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有著很多讓人想不通的事情,更有著很多讓人想不通至于還會覺得尷尬的問題。而如今,張凡就面對著這麼一個問題。
朱翊鈞的問題問出來之後,張凡整個人立刻就僵住了,站在那里是動也不動,也沒有開口說什麼,而且面上也是青白翻轉,就如同遇上了試玩韃子鐵騎一般,無所適從。不過想來也對,誰又有可能想得到,一個不過十一歲的孩童,會問出這麼個問題來呢?
張凡的听覺沒有問題,他也絕對不會懷疑自己听錯了,更加不會將朱翊鈞所問的問題應是往好的方面去考慮。
想想也是,問女人是什麼「味道」,這問題再怎麼解釋也不會變的純潔。而且,朱翊鈞問這番話的時候,偏偏是順溜的很,根本就沒有一點點的停頓,完完全全就是一個經驗豐富的「銅豌豆」,而且臉上也沒有絲毫尷尬或者不好意思的模樣。
有其是從朱翊鈞口中說出這麼一番話,一來他說的很順溜,完全就是一副非常有經驗的模樣。二來,這麼一番話若是在別的人說起來,張凡到不會覺得有什麼問題。當然,這並不是因為朱翊鈞的身份,就算是個皇帝,也不是說不出來這番話。就那張凡親身經歷的來說吧,隆慶皇帝朱載垕,如命,整個乾清宮被他裝飾的,根本毫不收斂。而且朱載垕跟張凡說起這方面的事情也根本不會避諱什麼。
但是,如今這番話,口氣跟朱載垕是如出一轍,但是卻是由朱翊鈞的口中吐出。用一個不過十一歲的孩子的聲音來說出這麼一番話,別說是張凡了,恐怕任何人听到了也會覺得怪異吧。
可偏偏的,說這番話的主人朱翊鈞是毫無自覺,反而還緊緊地盯著張凡,很顯然是在等著張凡作答。
張凡倒不是在奇怪朱翊鈞為什麼會知道這些東西。一來,他畢竟是皇子,而且是作為朱載垕唯一在世的兒子,自從朱載垕坐上了皇位,朱翊鈞跟著進宮了之後,很顯然的,他也就成了唯一的太子,作為皇位繼承人來培養的。
而對于一個皇位的繼承人,有些東西是很重要的。別的暫且不說,其中有一項,那就是開枝散葉,讓皇室的血統繼承下去。所以說,即便是朱翊鈞如今只有十一歲,但是卻知曉男女之事,這對于張凡來說並不是什麼好奇怪的事情。
再加上,朱翊鈞有著朱載垕這麼一個「特立獨行」的父皇的純在,張凡就更加不會好奇了。要知道,朱載垕的那種被嘉靖皇帝逼迫出來的特殊性格,讓他在那方面大感興趣的同時,也根本就毫不顧忌。實際上,不論是听馮寶說,還是朱翊鈞無意當中說過的,朱翊鈞本人早就已經不知道多少次去往乾清宮,卻是撞見朱載垕在做那檔子事情了。
不過,這些都是很合理的事情,張凡也不是在奇怪這些。他真正奇怪的是,朱翊鈞的那番話,不管換了任何一個人來听,根本就是透露著一個訊息,他已經嘗試過女人是什麼「味道」了,這才會這麼著問的。
而顯然,十一歲的朱翊鈞有可能嗎?不,這可不是有沒有可能的問題了,而是根本就沒可能。就算他想,也是有心無力。當然,有心無力自然是暫時的了。
「陛下……你……」張凡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說了,是直接不去管這些事情回答朱翊鈞,還是說問個明白呢?
