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剛剛已經過了丑時了。
這個時候,本是人們熟睡的時候,無論是皇親國戚還是高管侯爵,亦或是商賈小販還是平民百姓,這個時候都是進入夢鄉的時刻。
然而今夜,注定有著一群人是睡不著的,及時身體再累,身子里在不停地告訴自己,累了,應該休息了。可是大腦中所思考的事情,以及人所面臨的憂慮,卻根本無法他們入睡。
張府中,如今就有著這麼一個。
張府中的其他人並不知道張凡如今遇到了危險,雖然他並不會當夜班的值,像這種夜不歸宿的情況幾乎是沒有,不過張凡也畢竟是朝廷的一品大員,若是朝中出了什麼大事,要他留下來也是正常的。因此,張家的其他人並沒有對此多做什麼揣測。
然而映月就不同了,她可是知道事情完完全全的始末的。映月被王猛派人護送回來之後,就一直是心神不寧。讓她休息是不錯,可是如今張凡被五毒教的人綁走了,這叫她如何能夠睡得著。幸好後面發生的事情,張凡被方月玲獨自帶走,身上還中了兩刀的消息並沒有讓她知道,不然的話,映月估計又要擅自出門了。
而此時,王猛已經在這片樹林外的邊上枯等了將近一個時辰了。可是這麼長的時間以來,除了有例行回來向他報告情況的人之外,並沒有什麼關于張凡或者是方月玲的消息,這不由得讓他覺得有些惱火。
當然,還有讓他更加惱火的事情。在他得到張凡被方月玲獨自綁走這個消息之後,他便派了梁超去向上面匯報。
如今因為隆慶在深宮養病不出,因此朝中的大小事宜全都是由著內閣來做決定。雖然如今的內閣中,張居正有了高儀這麼一個幫手,已經不像是過去那樣處處受制于高拱了。可是高拱不管怎麼說,如今的他還是內閣首輔,即便人數上不佔優勢,但是內閣中以他的官職最大。
于是這便出現了如今這種情況,張居正這段時間里面,也是不怎麼想和高拱鬧別扭,因此很多事情他也就是由著高拱,並不去湊熱鬧。
而正因為這樣,隆慶不上朝問事,張居正不和他作對,高拱又開始將自己的目光放在那些和他政見不合的人身上。這也讓朝廷里,不論是哪個都有些人人自危的味道,很多人這段時間里面也是夾起了尾巴做人,平日里的很多事情也都不再參與了。
而正是因為如此,就連錦衣衛和東廠的活動都下降了不少。
不過這人一旦懈怠了,想要再緊張起來可就不是一瞬間的事情了。
梁超回到王猛這里,帶來的消息是。上面的人知道了這里的情況,但是因為幾日都不怎麼去衙門,一時半會的根本就找不到人。
听到這個消息,王猛憤怒之余,心中也是冷笑不斷。這些人如此放肆行事,倘若張凡這次能夠平安歸來的話,錦衣衛的高層肯定是要有所變動的了。就算這次張凡當真是出了什麼意外,到時候隆慶必然會問起這件事情。只要如今的情況到時候一說,那些家伙會更慘,掉腦袋是肯定的。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如何救出張凡才是大事。幸好那些人雖然因為這段時間的特殊情況而怠慢了,不過他們也是明白如今事情的緊迫,傳令將這個時候能夠找得到的廠衛全都讓梁超帶了來。听起來人數不少,可是到這里的也不過是兩百人。
于是,如今四百人都加入了搜索張凡的行動中,但是因為這座林子實在不小,光是大致搜尋一遍就已經很花時間了,更不要提還有後面的那座矮山,以及山上面無數個山洞了。再加上夜里面實在是黑得很,又不能點火把,只靠著天上的那輪明月來照亮,實在是給搜尋帶來了非常大的難度。
而此時,張凡的狀況倒是好了不少。也不知方月玲用的什麼藥,剛才那要分在一撒進張凡的傷口里,就立刻止住了血。不過似乎這藥療效不錯,但是對于傷口的刺激Xing也很大。昏迷的張凡感覺不到疼痛,全都轉化成了思緒。此時的他正夢見自己被韃子追殺的場面,並且左肩上也是被捅了兩刀,而且劇痛不已。
看到張凡的傷口已經止住了血,方月玲從他的衣服上私下布條,為他好好包扎了一番,就將張凡的衣服蓋在他的身上,便做到了山洞口。
沒過多時,方月玲就可以感覺得到,張凡的呼吸變得平穩了起來,她明白張凡的傷勢已經穩住了,只要不再受到什麼重傷,慢慢自己就可以痊愈了。
