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干了整整一壺水,張凡來了個大喘氣,這才算是緩過勁來。
王猛看著張凡,半天都沒有說什麼話。他倒不是在對張凡這副狼狽的模樣表示什麼,而是有些納悶。
「大人。」王猛想了想,還是打算問一下,「那方月玲已經……離開了?」
「嗯。」張凡點了點頭,擦了擦嘴角的水漬,「早就走了,大概有一個多時辰了。」
「這……」對于張凡的這個回答,王猛有些驚奇,「既然她已經離開了,那大人為何還等在這里,不出去呢?」
「我這不是受了傷嗎!」張凡露出了左肩被包扎過的地方,面色無奈地說道,「可能是血流多了吧,我現在連下地都不行了。」
「可是剛才,這麼多弟兄們都在喊著大人,為何大人也不回答?」王猛繼續問道,然後神情頗為緊張地問,「莫非那方月玲給大人下了什麼能讓人暫時失聲的毒藥?」
「放……放屁!」張凡有些受不了了,「我是听見下面有人喊我,我也喊了你們好長時間,奈何……奈何我這嗓子實在是干的說不出來話,連我自己都差點听不見了。最後也只能丟丟石子,要是你們看不見,我就得等到你們慢慢照過來了。」
听張凡這麼一說,幾人都覺得有些無語了。
既然找到了張凡,雖然樣子慘了許多,但是總歸是沒事了。由于這山洞不大,山洞外去往山下的路也窄的很,最後還是由王德貴一個人將張凡背了下山的。
不過下了山之後,已經被這一整夜折磨的筋疲力盡的張凡,根本就連馬都沒有辦法好好騎著,最後還是由梁超帶著他一同回京的。
本來張凡還想跟王德貴敘敘舊,問問他被調往這里的前後,如今也是根本沒這個心思了。
不過張凡還算是欣慰的,並非是自抬身價,他也知道自己的失蹤可能會引來多大的混亂。如今也虧得事情結束的比較快,還沒有發生任何事情,這點張凡還算是放心了不少。
不過受了這麼重的傷,再加上因為失血過多而臉色蒼白,還渾身破破爛爛,只能穿著一件不怎麼合身的衣服的張凡是不敢在這個時候回家的。若是久這麼回去了,也不知道母親趙氏和茹雪幾女會鬧出什麼動靜來。
張凡打算先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番再回去,同時也讓人給家中報信,這主要就是告訴映月自己沒事了,以防她會胡亂擔心。
其實如今的張凡是很想回家的,他有許多事情要和映月去說。但是現在他自己的狀況不允許他就這麼回家,事情也只得押後了。
而朝中,早就已經接到了張凡今天並不會出席的通知,是由錦衣衛發過來的。
本來,這種事情也沒什麼好說的,朝上的官員們也沒什麼懷疑。但是總歸有例外,最明顯的就是高拱和馮寶這麼兩個人。
馮寶倒還真的只是關心而已,畢竟這件事情發生的有些突然,他也只是想問問張凡這位強有力的盟友是不是得病了或是怎麼的,根本就沒有往太偏的地方去想。
但是高拱就不一樣了。如今在朝中雖然還是一家獨大的他,因為張凡所帶來的很多因素,也變得舉步維艱了。高拱早已不能再在朝中任意妄為,想對付誰就對付誰了。這對高拱來說,絕對是一個不小的打擊,在他看來,自己還沒有將所有與自己不合的人清除出去,又怎麼會善罷甘休呢!