「怎麼了,老師?」而朱翊鈞這個時候,偏偏是擺出了一副很傻很天真的模樣,歪著腦袋,一副弄不懂發生了什麼的模樣,看著張凡,問道,「朕已經問了,老師為什麼不回答朕呢?」
听著他這麼說著這番純真的話,再加上剛才他說的時候的純真模樣,與他剛才所問的問題相重疊,張凡的心中更加地怪異了。此刻的張凡,心中是甚為後悔,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讓朱翊鈞發問了。
如果朱翊鈞不問,那最多就是還讓他那麼怪異地看著自己幾天。就算在持續一個月又怎麼樣,總是會有過去的一天。但是現在,朱翊鈞倒是不那麼看來,但是仿佛那一個月的怪異視線全都是集中了起來,被朱翊鈞在剛才一下子都射向了張凡。
用什麼來形容此刻張凡的感受呢?五內俱焚?倒也是恰當。而且張凡所遭受的還並不只是這些,雖然說光是這樣就已經讓他覺得很難受了,但是他剛才已經答應了朱翊鈞,一定會回答他的。
「怎麼了,老師?」顯然,朱翊鈞也是注意到了張凡的怪異模樣,尤其是那站立不動的身體,再配上張凡那正在不停變換的臉色,朱翊鈞還以為出了什麼問題呢,「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老師快些坐下說話。」說著話,朱翊鈞倒是絲毫不在意自己皇帝的身份,說著話就站了起來,扶著張凡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而張凡,顯然還是處在那種神游天外的狀態,被朱翊鈞這麼扶著也是絲毫沒有拒絕的意思,就這麼著被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做了下來。只不過,張凡的眼神倒是一直盯著朱翊鈞沒動,即便是做了下去,還是一直盯著朱翊鈞看。
而將張凡扶著坐下之後,朱翊鈞就站在他的跟前,以他的身形,如今倒是能跟坐著的張凡,眼神出在同一水平。而朱翊鈞倒是一點也不覺得被張凡這麼盯著有什麼問題,一副非常坦然的模樣。
緊接著,朱翊鈞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說道︰「哦,原來如此,朕明白了。」
朱翊鈞的這一聲聲音有些大,讓張凡回過神來,趕緊問道︰「陛下明白什麼了?」實際上,這一刻張凡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只不過就這麼順其自然地問出來了而已,也沒有指望朱翊鈞會回答他什麼。
但是朱翊鈞可是把這當成一回事了,一本正經地說道︰「朕明白了,相比老師定然是日夜‘操勞’的緣故,如今這才是身子不適。嗯,這樣可不好,老師乃是本朝棟梁,每日也有諸多事情需要老師親自處理,若是因為之故而有什麼耽擱的話倒也不好。不過若是讓老師不近,倒也是顯得朕有些不盡人意了。這樣吧,听聞宮中近日有進了一批藥材,其中不乏一些極其珍貴的補藥,听說外面即便是有錢也是難買。等會朕就讓人去去一些,讓老師帶回好好補補身子才是。」
朱翊鈞說這番話的時候,口氣依然是一本正經,根本就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模樣。處理說到那「操勞」兩個字的時候,他稍稍加重了語氣之外,其他全都是一副無比正經的模樣。
本來,已經是被朱翊鈞的聲音給驚醒了的張凡,听到他的這一番話,再一次陷入了石化狀態。原本,張凡就已經是覺得朱翊鈞會問這個問題非常的古怪了。而還沒有等他想明白原因,朱翊鈞就說出來這麼一番驚世駭俗的話。而且其中還不乏濃濃的「關懷」。
「嗯,老師也覺得還不夠?」朱翊鈞見張凡沒有搭理自己,就已經擅作主張,幫著張凡回答了自己的話,「既然如此的話,听說宮中這一次進的還不光只是藥材,還有不少新奇的玩意,倒是能夠幫助老師……」
「陛下!」張凡總算是回過了神來,亦或是已經被朱翊鈞的言語給嚇住了,「陛下還請不要再說了!」張凡大聲吼了出來。
張凡這一吼倒是把朱翊鈞給嚇了一跳,看著張凡,面露疑色︰「老師,這是怎麼了?」
「陛下為什麼會這麼問?」張凡平靜了一番心思,說道,「是陛下自己要問的,還是其他什麼人告訴陛下的?」
「自然是朕自己……嗯,也不算是吧。」朱翊鈞想了想,說道,「那天朕也听聞那個喬安娜來到了大明,住到了老師家中,據說就打算在這里住下了。難不成說,老師對她沒有意思?不可能吧,若不是的話,老師這可就辦了件大錯事了。她不管怎麼說,也是個女人家,都已經住到老師府上了,老師若不納了她,她以後可也是嫁不出去的了。」
「不,微臣問的不是這個。」張凡搖了搖頭,說道,「微臣的確對她有意,不過還未……不對,這些不是重點,重點是陛下剛才為何會問微臣那些問題?難不成說,這是陛下自己要問的?」
「這可不是。」朱翊鈞倒也坦白,很是直白地說道,「朕實際上根本就沒有想到那些。只不過前日听見宮中兩個小太監在嚼舌頭,朕便藏在一邊听了听。覺得他們說的倒也有道理,所以就打算問問老師,這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听朱翊鈞這麼一說,張凡總算是恢復了過來。雖然說,心里面還是覺得很難受,但是最起碼,知道這不是朱翊鈞的意思,也就夠了。
「陛下等著。」張凡站了起來,「微臣有些事情要去辦。」
「唉,老師你去哪兒?故事還沒說完呢?」朱翊鈞說道,「有什麼事情不能等會再說啊?」
「陛下,此事萬萬是等不得的。」張凡頭也沒回地說了一句,就走了出去。
留下朱翊鈞一個人,一臉的莫名其面。顯然,他當真是什麼都不知道。又或者,他其實心里明白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