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揚州城中可算是熱鬧極了。[}最為江南最為富有和繁華的幾個州縣之一,出了逢年過節之外,揚州城還就都沒有這麼熱鬧過的。
今天是張凡大喜的日子,雖說娶妾而已,但是如今的情況擺在眼前,即使是張凡自己想要低調一點,看眼下的這種狀況是不行了。本來嘛,娶妾而已,又不必弄得如此隆重。對方把人送過來,拜了天地、喝過交杯酒、進了洞房就算是了事了。可是張凡這個倒好,不說是比哪戶人家明媒正娶結發妻子弄得還要熱鬧,就是當初揚州本地出了個狀元,也沒有如此熱鬧過。
這倒不是張凡或者劉山故意想要弄成這樣的。當初,他們兩人說定了日子之後,張凡回到張府之後也只是告訴了映月和伯父一家人,還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們切莫傳將出去,怕的就是會弄成這副模樣。而劉山也沒有故意向外說出這件事情,或者是非要搞得轟轟烈烈的,他只不過把這件事情告訴了幾個他們那個「圈子」里的人,只不過他以為這件事情應當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他也就並沒有囑咐過那些人去外面宣傳什麼,想來一定是其中幾個口風不嚴,管不住自己嘴巴的人無意之間說出去的。甚至于,劉山都可以想得到,說出去的人定然是在向其他人宣揚駱靈兒的事情,想要好好吹噓一番。
說到這里,劉山當真是對這件事情被傳出去而憤怒無比,畢竟這天底下的怪人、怪事多了去了,但是他還就真沒有听說過這天底下有哪個男人喜歡被別人說成是「撿破鞋的」,即使張凡再是喜歡駱靈兒,可是估計他听到別人這麼議論自己,恐怕也高興不起來吧。若不是劉山實在是沒有那個本事去把把這個消息傳出去的人找出來,估計這兩天,揚州城中又要傳出來幾條官員無辜身亡的消息了。畢竟,如今的他算是正式和張凡結盟,投靠張凡了,他可不想才那麼短的時間里就惹得張凡不高興了,畢竟如今的張凡是掌握著他的秘密的高位者,而高位者有許多不想讓下面人議論的人,其中一條就是自己的面子。雖然劉山明白,自己可以給張凡每年都提供一筆不菲的財富,但是想來,張凡比起金錢來,要更加在乎自己的面子才是。
江南仕人階層的議論並沒有傳到張凡的耳朵里,不過就算是張凡知道了,估計他除了皺皺眉頭之外也就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了,光是城中百姓的那股子熱情勁兒就讓他有些吃不消了,更不要說今日正是自己和駱靈兒成親的日子,很多百姓都在張府門前轉悠著,若不是有王德照拍馬屁而掉過來的一群衙役攔著,這些並沒有什麼惡意的人恐怕都會擠進張家大院里面來了。而將要在今天才算是正式享受齊人之福這種感覺的張凡,如今可是一點高興的勁頭都沒有,現在的他正穿著套新做的長袍,由于駱靈兒進門只是做妾,張凡並沒有穿成一個紅包的模樣,而是象征性的在身上披上了幾條紅緞子。本來應該是高高興興的張凡,此刻的臉上卻是一片愁容。
「映月,你是不是不高興?」坐在那里一動不動,張凡問道。
映月沒有要回答張凡的意思,依然是沒有停下手底下的活,她正在為張凡梳理頭發。這本來是侍女該做的活,但是映月以自己的堅持而得來了這份工作,並且做得還十分認真。
沒有得到映月的回答,張凡不由得在心里面嘆了一口氣,十分的無奈。他可以感覺到映月的手正在一絲不苟地為自己整理頭發,但是不知道怎麼的,他總是感覺到如今的映月有些不同,雖然她還是平日里的模樣,連神色都沒有過什麼變化,但是張凡就是能夠感覺到映月這幾天有些不一樣,但是真要叫他說出個所以然,他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說。
那日從劉山府上出來,張凡還是十分高興的。一來,畢竟自己總算是有了一個能夠補償駱靈兒的機會,雖然駱靈兒根本不知道張凡的心思在這前後的變化,但是若不這麼做,張凡自己心里面總是覺得會有個疙瘩,雖然對于張凡來說,這麼做並不能彌補自己對駱靈兒所犯下的錯。二來嘛,自己總算是基本完成了這次江南之行的最終任務,如今自己已經完全掌握了證據。只要是張凡想快點結束這件事情,他在劉府門前就可以立即下令,讓王猛率人破門而入,把劉山綁出來,然後根據駱靈兒的指點找到那幾本能指正劉山拉黨結派、貪贓枉法的賬本。然後他就可以回京城向隆慶復命去了,畢竟他還是非常想念京城中的家人的,自己的母親一定在盼望著自己早日回去,這一次自己出門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母親一定在為自己擔心;而當他想到自己的妻子茹雪,以及妻子月復中自己那還未出世的孩子的時候,張凡歸家的期望就十分強烈。