這場由高拱所發動起來的政治風暴,自從他在暗中操控,讓徐階致仕回鄉,並且自己重新入朝,但當內閣首輔這個位置之日起,距離現在已經一年有余了。然而高拱到現在還沒有滿足。
張凡給他的「復仇」帶來了巨大的阻力,他自然是很不爽。因此,他這段時間以來,對于張凡可謂是盯得非常緊,只要有任何關于張凡的風吹草動,他就都要弄個水落石出,查查究竟是怎麼回事。
而今天,突然听到張凡今日無法上朝的消息,高拱的小心思又活動開了。
其實一開始,錦衣衛遞過來的消息只是說張凡今天不來上朝了,並沒有說任何其他的內容。這本來並不會引起高拱的注意。
但是正是因為這段特殊時期,隆慶養病于後宮之中,不來臨朝,所以幾乎所有的大臣對于後宮中所發生的事情都十分的好奇,也都急于想要知道宮中每天都有些什麼事情。而如今唯一能夠自由進出的張凡也自然就成了最佳的打听消息的對象了。
雖然高拱不屑于想其他人那樣去問張凡,但是這並不表示他不關心。相反,高拱可是一直都對此極為關注了。
于是當他今天從宮中的內監口中得知,張凡居然沒有進宮去教導太子,高拱就開始覺得事情有些不同尋常了。
多番打听之下,也不知高拱從哪里得來的消息,據說是張凡昨晚上失蹤了。這也是錦衣衛花了很大的力氣,才能將消息封鎖的如此嚴密,畢竟張凡的身份擺在那里,自然會有很多人關注的。
听到這個消息,高拱當真是有些高興了。雖然他跟這件事情沒有關系,左右不了事情發展的方向。但是他卻是希望,張凡最好就這樣一去不復返才好。
于是,等到張凡已經現身京城的消息傳過來的時候,高拱臉上所表現出來的失望,也絕對是精彩的。好在這件事情本來就只不過是他個人的期望而已,雖然高拱對此抱有很大的幻想,但是還沒有到非這麼不可的地步。
總之,張凡雖然還沒有現身,人們也找不到他,但是張凡無事的消息幾乎已經可以坐實了。沒有人懷疑張凡根本就沒有被找到,這只不過是錦衣衛放出來的煙幕而已。首先,對于張凡這件事情上賣弄,沒有人會去做這種大膽的事情,若是有了什麼萬一,很多人都逃不了責任,還要加上一條欺君罔上的罪名。再說了,並沒有人在這背後看到有人麼人得到了什麼好處。即使有,這好處和所產生的影響也根本就不成正比,代價實在是太大了。
總之,這件事情所鬧出來的余波,在還沒有什麼影響的時候,就已經是被平定了下來,事情算是個圓滿了。
但是這只是對一些人來說,對于另外一些人,這件事情所產生的影響就很大了。這些大都是錦衣衛當中的人。
為什麼?簡單的很。
張凡這麼一位錦衣衛的都指揮使,在京城當中,在上百名廠衛的保護下,竟然被江湖上的人如此堂而皇之地劫走,這不得不說是一件讓人覺得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當時在場的人或許都能明白,但是更多的人則是無法明白的。對于這多帶來的影響,還不知道會怎麼樣,但是必然不會小。
再者就是,錦衣衛當中的很多人都在為此擔心,自上而下都是如此。
張凡回來了之後,出了十幾人之外,就再也沒人知道張凡的所在,更不用提見到張凡了。于是,張凡作業到底有沒有被人綁走的疑問就在人們心中產生了。這听起來沒什麼,但是里面的玄虛可就大了。
首先,對于錦衣衛當中處于高處的官員來說,就有了個疑問。這些人都在懷疑張凡會不會是看他們不爽,想要演這麼一出戲,再找個理由將他們換掉。這讓這些人心中都是惴惴不安,因為這個「換」字在他們看來,包含了太多的含義。是溫和的,還是殘酷的,沒有人知道。不過大多數人都會覺得是後面那種。
還有就是那些因為種種原因而加入錦衣衛的江湖人了。張凡被人綁走的消息並沒有外傳,但是在錦衣衛當中,及時地為不高的人,花些力氣還是能打听出來的。而最讓這些人擔心的就是,張凡這一次之所以會被人綁走,原因就在于一個也是混跡江湖而加入錦衣衛的黎陽的臨時叛變。
這不由得讓這些人全都警覺起來。在他們看來,會不會是錦衣衛嫌他們這種人太多了,也要到了是「清洗」一番的時候了。錦衣衛的「清洗」工作幾乎天天都在進行,但是大規模的倒也不多。可是這並不能說明大規模的不會發生,投入官門的這些人早就受到了很多「燻陶」,在他們看來會出現什麼狀況都是有可能的。
總之,從昨天到今天,連十二個時辰都還沒有到的時間里面所發生的事情,並且是很快就被解決了的事情,所產生的影響還是相當大的。即使這種影響在表面上根本就看不出來,但是將來究竟會被演變成什麼樣子,誰也看不清楚。
牽連的人太多了。張凡不找麻煩,還有馮寶;馮寶不找麻煩,還有隆慶;甚至于隆慶都不找麻煩了,還有那些怕麻煩產生的人自己的沖動決定。
不過這一切對于如今的張凡來說,都根本不重要。此刻的張凡,正躺在京城中一個看起來就與普通人家一樣的民房中,呼呼大睡,他實在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