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得有些過。
就算態度從容,應對得體,若是再考慮年齡因素,很不容易。可也不會到了鳴天下的地步。
但外面洶涌澎湃的憤怒人群,給了王博文巨大的壓力。咱說一句好話,避嫌了,傳出去,也堵了言官的嘴巴。
老太太若是責問,臣難道說錯了嗎?十二歲的孩子,進了開封府的大牢,還沒弄清罪名,豈不是鳴了天下?
這才是為官之道!
然後又說道︰「將他帶下去,案情未清之前,勿要慢怠。」
府尹都如此客氣,衙役們還能說什麼?
然後將詢問的經過寫了一篇折子,經過了一些潤色,不然老太太會動怒,但也不敢改動太大。懷著這篇折子,走出了開封府,還圍了許多百姓與學子。拱了拱手道︰「鄭家子,只是請他過來問一問,沒有別的事,諸位快快散去。」
不服的人依有之,王博文又說了一些得體的話,漸漸將人群勸解。
看了看天色,有些暗了。
黃雲亂滾,北風慘淡,嘆了一口氣。
其實只是一件小案子,開封府每天要生多少起大大小小的案件。可因為牽扯到太後與皇帝的權利的分配,還有這個小家伙的年齡,案子小,卻上升到一個無法比似的高度。
處理不好,自己官途從此灰淡了。但處理重,也會失去道義,以後只能在其他官員面前,挾著尾巴灰溜溜的做人。
老太太出了一個難題,看看自己這篇奏折呈上去,能不能讓老太太轉變心意。
他想法很好,可是事情展遠不是他所想像的。
為自己正名,也沒有讓衙差封住嘴巴,這些衙差呢,也覺得驚奇,開封府大堂上什麼人都見過,有被冤枉的人,也有窮凶極惡之徒,就沒有看到一個十二歲的孩子,用這麼淡定的口氣對府尹說話的。
似乎都說得府尹不住的夸贊。這倒底是在審案子,還是在看人才?
于是傳得快。
第二天京城有頭有臉的人都听說了,宋朝優待士大夫,確實養了一些不要命的文臣,這也似乎不對的,俗語說文官不愛錢,武將不要命,那麼文治武功就上來了。可文臣不要命,這算不算正常呢?
一听熱血啊就往上涌,女乃女乃的,一個十二歲的孩子無辜入獄,在開封府的大堂上居然都敢公開喊出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己,不亦遠乎?
不提年齡,在之前,這個小孩子似乎還背負著惡名。
事情演變到這地步,皆認為鄭朗是好的,惡名有可能因為誤會,強加上去了,所以是背負。
那咱們是國家官員,或者是儒士,是做什麼來著?
上書,太後,你也將咱往大牢里關吧。
一批批的,什麼樣的話也敢說,不怕。砍頭不要緊,只要主義真,殺了我張王李趙劉,還有後來人。
紛紛要求太後還政。
劉娥在**差一點氣瘋。
看來我以前對你們太好了,一個個無法無天,于是處理,一個個貶,甚至將林獻可都流放到嶺南。東京城外那個長亭這幾天很熱鬧,送行的人絡繹,貶放的人不痛苦,臉上豪光滿面,送行的人輩加稱贊。好象不是貶流,而是去做高官似的。
還不止如此,有大佬坐不住了。下面的人吵翻了天,上面的幾個大佬穩如泰山,吵得最後,有許多人將矛頭指準了幾個大佬。工部侍郎宋綬也寫了一篇長長的奏折。
他文才好,字也寫得好,這篇奏折條理分明,論斷清晰,矛頭還是劉娥手中的權利。
不過範仲淹那叫鯨吞,他卻是吞食。在奏折中說道︰「唐先天中,睿宗為太上皇,五日一受朝,處分軍國重務,除三品以下官,決徒刑。宜約先天制度,令群臣對前殿,非軍國大事,除拜皆前殿取旨。」
老太太,俺不要你全部將權利放出來,有史可鑒,象李旦那樣,先放一部分權利給李隆基,軍國大權你老人家繼續掌管著,但一些小事情呢,讓皇帝先嘗試著做一做。這樣以後萬一你老人家有一個三長兩短的,皇帝正好熟悉了政務,完成權利交接。
老太太一看,大雷霆,林獻可他們只是小人物,你是大佬,這番話,影響有多重?
立即將宋綬貶出朝堂,到應天府支援地方做貢獻去了。
然後就看王博文的奏折,能有什麼心情看?然而終如鄭朗所想的那樣,她不是武則天那樣的人物,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凡事還留有三分余地。包括曹利用之死,也非是她所授使。若恨,還有對丁謂、寇準恨得深?于其整死曹利用,不如整死寇準與丁謂了。
若是一個大人,能下令,給我打,打得讓他招供,可一個蛋大的孩子,好意思下這份命令?
氣得臉兒白,想不出好辦法,只好寫了一句話︰「非人所授,汝同齡時有此膽識乎?」
沒有人指使,你若象他這麼大的時候,有這麼大的膽識嗎?
王博文接到這幾個字批語後,直搖頭,我是沒有,可不代表著一個人沒有,人家甘羅十二歲拜相,膽識豈不遠勝過鄭家子?只是象這樣的天才,很少,所以才讓人好奇。但不代表著沒有,例如晏殊十四歲考中進士。
既然如此,先關著吧,等老太太消消氣,以後再將鄭家小孩子放出來。但你也甭想我使出對付曹汭那樣的手段,對付鄭家子!
事情就僵持下來。
四兒待在客棧里整天的哭,不知道怎麼回事,不就彈了一琴曲嗎?似乎也沒說什麼話,你是不是範希文啊,是,那我替你彈一支曲子吧。就這樣了。這犯了那條的罪?
而且周圍的人也說自家小主人做得好,可做得好,為什麼人還不放出來呢?
並且還听到什麼太後皇帝的,四兒更是心驚膽戰,彈琴罷了,咱主僕就一小老百姓,與太後皇帝這樣的天大人物有什麼關系?
還好,探了兩次監,小主人似乎沒有吃什麼苦。
另一邊更是炸了營。
宋伯也昏了頭,趕著牛車不要命的往鄭州跑,先將事情稟報給了劉知州,是你的後生,出一把力吧。然後回家,稟報幾位主母,主母肯定想不出主意,但可以央求親家。
幾個婦人一听,全傻了眼,開封府的大牢?
大娘一听,白眼一翻,暈倒過去。其他幾個婦人一起哭得暗無天日。別請崔家人了,還是先救大娘吧,宋伯又去喊大夫。
那一邊劉知州也在愁,心中很高興,此子甚壯。但壯不行,怎麼才能將人放出來,特別是這些文士與言官們,更整得事情變得十分復雜。自己是知州,可僅是鄭州的知州,連開封府尹都勸說不動,況且自己?
心中也不大樂意,老太太,你身為一國太後,掌管整個宋朝軍國大權,與一個十幾歲的毛孩子較什麼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