不過如今諸事已定,就等待最後的攤牌機會了,更何況張凡是信心十足,雙方的底牌他都了然于胸,也就不用再擔心什麼了。這才讓張凡放下心來,想要好好地和劉山周旋周旋,看看這劉山最後到底能有什麼招數耍出來。
他回到張府之後,第一時間就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映月,想讓她和自己一同高興一番。只是張凡又哪里想得到,映月在听到自己所說的這個消息之後,一點點高興的意思都沒有,只是沖著張凡微微一笑就轉身離開。
話說,映月那天離開時候露出的那個笑容並沒有什麼古怪之處,還是和她平常的時候一模一樣。但是張凡在她離開之後,心中總是不停地去往上面想。也許是人類多疑的天性作怪吧,張凡他越是想,心中就越是覺得映月的那個笑容中有什麼文章。
張凡也不知道映月心里到底是怎麼想的,就是自己在那里胡亂猜測,完全沒個譜。他倒是寧願映月因為這件事情跟他大鬧一場,或者是面上能讓張凡很容易地看出來她在生氣,又或者是發發小姑娘的脾氣,幾天幾夜不理會張凡,鬧鬧別扭什麼的。這麼一來,張凡起碼也好有個準備或者是想出個對策什麼的,只要對癥下藥,遲早能讓映月和自己重歸于好。可是如今映月這樣無聲無息的,雖然她成天只要是見到自己還是笑眯眯的,可是這幾天的映月也沒怎麼和張凡說過什麼話。這讓張凡心里頭很是異樣。
而今天,正是所有事情將會發生的一天,張凡又怎麼能不緊張呢?看著面前銅鏡中所映出的景象,映月就這麼站在自己的身後,幫著自己梳理頭發,認真之余,面容中始終帶著微笑,仿佛在為什麼事情高興著一般。
看到這里,張凡實在是忍不住了,他不知道映月到底在想什麼,若是再這麼樣把話別在心里,可能等到映月還沒發怒,張凡自己就被自己逼瘋了。
「月兒……」張凡剛說了這兩個字就停住了,不知道應該怎麼往下面說。他的聲音有些顫抖,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害怕,當初他第一次面對上萬韃子騎兵的時候都沒有這種感覺。這讓張凡就是在這麼一瞬間,腦子里還悟出了兩個道理︰一是有人陪著你共同作戰的時候,哪怕是遇到必死的結局,心中也不會害怕;二是這女子,果然是猛于水火猛獸的存在啊,他現在總算是明白,為何不管是文采無雙有如房玄齡、陳季常這樣的文人墨客,還是指揮千軍萬馬、馳騁疆場有如劉備、又或是近在眼前的戚繼光這種人物卻都有懼內的習慣,如今他可算是理解了。就說自己,對戚繼光是敬仰非常的,卻是也沒有想到過這麼一位統領數萬官兵、沿海抵御倭寇幾十載,戰功無數的名將卻是為「氣管炎」。當初張凡听到這個消息還覺得只不過是某些人誤傳的,可是當那幾次去過戚繼光在薊州臨時的住處,見識了這位在戚家軍中都有名的悍婦,張凡算是服氣了。
據說戚繼光的部下為此多有不平,慫恿戚繼光派人將其夫人接進軍營,帳中將士盔甲利刀,想要震住她,她卻毫無懼色,徑直來到戚繼光面前喝問︰「喚我何事。」把戚繼光嚇的是當場小心翼翼地說︰「特請夫人閱兵。」
之後,他的部下還是極力慫恿,戚繼光總算是抵不住,提著寶劍沖入家中嚇唬一下正在午睡的妻子,來到妻子床前是大喝一聲。哪知他妻子醒過來是面無懼色,喝問道︰「你拿著寶劍想要干什麼?」戚繼光頓時是差點嚇破了膽,趕忙說道︰「我想給夫人殺只雞,所以才高聲叫喚。」戚夫人一听,開口說道︰「以後殺雞再不要大聲嚷嚷。」從此以後,戚繼光再也不敢提在自己老婆面前想要挺直腰板的心思。以戚繼光的身份和膽識,統兵幾十載從無敗績,卻在他夫人面前是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可見「懼內」二字並非在于男子膽小,而是在于女子。
而如今的映月就隱隱有朝著這方面發展的趨勢,若是以後住在同一片屋檐下,雖然張凡敢肯定,映月絕對不會在母親和妻子的面前讓自己下不了台,膽識那種無聲無息的方式,還是讓張凡覺得自己的未來有些灰暗。
「凡哥,可是有什麼事要和映月說?」
張凡正在思考著,映月的聲音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