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回來了,好大一輛車啊,車上站著的是陳玉哥……。」
小村口放哨的小歪一眼看到吭哧無力的大型卡車,卡車碩大的車廂中,堆積著滿滿的蛇皮袋子,袋子高出車身數倍,讓大卡車看起來仿佛隨時都可能傾倒側翻,背著修長骨刀的陳玉神氣地站在車頂上,仿佛守護糧食的勇士,雙手抱于胸前,面色嚴峻,似乎頗有氣度。
卡車在小歪的指引下繞開一個個陷阱開進了村莊,整個村子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他們都是一群吃了今日粥,沒有明日糧的可伶人,女人們還好,忍忍也就過去了,可那些急需營養的孩子,小小的肚皮就像個無底洞,不管有多少糧食他們都能吃的進去,也不管吃多少,他們都吃不飽。
「踫……」
陳玉扯斷捆扎糧袋的棕色麻繩,一袋袋糧食從車上如倒塌的積木連續跌落到了地面,其中不少糧袋已經腐蝕,一落地便炸開了無數晦澀顏色的大米,即使大米散發著濃濃的霉味兒,在歡呼的人群心中也是無上的珍饈,紛紛沖到糧食邊上跪下,一顆顆大米撿起,不少孩子早已經饑餓難耐,抓起來就往嘴里喂,將他們身邊的女人急死,一個個卡出腦袋將手指伸進他們的小嘴死扣,深怕他們吃了不干淨的霉變糧食出意外,陳玉將骨刀放下杵在車頂上,一手握住刀柄,一手叉腰傲然望著下方歡呼的人群,仿佛這一切都是他的施舍,下面的人才能享受到如此豐收的饋贈。
車門打開,曦兒下到車下,撩起耳邊的發絲露出晶瑩的耳垂,眉眼全是笑意,只是在她的眼瞳中閃過一絲黯然,曦兒在這群人非常有地位,所有人都不敢靠的太近深怕冒犯,只有小歪帶著兩個小姑娘擠到曦兒面前,並不關注堆積如山的糧食,只是看著曦兒一臉急迫︰
「對不起小歪,對不起靜茹小靜,小天和海涯我沒能救回來,那邊……。」
想要說那邊很危險,但是她怎麼也說不出口,要不是為了這些糧食,他們未必沒有機會救出寧氏兄弟,想到這些糧食都是用寧氏兄弟換的,她的心突然難受的無以復加,抬起袖子擦拭了擠出眼角的淚水,嚴肅而肯定的對幾個孩子保證道︰
「紅小妹還在那邊監視,只要有機會就能將他們救出來,我保證,只要他們還活著……。」
這時另一扇車門被打開,滿臉絡腮胡子的衛兵嗔目結舌的下到車下,驚訝的望著幾百上千婦孺,其中很多人都有累累傷痕,也有不少女人手腳畸形,看的讓人心酸,但是落到衛兵眼中,卻將他嚇個半死,望著嬌俏可人的曦兒顫聲求饒道︰
「不……不要殺我,我不知道您是夜魔……,我我馬上就要走,這里的一切都不會說出去,我也不會回到市區,就在……。」
曦兒唰地轉過身盯著衛兵,寒氣十足的逼問道︰
「你知道我?你也做過那些事兒?」
撲通一聲,司機跌坐到了地上,連連辯解道︰
「您的大名早就傳遍了所有勢力,都說城郊結合部有片禁區,任何人進去都會被夜魔殺死,任何人逃出來也會被追殺,您在一夜之間滅掉了十八個進化者,二百七十條大漢……。」
顯然這個衛兵知道的不多,對曦兒的了解也是听說,曦兒倒是緩過心神,是這些婦孺暴露了她的身份,整個市區的人都知道,只有一個地方會收留這些婦孺,也只有夜魔敢背負這些只能吃飯,不能干活的廢物,望著面前一臉驚慌的衛兵,曦兒漸漸熄滅了殺意,指著那些往這邊圍觀的人群說道︰
「你也看到了,這里都是一群可伶人,我保證過你的安全,那麼你就得老實听話,她們已經夠可憐了,我不希望再有什麼人傷害他們,你是一個男人,我希望你能保護他們,而不是傷害他們……。」
