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話,大哥你打算怎麼讓那孟沖閉嘴呢?」張凡看著劉山笑嘻嘻地問道,「但是我得要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听張凡這麼一說,劉山知道他是已經同意了自己。當然,他自己也是明白的很,剛才的那番話,肯定是已經讓張凡對他產生了一種不信任,這種不信任將來可能是要出大問題的。劉山之所以明白了這一點卻還要這麼說,實在是有苦衷的,他開始了訴說詳細的情況。
原來這些日子以來,那孟沖不知道發了什麼神經,三番兩次來信向劉山要錢。劉山以為孟沖只不過是貪錢貪的厲害,有些迷了心竅了,畢竟隆慶派張凡下來徹查此地歸海商船的稅收一事並非是什麼大秘密,他劉山可不相信坐擁司禮監第一把交椅的孟沖會不知道這件事情,更不相信孟沖會不知道,為了應付張凡,這里所有的違法活動都已經停止了。
如此一來,明明知道今年是沒有錢進賬的孟沖卻還幾次向劉山索賄,這當然是讓劉山不爽到了極點,但是因為很多事情,劉山也只能夠在心里面發發牢騷,畢竟孟沖可抓著他的把柄,萬一他透露了出來,劉山就可得立馬玩完了。而劉山抓著孟沖的一些事情,雖然也可以讓孟沖立刻腦袋分家,但是這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他要是死了,還去報復孟沖有個屁用。當務之急是先讓自己好好活下去才是真的。
後面幾日,孟沖依然是隔三差五地寫信來索賄,劉山卻也只是以為他孟沖當真是缺錢了,正想從自己的財產中拿出一些來現應付應付,等過了這段時間再說。可是他這錢還沒上路,孟沖的下一封信就到了。本來,劉山還覺得有些好笑,覺得孟沖也實在是有些太過猴急了。可是等他看完了這封信之後,他可就一點都不覺得好笑了。
心里面,孟沖還是如前幾封一樣,總之就是要錢。可是這一次,字里行間卻比以前可是大大不同,總之,到處都是透露出兩個字,威脅!這種感覺讓劉山覺得是非常的不爽。不錯,他是屈居于孟沖之下,是要靠著孟沖的庇護來行事,是有許多致命的把柄掌握在孟沖的手中,但是這可不意味著劉山就願意心甘情願地去做這個冤大頭。
胸中積郁不散的劉山在過了幾天之後,又接到了孟沖的信,心中言辭之間,威脅的味道是更加明顯。劉山看來看去是實在忍不下去了,他覺得孟沖已經對自己產生了威脅,想要除掉孟沖。這倒不是因為劉山小心眼到了極點,實在是他也沒辦法。
一來,他知道自己如今的處境不妙,一旦張凡查不到什麼人而隨便叫幾個人回隆慶那里去的話,自己肯定會被抖出來,到時候憑著孟沖那副膽量和本事,肯怕只是顧著自保,哪里會來管他劉山的死活,劉山這才會結交張凡。
二來,結交了張凡之後,他看出來張凡將來對自己的幫助比之孟沖可是要大上許多了,這也就意味著,將來他要給張凡的銀子也要多上許多了。可若是再加上孟沖那一份,劉山就覺得有些吃不消了,這基本就等于把自己辛辛苦苦弄來的錢財在轉手交給了別人,而那人什麼都不做就可以有錢拿,即使出了什麼擺不平的事情,最後也談不到他身上。而劉山是勞心勞力,卻還要但這殺頭的風險,這種買賣天下又有幾個人會去做。若是只有一人還好說,可是有兩人的話,劉山是決計不會干的。
這麼一來,只有擺月兌掉一個人了。但是選擇誰呢?答案似乎並不需要他多想。張凡他剛剛搭上沒多久,但是他劉山卻根本就不能對張凡動什麼手腳。張凡這一次來這里說白了就是來抓他的,他現在要是一反悔,豈不是等于戲耍張凡嗎。這麼一來,張凡于公于私都得抓劉山。所以,張凡劉山是萬萬不能對他有什麼心思的。
