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你說這韃子是不是有病啊!平日里不來,非要揀這寒冬臘月的天氣跑來搶東西。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拾陸k文學網這都二百來年了,還是這般!」王德貴雙手插在袖子里,蹲在張凡的一旁,縮著腦袋看著繁縣城牆上不時走動的韃子,抱怨著。如今他身上的傷也好的七七八八了,當初張凡讓他回去,他硬是留了下來。
「韃子以放牧為生,一入冬,就斷了糧,自然要來搶劫。」張凡也在看著城牆上的動靜,只是有些漫不經心,「而且那些韃子也是坐過天下、享過榮華富貴的,知道這邊的光景,自然想要來討些好處。」
「媽的,這些死韃子!」王德貴恨恨地向前方吐了口痰,仿佛想要把城牆上的韃子砸死一般,只是還沒過一丈遠就落在了地上,王德貴又看了看,不甘心地回過頭去。
張凡他們來到這里已經一天了,城里還是沒什麼動靜。韃子看到明軍又有大軍援助,更加是龜縮到城中,毫無動靜。
城下的兩萬多大軍都已部署完畢,繁縣周圍留下了一萬多人守著。韃子不知道另外的一萬人去了何處,但是前幾天的戰斗似乎已經把他們打怕了,絲毫沒有敢出城的跡象。由于這次大同的百姓逃的快,韃子沒有劫掠到多少糧食,而繁縣這個原本只有幾千人的小縣城顯然也沒有多少糧食存在其中,那里經得起韃子兩萬士兵的用度!
從高處望去,城中並沒有什麼動靜。韃子三三兩兩地在街上閑晃悠,昔日的韃靼精騎如今更是顯得無精打采。而這邊包圍住他們的明軍陣營中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前方有大軍把守著,後方的營地里,雪地上生起篝火,架著大鍋,鍋中煮著肉,不時有明軍士兵前來盛起一碗香濃的肉湯。雖然軍中不能飲酒,但是在這寒冬臘月的天氣里能有碗漂著豬油的肉湯,士兵們還是顯得喜笑顏開。
這邊在春游踏青一般,城中的韃子可不好受了。特別是在城上巡邏的韃子,小卒子本來就沒有那些將領的伙食有保障,看到明軍士兵有吃有喝就更難受,本來離的遠,看不真切也就算了,偏偏那一股子肉香隱隱約約地傳過來,更是讓人受不了。待那些個巡邏的韃子小兵回去和同伴一說,這下樂子就大了。韃子一年四季都是吃肉的,如今幾萬人被困在這個小小的縣城中,幾乎要斷火了,而對面的明軍士兵卻在那里大吃大喝,怎能讓人好受。何況自己是來搶劫的,如今卻落到這步田地,哪里還撐得住,紛紛向自己的頭領請戰。
而韃子的這些小頭領也過著和這些士兵差不多的日子,心中早就憋的難受,被下屬這麼一挑撥,頓時也坐不住了。奈何這些小頭領只是一些低級軍官,出不出兵的問題可不是他們說了算。于是又繼續向上面的人討個說法。
而那些高級些的將領過的還是比較滋潤的,他們懶的打,覺得撐一段時間,明軍自然就會退去;也不想打,這次他們踫上的明軍各個不畏生死,作戰都是不要命一般,而且各個訓練有素,不是可以輕松擊潰的。更讓這些韃子的高級將領恐怕的是,明朝那個被稱為戚砍頭的將軍手下的三千騎兵,實在是厲害無比,而且人人都有火槍在手。對于那些上陣拼殺的韃子士卒來說,也都是些不要命的角色,同伴死的再多也無所謂。而那些在陣外看著戰局的韃子將領可是嚇壞了,一個照面的沖殺,還沒與明軍騎馬相遇,自己這邊就倒下千把人。一場大戰下來,也不知是明軍佔了地利還是怎麼的,沒死幾個人。而韃子這邊卻是尸橫遍雪,來時的近三萬五千人馬一下子就不足三萬人。差點嚇破膽的領兵大將扎爾烈立刻下令撤兵,最終龜縮在這小小的繁縣縣城中。可笑扎爾烈不讀軍書,不知自己的士兵士氣不減,冒然退兵,犯了兵家大忌。
