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驁心想,楊殤、煜兒二人對妍兒情真意切,決計不會對妍兒的尸首做出任何傷害。
倒是玲瓏,因用了妍兒的心髒,而遭到楊殤、煜兒兩人記恨,若是落到他們手中,終將必死無疑。
不如先隨著楊殤的意思,誘出玲瓏和窺覬蒼穹江山賊人的詳細情報之後,再下狠手,除去楊殤,隨之取回妍兒的尸首。
白薇道︰「啊,原來蒼穹王不愛心妍!」
楊殤隱隱覺得懷中之人又是一動,但是將其歸為錯覺,道嚅︰
「三弟,話雖如此,但為兄信不過你。你誘出玲瓏、還有情報之後,依你那殺人滅口的性子,你老哥豈有活命之理?」
二程嘀咕,「這殤爺,看著怪老實,心里倒聰明的緊!真招人厭煩!」
賈信喝道︰「殤爺,那你想怎麼地?緊」
「這容我想想。」
楊殤平日與人真心相待,從不機關算盡的陷害于人,是以對這種攻于心計、玩轉心眼之事,並不擅長,扭過頭看著楊煜。
「五弟,你說。咱們要怎麼辦?」
楊煜點點頭,「好辦的很。」
伸手指著圍在四周的一眾兵將,「三哥,讓這些兵馬、以及軍營里的近千萬大軍全部縱馬疾奔,退後一百里地。先。」
他這一個‘先’字,意思便是,先這麼辦,稍後還有其他要求,三哥若是照辦,方可放了玲瓏以及說出情報。
楊驁微微聳肩,仿佛並不以為意。「賈信,照小五說的辦。」
賈信道︰「爺!不能,那麼一來,真給他們逃了!」見楊驁朝他冷睇一眼,當即一凜,出了一身冷汗,四下奔走,喝道︰「蒼穹兵听令,立即上馬,後退百里。」
楊殤、楊煜、風小姚、白薇四人當即坐在大石,眼見蒼穹兵都去的遠了。
千萬馬匹踏雪之聲轟轟震耳,直至越奔越遠,聲音漸漸听之不到。
過了約莫一個時辰。
楊驁淡淡道︰「煜兒,蒼穹兵皆退。你的下一個要求是?」
楊煜嘿嘿一笑,
「三哥果然了解煜兒,下一個要求嘛,那便是天候、天驕、飄絮、賈信,你們四個人都把褲子月兌了,退到腳踝,這麼樣一來,咱們要逃,你們穿褲子也得費些時候。」
飄絮‘啊呀’一聲,俏臉血紅,「五爺!干什麼哪!我我」
楊驁微微頷首,淡淡道︰「準。」
「月兌就月兌了。」天驕、天候、賈信三人突突突的解開腰帶,月兌了褲子,堆到腳踝之處,光溜溜的只剩下一個褲頭,寒風吹來,極是寒冷,紛紛寒毛直豎,打起冷顫。
飄絮心道︰咱是殺手,干什麼跟女孩子一樣扭扭捏捏的!呼的一聲雙手解開腰帶,便要退下褲子。
天候叫道︰「那個,飄絮,俺們三個圍個圈,背對著你,你來咱們中間吧,擋一擋,你知道,畢竟你是個女的。呵呵。」笑聲中極不自在,仿佛有些不好意思。當即與天驕、天候圍成一圈,背對圈內。
飄絮嘴角抽搐,奔到三人之間,倏地退了褲子,露出兩截雪白修長的腿,因這兩個半小伙給她遮風,是以冷風並不算太也刺骨。
楊驁凝著楊煜,「煜兒,此時僅剩下三哥一人,你可放心了麼?」
楊煜哼的一聲,心妍三哥一人可勝卻千萬大軍,怎麼能夠讓人放心,當即說道︰