那麼剩下的只有另外一個選擇了,那就是甩掉孟沖。可是劉山想要甩掉孟沖可不容易啊,前面已經說過了,孟沖手上握著劉山的不少把柄,足以置他于死地。劉山只要是已有什麼動作被孟沖發現了,那他就得立馬玩完。不過,劉山也個明白人,他自然有他的方法,首先想到的自然就是張凡了。不過在這之前,他是拿出了不少的錢,送給了孟沖,算是讓他暫時讓他安靜下來,也好讓他麻痹大意。不過昨天,孟沖的夜晚,孟沖的回信到了,而心中卻任然有著一絲不滿,似乎在嫌棄劉山的錢給少了。這也是讓劉山堅定了除掉孟沖的想法。
「嗯,听大哥你這麼一說,這孟沖倒是當真貪得無厭、可惡至極。」張凡听完了劉山的話,頗為平靜地開口說道,「這是大哥應該知道,我也不喜歡這個孟沖,但是也僅僅是不喜歡而已,還沒有到這種必先除之而後快的地步。我于大哥之間雖然已有約定,但也只是在這邊出了事情的時候才用得到我上場。如今,听大哥所說,那猛沖現在雖然仍有不滿,但是此次危機依然過去,我又何必費力去做這件事情,萬一弄巧成拙,反而給我自己惹下了一個大麻煩啊。」
「呵呵,遠德說的是。」听到張凡沒有立刻答應,劉山並不急躁,反而還笑呵呵的,說道,「但是在這里面,遠德並非是無利可圖的。」
「哦?此話怎說?」張凡听了劉山的話,問道。
「那孟沖是司禮監的掌印太監,掌印太監管著什麼,想必遠德不會不知道吧。」劉山沒有明說,只是這麼說了一句。
張凡听他這麼一說,不由得思索了起來。司禮監最大的權利,莫過于有「批紅」的權利,外庭上來的折子,都要經過它的審核才會交由皇上閱覽。這個權利不可謂不大,自從明代中葉以後,這種權利開始由司禮監實行,人們都說太監攫取了宰相之權。不過這與張凡又有什麼關系呢!
忽然,張凡想起來了一件事情,司禮監說起來,還應該掌管著東廠和錦衣衛。這倒也不是什麼明文規定,但是歷來擔任掌印太監的太監一般都兼管著東廠,這麼一來,監督兩個衙門的權利並不沖突。可是如今卻是個例外,東廠是由如今的秉筆太監馮寶掌著的,這也是馮寶對于自己早就有資格坐上掌印太監位子的資格,卻遲遲未能達成而感到不滿的。這件事情張凡不是不知道,但是孟沖此人過于軟弱,再加上張凡和馮寶之間的關系也是不錯,久而久之,張凡就把這茬給忘了,如今一想,倒真是有這麼回事。
看到張凡表情的變化,劉山心里也清楚,張凡定然是想到了,他趕緊趁熱打鐵,繼續說道︰「遠德想到了吧。不錯,司禮監還管著東廠和錦衣衛,雖然不曾寫進公文中,但是這是慣例。而如今孟沖遲遲沒有找遠德的麻煩,一來他這人也是太沒膽識,二來有馮寶這個與遠德關系不錯的人在旁邊虎視眈眈。可是遠德你想啊,孟沖畢竟是靠著高拱坐上那個位置的,他現在不找你的麻煩,不意味著將來他不會找你的麻煩。就算不會,若是那高拱讓他這麼做的話,他也是不敢不從,到時候找起你的麻煩來,也是名正言順。」
張凡靜靜地听著劉山的話,沒有說什麼,好像在思考著什麼。
劉山看張凡不說話,只得在繼續添把火,說道,「而且,除去了孟沖之後,必然是馮寶坐上掌印太監的位置。馮寶與遠德你的關系不錯,到時候他承了你的這個情,以後必然會給你不少方便。這件事情說起來是為了我,不過真的要算起來的話,長久的打算,還是對遠德你有利啊!」
說完了這些,劉山見張凡還是沒有說話,他也沒有別的什麼說辭了,只得這麼等著。
張凡心里面卻是想了很多東西。之前他是的的確確沒有想到還有這一層關系,而如今劉山說了出來,雖然他的動機不過是要鼓動張凡幫他除去孟沖,但是張凡也不得不說,劉山的話奏效了。
