?」
心妍臉上露出紅霞,眼眶微微酸澀,哽咽道︰「嗯,是他的孩子。兩個多月,不足三個月呢。」
楊殤嘆道︰「這孩子出世了,也是個禍害,不能讓人省心的小魔鬼。」
心妍抿唇微笑,「是啊,三爺的孩子,總該不能讓人省心的只可惜」
只可惜,三爺並不認這孩子。
康巧慧坐在馬背,望著自己的兒子與心妍扭扭捏捏,別提多麼窩火,厲聲喝道︰「殤兒,別跟她多費口舌,追兵眼看就要到了,帶著她反而會拖了後腿,把她丟下,咱們走!」
心妍肩頭輕顫,坐起身來,輕輕推在楊殤手臂。
「你母親說得對,我這身體不能再受顛簸了,跟著你逃走,只會連累于你,若是被追兵擒住,後果將不堪設想。我好容易才將你救出,千萬不要辜負我一片心意!你們快走!」使力又推了推楊殤的手臂。
「將你丟下,我一人月兌逃,這事情,請恕我無法辦到。你若不走,那麼我唯有辜負你的一片心意!」
楊殤說著便打橫抱起心妍,輕柔將她放在馬背之上,輕輕道︰
「我慢慢牽著馬走,你身子應該吃得消,等到了有客棧之處,咱們便住下,讓你調養身體。」
「大哥,你們是在逃命,你當是散心、游山玩水麼?」
一道男子的嗓音自左側林中傳出,隨即便听馬蹄聲漸漸近了,一人一騎從林間馳出,來到楊殤身邊停將下來。
心妍望了來人一眼,登時眸光涌動,唇角揚起,喃喃喊道︰「煜兒,是你!」
來人正是追趕而來的楊煜,他見心妍正目光瑩然的望著他,不禁心中一動。
「妍,我帶你回宮去。」
楊煜說著,便朝心妍伸出了手。
楊煜心中思忖,三哥之所以下令讓他追殺妍,並且讓他翌日清晨提著心妍的人頭去面聖,這其中定然是給妍留下了生機。
三哥一定知道他不舍得殺妍,定會將妍安然無恙的帶回宮去,當面向三哥求情,請三哥放過妍,到那時,梁淑貞、玲瓏已經救回,三哥的氣也消了一半,自然會原諒心妍的。
心妍一听到回宮二字,便下意識對回到楊驁身邊心生向往,然而一想到楊驁曾說再見面之時,便是她魂斷之時,還有楊驁曾說再也不會要她,霎時間便覺心中一片絕望。
「煜兒,你放我們離開吧,好麼?」
楊殤凝視楊煜的臉頰,微微冷笑。
「五弟,柳兒回去宮中,不會有好果子吃,你見她在三弟身邊受苦于心何忍,你心地善良,何不放她自由,讓她從此無憂無慮,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楊煜沉吟許久,也不吱聲,心想妍在三哥身邊多年,確實從沒有幾天快樂的日子。
若是此時回去了皇宮,雖說三哥有可能會消氣原諒她,可是三哥脾性深沉難測,若是三哥不肯原諒她呢,那麼他將妍帶回宮去,豈不是將她親手送入火海了?
「哼,君命難違。違抗三哥的命令而放你們走,五爺辦之不到!除非大哥將小五給打倒了,讓小五沒有還手余地,那樣才能放你們走呢。」
楊煜高聲說著,便听呼的一聲,右手拔劍出鞘,從馬背縱下,持劍刺向楊殤的小月復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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