這個時候,她無意間向著山下的林海望去,借著月光卻是看到了,雖然夜色已深,月光也不是太亮,但是她還是看到了下面有動靜。
秀眉微微皺起,下面的那些人雖然距離這里還很遠,但是她身後可沒有去路,早晚會被他們找到這里。想到了這里,方月玲不打算再等待了。
她來到張凡的跟前,從懷中取出一個精巧的白瓷瓶,打開塞子便放在了張凡的鼻子跟前。
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竟然讓如今已經是體力極度透支的張凡睜開了雙眼。看他那眉頭緊緊皺著的模樣,看來那東西的味道定然很特殊。
並沒有詢問自己身在何處,只是稍稍打量一番周圍,張凡便知道了如今是個什麼情況了。
雖然傷口還很疼痛,但是張凡還是手扶著石壁,慢慢地坐了起來。這時候,蓋在他身上的衣服滑落,讓他一激靈。
正想將衣服重新穿上的張凡,卻是發現自己左肩上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而且還被人包扎好了。
環顧四周,這只不過是個非常小的山洞。借著從洞口灑進來的月光,張凡只看到一個人的身影。一共就兩個人,這傷總不會是他自己迷迷糊糊地給自己包扎的吧。答案就只有一個。
「謝……」張凡開口,想要向她道聲謝,卻是扔過來的東西止住了口中的話。
撿起來一看,一份包好的干糧。看了看仍然背對著自己的方月玲,張凡也不再矯情了,畢竟這個時候的他也當真是餓了,抓起干糧就出了起來。似乎是因為太餓了,吃的太急的張凡第一口就被噎住了。正難受的時候,方月玲有拋過來一個沉甸甸的水壺。
喝了一口水,緩解過來的張凡又開始繼續吃著,一直到干糧和水全都被他弄進了肚子里,這才停下來。
看著前面背對著自己的方月玲,張凡開口說道︰「不管怎麼樣,還是要謝謝你。」
「謝我做什麼?」方月玲開口了,聲音很是沙啞,「畢竟你的傷,也是我弄出來的。再說了,你怎麼知道我沒在吃的里面下毒?」
倘若是熟悉她的人,哪怕是跟她很「要好」的玉兒在這里,都會大吃一驚,從來都沒有說過話的方月玲居然開口了。但是對于張凡來說,這並沒有什麼大驚小怪的,他雖然知道方月玲不怎麼說話,但是也僅此而已。
「可是你救了我。」張凡說道,「我不管是誰傷了我,但是我要感謝救了我的人。要說下毒,我可不相信,哪有人會救了一個快要死了的人,卻立刻又下毒毒死他。」
說完這番話,張凡還想表示一下自己大無畏的風度,但是突然,虛弱的身子讓他練坐都坐不住,只能斜靠在牆壁上。
方月玲並沒有關心這些,她轉過身來看著張凡,半天都沒有說話。
雖然方月玲是面朝他,但是背著月光的她讓張凡根本就看不清楚。但是他可以感覺得到,自己面前的這個女人正盯著自己。被一個女人,還是一個不知道長什麼樣的女人這麼盯著看,老實說,本來根本不在意這些的張凡,此時也感覺有些不對經了。說不上來的感覺,總之就是怪異。
不過兩個人都不說話,漸漸的有人堅持不住了。
按理來說,首先堅持不住的應該是方月玲,畢竟下面有這麼多的人來搜尋,雖然距離還遠,但是總有能到得了的一天。
可是最先開口的卻是張凡。雖然張凡並不知道下面有人在找他,但是他卻抵受不住這種感覺了。
說老實話,張凡覺得自己在相對眼的氣勢上面輸給了一個女子,當真不是什麼值得光彩的事情。但是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會自己給自己找理由,而張凡給自己找的理由就是,自己如今重傷未愈,身子發虛,連帶著自己的精神也不是很堅韌,不能抵受方月玲這個健康而又身懷武功的女子的對視。
「你把我抓來,想來定然是有事情要問我吧。」張凡看著她問道,「如今這里就咱們兩人,我又身負兩處刀傷,根本就在你的控制之下,你有什麼想要問的,就趕緊問吧。」
其實張凡這完全就是多此一舉,他根本就知道方月玲想要問什麼。
「我阿爹在哪里?」果然,方月玲用她那沙啞非常的聲音,問出了這個張凡早就猜到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