之前,馮寶給自己來信,說是要他必須拿到劉山的賬簿,好將孟沖趕下台。那時候的張凡雖然也是答應了馮寶的要求,但是他也只是為了馮寶而這麼做的,畢竟日後還有用得著馮寶的地方。只是張凡的心中也是對這件事情非常的不爽,並沒有想過這件事情會對自己有多少好處。
而如今,情況可是完全不一樣了。劉山說的一點都沒錯,孟沖作為掌印太監,想要找起錦衣衛、找起他的麻煩可謂是名正言順。孟沖的無作為讓他一點存在感都沒有,張凡這才會將這件事情忽略了過去。然而現在想起來,他卻是擔心開來,倒不是擔心孟沖,而是擔心孟沖身後站著的高拱。
高拱倘若是真的要和自己過不去,孟沖這張原本看似毫無作用的牌就會立刻派上大用場,不得不防啊。看來,不管是為了馮寶的人情、還是當下取信于劉山、亦或是為了張凡他自己,張凡都不得不除去孟沖。
「大哥,悄小弟這個指揮使做的,連這麼重要的事情都險些忘記了。」張凡無奈地苦笑著,說道,「不過大哥可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一番話是讓小弟幡然醒悟。不錯,這孟沖必須得出去,而且是越快越好。要知道,再過不久,高拱估計就要對徐閣老發難了,我迫于恩師的人情,那是不得不幫閣老一把的。我手里面有些東西,能還閣老一個清白。原先我以為自己有十成把握,可是現在看來,危險了。到時候,雖然不知道那高拱會讓那孟沖如何阻撓我,但是絕對不會讓我好過的。」
現在,有三個人都希望孟沖早點消失了,看來這孟沖祖上定然是祖墳的風水不好,也不知是沖撞了哪一路的神仙,竟然不知不覺地給自己惹來了這麼多麻煩。
「對,就是這個道理。」劉山听到這,高興起來,他知道張凡再一次答應了自己的請求,他剛才的那番話甚至還讓張凡對這件事情熱心了起來,這又怎麼能不讓他高興呢,「孟沖雖然無能,但是坐在那個位置畢竟是個禍害,自然是應該盡早除去才好。」
「那不知,大哥打算如何對付孟沖呢?」張凡問道。
「遠德不用擔心。」劉山卻是氣定神閑地說道,「這件事情我昨天想了一宿,總算是找到了一個萬無一失的辦法。」
「哦?大哥快些說來听听。」張凡一副興趣盎然的樣子。
「剛才我不是說過了嗎,我也是有著孟沖的不少把柄。」劉山說道,「這些把柄每一條單獨拿出來,那是不會對孟沖怎麼樣的,頂多讓陛下罵他幾句,疏遠他幾分,卻不會立刻殺了他的頭。但是這些東西一起拿出來,我敢保證這孟沖是必死無疑。」
「具體怎麼做呢?」張凡問道,「莫非大哥想要上折子?要知道,折子得孟沖批過才會給皇上,他有怎麼可能把這種彈劾自己的折子遞上去。甚至他還會找到上折子的人把他除掉。」
「按照尋常的方法確實是這樣,但是只要遠德你肯幫忙就不同了。」劉山說道,「錦衣衛受制于東廠,東廠和錦衣衛又同時受制于司禮監,但是遠德你和馮寶二人卻是可以直接把折子遞給皇上的。」
張凡故作沉思,停了一會繼續說道,「但是,這件事情一旦說出來,那孟沖豈不是就知道這後面是大哥你在彈劾他,他不還是要報復你嗎?孟沖可不會向大哥這樣,覺得自己無路可走了就會放過對手,他必然會拉著大哥同歸于盡的。」
「呵呵,這一點遠德你就放心好了。」劉山笑眯眯地說道,「我這里抓著的關于孟沖的把柄,那都是我在私下里收集來的,再加上又是從遠德的手遞給皇上的折子,孟沖到死都不會知道是我彈劾的他。那些東西,我都記在了一個安全的放,隨時可以摘抄出來。」
「這樣啊,這實在是太好了。」張凡很是高興地說道,面上也是一臉的笑容,「不知道,大哥你能否讓小弟看看那些東西?」
正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