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凡和鄭承憲兩人打馬向著獵物緩緩行去。這並不長的一路上,兩人是相互看著對方,眼神交流之下,兩人面上的表情都是非常的怪異。不過這件事情,的確是讓人覺得非常怪,而對于他們兩個知道內情的人來說,那就更加地怪了。
這一次,是鄭承憲讓他自己手下的人去布置的,可以說,這布置的那是相當精致的,除了這麼一處之外,可以說是毫無破綻。但是偏偏正是這麼一處破綻,泄露了天機,讓在場的所有人,除了朱翊鈞以外全都明白過來,這只不過是個騙局,是有人在哄朱翊鈞開心的。
而到了如今這個時候,這些人也都才出來這件事情是誰做的了。剛才,鄭承憲的那番話,已經是完完全全地將他自己給暴露了出來,畢竟在場的人可都是有經驗的,只不過是這個場面下,又因為發箭的人是朱翊鈞,所以一時間沒有想起來,但是那種怪異的感覺可都是有的。
而鄭承憲接下來說出來那番話的時候,面目表情實在是「太過」自然了。試想,就算是拍馬屁,但是昧著良心說出這麼一番話,臉上一點其他表情都沒有的,那還當真是少見了。但是鄭承憲卻是表現的無比自然。顯然,他是絕對有問題的。
之所以旁邊的人一開始沒有看出來,那只不過是因為,這些人只不過是侍衛罷了,勾心斗角之類的東西,在他們的身邊雖然並不缺少,但是卻並非主流。可是這並不代表著這些人就想不明白。等到張凡開口說要先去看看那只鹿兒的時候,這些人也都是想明白了,顯然這件事情就是鄭承憲做的,而張凡,恐怕也是要參與其中的。
不過如今,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卻是沒有人打算揭穿這件事情。畢竟,這件事情說到底,主角還是朱翊鈞這個皇帝。而不管怎麼說,如今皇帝是高興的,這就夠了。如果說出來的話,朱翊鈞必然生氣。到時候龍顏大怒,即便朱翊鈞此時不過還只是個孩子,但是他再小,那也是真龍。到時候要是發起威來,那可就難辦了。
所以,就算是知道了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卻沒有人打算說出來。只要朱翊鈞不發現,甚至于他開始懷疑了,只要是朱翊鈞不確定,那麼就不會有人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他,以免節外生枝。
不過,不說歸不說,但是這可並不代表這些人心里面就沒有什麼想法了。如今,這些人都在盯著前面的兩個身影看著。
而對于張凡和鄭承憲兩人來說,他們的心里面又何嘗不是同樣一個想法呢。只不過,因為他們在這件事情當中站著的角度不同,所以此刻的心情,也是不一樣的。
張凡倒是有些無所謂了,反正這種事情,就算是說出去了也沒什麼好丟人的。更何況因為朱翊鈞的原因,這件事情會被說出去的可能性,那可是相當之低的了。
而鄭承憲,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後面那些人都是在想什麼呢。只不過這件事情在他看來,雖然不會有人說出去,但是幾乎在場所有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情。而等到以後,恐怕還會有更多的人知道。雖然那也只不過是公開的秘密,但是他總是覺得心里面不舒服。
而實際上的是,就在這個時候,鄭承憲已經是能夠感覺自己的背後,似乎正有著無數道帶著異樣神情的目光在注視著自己。鄭承憲可不是個缺乏被人注視的人,他雖然只是後軍的二把手,但是由于朱希忠年事已高,基本上大多數的時候都是由他帶著士兵的。所以,對于鄭承憲來說,被人注視並不是一件陌生的事情。
可是即便是如此,此時的鄭承憲還是覺得不好受,畢竟,那些個目光當中,那份異樣,實在是讓人覺得有些受不了。
不過現在,那可不是受得了受不了的問題了。等會他跟張凡兩人到前面查看過之後,朱翊鈞是必然要去看看自己的「戰利品」的。如果說破綻能夠掩蓋,那自然是好事。但是如果說萬一,破綻實在是太大了,根本無法掩蓋,甚至就連朱翊鈞這種沒經驗的人都能夠看得出來的話,那就有問題了。