其實也該扎爾烈倒霉,戚繼光帶來的那三千部下雖然各個善戰,殺了無數倭寇,只是他們原來是步兵。誰叫這次韃子鬧的太厲害,剛坐上皇位沒多久的隆慶皇帝朱載垕很生氣,後果很嚴重。而直接產生的後果就是戚繼光接到的聖旨上寫著︰三千戚家軍易步以騎,直奔大同、薊州一帶剿滅南侵韃子,不得放走一人。
如今的扎爾烈早就後悔了,四十多歲的他仿佛一下老了幾十歲,如花甲老人一般坐在繁縣的一大戶人家的中堂上,愁眉不展,仿佛連眼前的馬女乃酒也毫無味道一般。他後悔當初不該退到這繁縣,不過不要誤會,他可不是想和明軍拼命,而是在後悔當時應該直接退回草原。如今被困在這小小縣城之中,糧草早已不多,雖然還不影響自己,可是手下的士卒早已怨聲載道,他又如何不知!城外的明軍還在時刻注意著城里的狀況,听斥候匯報明軍似乎又有援兵到來。雖然前日來的一萬多明軍只待了不到一天就不知去向,扎爾烈又如何能放的下心來。最讓他心煩意亂的是為巴爾斯傳送軍令的鷹自從四天前就再也沒有來過,莫非那里又出了什麼事不成?
正當這些問題攪的扎爾烈不得安寧的時候,那些被部下催促的將領們也找了過來!
「你說什麼!請戰出城!」扎爾烈听了自己部下幾個將領的話幾乎抓狂!現在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撤退回到草原去,這些家伙居然還想開打!他們不知道城外駐扎的是全大明最強的軍隊嗎!
幾個將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一個看起來頗有些年紀的人站出來說道︰「將軍,我們也不想,實在是被逼無奈啊!手下的士兵各個都吵著要出戰,我手下的人也都這麼說。那些士兵看樣子也撐不下去了,他們寧願一死!」一個將領愁眉苦臉的說道。其他將領臉上也掛著和他一樣的神情。
「死死死,就知道死,死了有個屁用。」扎爾烈也爆發了,摔掉桌上盛著馬女乃酒的碗,咆哮著,「何況我們都死了,怎麼回去想巴爾斯大將軍交代!」扎爾烈倒不是怕死,倒是真的對巴爾斯十分崇拜,畢竟要不是巴爾斯,自己哪有今日的地位!若是這三萬人馬有了什麼閃失,那巴爾斯回到俺答那里必然會被那些于他私仇多年的蒙古貴族刁難,到時候自己可就算是害了巴爾斯了!只是扎爾烈還不知道,自己最崇拜的巴爾斯大將軍已經回歸長生天的懷抱了。
「大人,大將軍近日可有軍令送來?」下面的一個將領問道。
「已有四天不曾有軍令傳來了!」說到這,扎爾烈也是長嘆一口氣,「不知大將軍那里出了什麼事,想必是西邊的戰事吃緊。我幾日前傳回去消息也沒有回應。」
「莫非……」下面的將領中有人想到了什麼!
「混蛋,別瞎猜。」扎爾烈的臉色也變了,但還是強自鎮定,說道,「大將軍英勇善戰,有長生天的護佑,絕不會出事。」
「屬下該死。」那個將領知道扎爾烈與巴爾斯的關系,趕緊說道。
其實扎爾烈不是沒有考慮過巴爾斯生死的可能,只是心中對巴爾斯的盲目崇拜把心中的這份心思強壓了下去。
「那,將軍,我們到底應該怎麼辦?」一個將領問道。
扎爾斯在心中思量許久,最後終于下定決心,重重地拍了下桌子,站起來說道︰「我意已決,明日從明軍防守最弱的西門突圍,順著長城直到河套東部,順黃河撤回巴爾斯大將軍的主帳。到時若明軍追來,我韃靼五萬大軍定叫他們全軍覆沒,以雪今日之恥。願長生天保佑!」
「諾!願長生天保佑!」下面的將領們轟然應到。
只是他們不知到,巴爾斯早已身首異處,而侵入陝西境內的韃子也早就全軍覆沒。而他們這次的撤退更是正中戚繼光計謀的下懷。也許他們的長生天大神早就失去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