「三哥,你听好啦,你現在立時下馬,把你那匹大宛馬給點昏。」
「嗯。」楊驁依言而下,左掌成刃在馬鬃之處狠狠劈下,將大宛馬放倒在地。
楊煜見楊驁孤零零一人站在軍營門處,當即又令他將腰間長劍、袖間袖箭、靴中匕首通通取出,拋到溪水當中,才轉頭對楊殤道︰「大哥,可以了。」
楊殤頷首,隨即望著遠處的楊驁,朗聲道︰「三弟,你听仔細了,我只說一次。事情是這樣的」
楊殤當即將自己如何從軍營鐵牢帶走的心妍,如何因回去尋釵在林蔭路上與心妍分別,如何偶然窺到吳、魏、齊、魯、突松、神族等六國之人聚集曠野密會,以及如何藏身大樹窺听到那六國意圖窺伺蒼穹江山之事原原本本詳細說了。
楊驁听後,先是心中一喜,妍兒將那斷釵時時帶在身上,可見她是真心待他,對他一心一意。
然而,他陡然間眉頭皺起,雖自鎮定,但還是微微捏了一把冷汗。
吳、魏、齊、魯、突松、神族六國再集齊吉恩國兵馬,一齊攻來,那麼蒼穹社稷,著實堪憂。
「大哥,多虧你提前相告,不然到時小弟當真措手不及。」
楊殤微微一笑,抱著心妍站起身來,對楊煜道︰「煜兒」
這頗為親熱的二字一出口,便立刻記起五弟對他並無好感,此次若非因為柳兒,五弟不會與他並肩而戰,于是趕忙改口道︰「五弟,你去小姚手中接過玲瓏,將她送到三弟是手中。隨後,咱們快快離去。」
楊煜道︰「好。」走到風小姚身畔,抓起玲瓏的衣領,將她提了起來,動作之中,全無半分憐香惜玉,仿佛在抓一件極是招人厭惡的物事,一步一步朝楊驁走去。
楊驁此時微微側過了頭,向賈信低語。
「探子可備好了?記得,讓他們緊跟楊殤、煜兒一行的蹤跡,切不可追丟了。妍兒的尸首,朕不允許她離開朕身邊一夜之久。今夜之前,她必須回到朕的營帳之內。」
賈信亦唇合成線,低低道︰「爺放心,探子全都安排妥當,絕不會丟了殤爺、五爺他們的蹤跡。」
楊煜提著玲瓏走了幾步,瞥眼看著玲瓏的臉龐,心中越發的氣惱,心道︰哼,玲瓏不能交回去,一劍刺進她心房,將妍的心髒給掏出來,隨後他立刻與楊殤急速離去。管三哥的臉氣成什麼顏色。
想到此處,手暗暗握住腰間劍柄,刷的一聲,拔出長劍。劍尖急速指向玲瓏的心房。
煜兒僅想取回妍的心髒,哪里肯管玲瓏是痛是癢。
但這錚的一聲,著實突兀。
楊驁臉生駭異,「煜兒住手!」心想煜兒千萬不可傷及妍兒的心髒!但想到此處,吃了一驚,為什麼他第一想法是擔心妍兒的心髒受損,但卻對玲瓏的性命安危卻是隨後才想到。
為什麼?他愛玲瓏,不是麼。可為什麼將她安危放在其次?
楊驁心念電轉,長劍出鞘斜引而出,朝楊煜的長劍挑去,但距離甚遠,終究差了十數尺,不能及時營救。
白薇捂住嘴巴,驚駭張大雙目。
心想楊五哥為了給心妍報仇雪恨,竟可以下毒手殺害一條活生生的性命,這份情誼,是白薇所不敢奢望的。
眼看劍尖就要刺到玲瓏衣物,便听一道細細弱弱的聲音說道︰「煜兒,放了玲瓏。那顆心髒,我不要了。」
這一聲極是淒楚,眾人听後,心中禁不住一酸。
周遭空氣,仿佛凝結了,一時之間,萬物俱寂.