這是兩人心里面都在想著的問題,而張凡還特意回頭看了看朱翊鈞。當他看見朱翊鈞那一副一臉期待的模樣之時,張凡的心中只能是更加地無奈了。不過此時的他實在是毫無辦法,只能回以一個微笑吧了。
其實,不得不說,朱翊鈞的這一箭也不知是走運還是怎麼說,總之是相當之有水準的。雖然說最終射中的位置,跟朱翊鈞所瞄準的地方不一樣,不過最重要的是,這個距離對于射箭來說還是有些遠的,朱翊鈞憑著如今的年紀,能夠射得中已經是相當有本事了。
而且,等到了跟前,張凡的認識就更加不同了。那一箭的準度,如果說還是有待提高的話,但是力度,卻是絕對沒有問題的。箭尖射中了這只鹿兒前腿根上方一點的地方,從它的身體側面扎了進去。對于箭支這種東西並非完全不熟悉,也模過,也用過的張凡打眼一瞧,這射進去起碼也有個兩、三寸深了。雖然說,這種力道在旁人看起來只能夠算得上是平常了,標準水平,並非是非常出彩的那種。但是對于朱翊鈞這麼個如今才十二歲還要差上些日子的孩子來說,這份力道可算是相當不得了的了。
不過轉眼一想,倒也是不覺得奇怪了。畢竟,朱翊鈞對于這一次,可以說是志在必得的了,畢竟之前他可是已經發下了豪言壯語的。而最後射箭的時候,根本不用問,光是在一旁看著也能看得出來,朱翊鈞確實是將自己還留有的力氣全都是用在了手上了。
就算現在也能夠看得出來。剛才張凡在過來之前,就在朱翊鈞的旁邊。朱翊鈞射出這一箭之後,雙臂顯然是月兌力了。不過他為了不能示弱,硬是沒有啃聲。只不過此刻,雙臂月兌力的朱翊鈞,連坐穩在馬背上都做不到,只能靠著自己的雙腿緊緊抵夾住馬月復才行。看書〕就
想到這里,張凡的心里面有些不知道該算是什麼的想法。朱翊鈞能夠這樣做,言出必行,而且做起來也不是敷衍了事,是非常地盡心的。這對于張凡來說,他是非常樂意看到這種情形的,畢竟朱翊鈞是一個皇帝。而張凡雖然對于他的教導有著很重要的作用,但是說到底,有些東西是天生的,雖然說並非不能改變,但是卻是非常困哪的。
而另外一方面,對于張凡來說,這件事情如今是讓他心里面覺得有些不太好受了。畢竟,這件事情索然從頭到尾,張凡都沒有動手,全都是鄭承憲一個人讓人去做的。但是這件事情的源頭卻是在張凡,是張凡給了鄭承憲這個提議,他才會去做的。張凡可以說是罪魁禍首。
如今,他覺得,自己似乎在這件事情上面有些愧對朱翊鈞了。畢竟朱翊鈞是抱著如此大的信心,如今他雖然成功了,但是卻是虛假的。這點讓張凡心中總是覺得有些問題。
不過,如今可不是考慮這件事情的時候了。
「張大人,你看這如何?」鄭承憲開口對張凡問道。
「雖然剛才已經是露餡了。」張凡搖了搖頭,說道,「不過好在,陛下那邊想來也是沒有人會說破的,這就沒問題了。」
「嗯,張大人所言極是。」鄭承憲本來還有些擔心的面孔,如今也算是能夠放下了,笑著說道,「既然如此,咱們就回去跟陛下……「
「等一等,鄭大人。」張凡打斷了鄭承憲,即便是距離朱翊鈞那邊並不算近,可是張凡依然是用著非常小聲的聲音,跟鄭承憲說道,「這件事情畢竟已經露餡了,雖然陛下並沒有看出來,不過其他人是覺得看出來了。萬一讓陛下也看出來什麼的話,那可就不好了。所以,咱們還是再查看一番,是不是有什麼破綻漏掉了。」
「對對對,張大人說的是。」鄭承憲听張凡這麼一說,自然是非常贊同的,隨即他也不羅嗦,馬上就一邊翻看,一邊思索了起來。
「啊!」沒過多久,鄭承憲就低聲叫了一聲,隨即他便是滿眼充滿感謝地看著張凡,「張大人果然心思細膩,這要是沒被發現,等到陛下看到了,必然會露餡。」
「怎麼了?」張凡听鄭承憲這麼一說,趕忙問道,眼神也想著那只鹿兒看去。
「之前我派人去準備,卻是不知道他們用什麼方法獵到的這只鹿兒。」鄭承憲說道,「想來也就是弓箭了。如今……張大人請看!」
張凡隨著鄭承憲的話,向他指著的地方看過去。在那只鹿兒身體的另一邊,有著一個窟窿,很顯然就是箭孔,只不過如今已經不再流血了。
「嗯,果然是有破綻。」張凡點了點頭,說道。
「還有。」鄭承憲接著說道,「這只鹿死去有一回了,早就已經不流血了。這身子不熱了,倒還是可以在陛下眼前糊弄過去,但是這傷口不流血,那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