曦兒一席話說的衛兵緩緩低下了頭,其實真正讓他害怕的不是曦兒的夜魔之名,而是曦兒對男人從來都不留活口,她庇護的永遠只有兩種人,女人和孩子,哪怕稍微大一點的男孩兒她都不願意庇護,害怕曦兒先前騙他,不會讓他加入曦兒的勢力,只以為利用完了就會殺掉,如今曦兒再次保證雖然讓他心有疑慮,卻總算稍微安心。
「先把糧食放進倉庫,組織人手處理干淨,今天晚上我們吃個飽飯……。」
曦兒最後一句話讓所有的孩子狂呼起來,枯瘦的笑臉泛起不正常的紅暈,吃飽對他們來說永遠是遙不可及的美夢,如今美夢即將實現,哪怕只是短短的一頓,也足夠讓他們爆發出發自心底的喜悅,這群孩子早已經淡忘自己末世前嬌嬌寶貝的身份,淡忘了他們爺爺女乃女乃端著飯碗在他們身後追逐懇求他們吃上一口,也淡忘了各種美妙的零食與飲料,此時此時,他們只為了一頓發霉的,卻能吃飽的米飯而盡情狂呼。
夜幕重新籠罩了大地,小村莊的狂歡已經結束,所有的孩子捧著鼓漲的肚皮,三五成群散懶的坐在樹木下交流吃飽飯的感覺,吃飽的只是他們的肚子,實際上他們的心還饑餓的,要不是女人們嚴格監視,怕他們將自己的肚皮撐破,恐怕他們能一直吃下去,晚飯之後的安靜祥和在村子里彌漫,借著月光,女人們將各種餐具與廚具在小河邊清洗,月色下的小河浪漫迷人,曦兒站在小河的上游遠遠的望著熱鬧的河邊,心中卻分外懷戀寧氏兄弟,不知何時,一直在監視張小強那邊的紅小妹現身在曦兒身邊。
「我們錯了,市區的八個進化者全軍覆沒,他們前後只死了一個衛兵和幾十個下人……。」
紅小妹的匯報讓曦兒悚然而驚,猛地轉身盯著紅小妹滿月似的笑臉,顫聲說道︰
「不可能,他們還有幾百個步兵,而那個人的手下全都投降了,怎麼可能……。」
紅小妹頓時苦笑,心有余悸的對曦兒說道︰
「你和陳玉的運氣真的很好,主動攻擊他還被放過一馬,要知道,人家將抓住的進化者全部放進石磨子磨成了肉醬……,幾百人再厲害也敵不過刀槍不入的怪獸,他的底牌是條長達百米的蛟龍,那條蛟龍也只听他的話,重機槍都沒用,很可怕……。」
隨紅小妹的講述,曦兒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原本被張小強揍了一頓,讓曦兒很不服氣,總是想要找回場子,將這頓揍打回來,可沒想到張小強的底牌這麼強,長達百米的變異獸永遠不是進化者能殺掉的,就算出動以前的軍隊,要是沒有主戰坦克和威力強大的武器也不一定能殺掉,重機槍無用意味著她的弓箭也可能沒有用,若是那樣,她還真拿張小強沒辦法。
「不過他也討不了好,四大天王可不是這麼容易得罪的,說不定明天早上過百的進化者和上千士兵就殺上門去,另外……。」
紅小妹話題一轉,眼神頓時泛起憤怒的火苗,咬牙切齒的說道︰
「不要再管寧海涯他們了,如今他們已經成了人家的跟班,堂堂正正的當起了狗腿子,我親眼看到他們背著你給他們的武器,跟在那個人身邊,看樣子也沒有什麼不甘願……。」
曦兒听到這里,雙眼寒光一閃,隨即隱沒于深邃,月華如霜,輕紗一般披在兩人身上,冷色的月光宛如寒冰,在兩人身上散發著淡淡的寒意,汪洋慘死的一刻重新浮上曦兒的腦海,那雙絕望中帶著期望的眼神,那只滴落著血水給她指引方向的右手,還有她回頭的瞬間,被撕掉飛在空中死不瞑目的頭顱。@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