楊煜、楊驁同時驚然止步,兩柄長劍生生頓在半空。
兩人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那句話,以及那道他們以為此生再也不會听到的嗓音。
兩人緩緩回過頭去,但見楊殤緩緩將懷中女子放在地上。
心妍正自捂著胸口,臉色慘白,額間布著細密汗珠,仿佛方才說了那一句話,已經費盡了渾身氣力。
楊煜瞬時淚水涌進眼眶,倏地扔了玲瓏和長劍,拔腳朝心妍奔去,奔到近處,又突地停了下來,怔怔望著她。
「你你你是人是鬼?你究竟是不是是不是我的妍?」
心妍眼眶一陣酸澀,微微一笑,「如果煜兒不嫌棄我胸腔內這顆心髒是旁人的,那麼那麼我還是妍。」
楊煜抬袖抹去眼淚,攙住心妍的手臂。
「你坐下,別累著。我怕你一口氣上不來,又又咽氣了,我我可承受不了第二回。昨天你死了,我奔出軍營,栽倒在地,也差點給栽死了。唉,昨天還覺得沒有栽死好可惜。今天你醒了,又覺得昨天沒有栽死是萬幸萬幸!」
心妍喘了幾口氣,說道︰「嗯,我我不再咽氣了。再咽氣,可真真醒不過來了。煜兒,你別哭,男子漢大丈夫抹眼淚,別人笑話你。」心想玲瓏的心髒已經重傷,她難活幾天了。
楊煜禁不住嚎啕,「誰愛笑話誰笑話,人家見你醒來高興嘛,難道還不讓哭了?」臉倚在她的頸項,熱淚顆顆滾到她的脖間。
白薇呆呆望著楊煜喜極而泣的臉頰,心中如同千刀剜絞。
但卻對心妍沒有半分嫌惡之心,心想楊五哥開心那是最最重要的,楊五哥喜愛之人,小白薇也要喜愛,必要時候也要為其付出生命代價。
「哥哥我胸口好痛。我們我們回去營帳好不好?」
玲瓏軟求的嗓音在楊驁懷中響起。
楊驁這才收回投射心妍臉頰之上的視線,低頭看向玲瓏,淡淡道︰「嗯。」
心妍冷冷眯起雙眼,淡淡看著不遠處皇帝與玲瓏相擁身影,卻見楊驁眸光如灼,緩緩朝她望了過來。
心妍狠狠切齒,別開眼來。
楊驁將玲瓏輕輕擱在僅著一個褲頭的賈信雙臂之上。隨即緩步朝心妍走去。
「妍兒,楊悵與思恩,都在軍營之內,朕昨日將他們都帶了回來。你隨朕來,朕帶你去看望兩個小家伙。他們一夜沒有見到母親,想必餓壞了。」
楊驁說著,緩緩朝心妍伸出了左手。
「殤,攔住他。我我不要他接近我半步。」
楊殤本深深凝著心妍,他心思內斂,不像楊煜那般感情外放,也不像楊驁那般強取豪奪,雖心內狂喜不已,但面上依舊穩重,只深深望著心妍的頰,此時听到她的命令,當真有如听到了天籟之音,那一句‘殤’,當真甜到了心底里。刷的一聲,抽出長劍,指向楊驁。
「三弟,柳兒的話,你听到了。止步吧。」
楊驁因方才身上一切兵刃都在楊煜要求之下,通通拋到溪水之中去了。此時赤手而立,頓下步來。雙拳卻顫抖不止。妍兒語氣冷漠,仿佛要與他恩斷義絕!她休想!他絕不放了她,寧可她死,也不放她離開!
「妍兒,你怪朕取你心髒,救助玲瓏,是不是?若是朕可以對你解釋清楚,你你可願意花時間听一听?」
「不必了。」
心妍冷冷打斷,隨即淡淡輕笑,「你要解釋什麼,我全部明白。楊驁,你一直以來想擁有柳心妍、玲瓏兩人,這下你的願望達成了。柳心妍的心,玲瓏的身,合在了一起,正好成就了你一樁美事。祝你與玲瓏一生一世幸福。」
扶著楊煜的手臂,站起身來,「煜兒,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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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謝謝讀文……明天見呦~~麼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