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微臣回來了。」張凡跟鄭承憲回到了朱翊鈞的面前,說道。
「兩位愛卿去了這麼久,可是遇到什麼麻煩了?」朱翊鈞問道。剛才張凡跟鄭承憲兩人的確是在前面呆了很長時間。而且兩人是背對著這邊,將那只鹿兒給擋得死死的,這邊根本看不到他們在做什麼,只能看到他們兩人一會蹲下,一會又站起來的。而且,費了這麼長時間才回來,不由得讓朱翊鈞有些好奇,所以他才有此一問。
「不,微臣二人並沒有遇到任何麻煩。」鄭承憲開口說道,隨即就將搭在自己身後馬背上的那只鹿兒給提了過來,亮在朱翊鈞的面前,「微臣還特意將陛下的獵物給帶回來了。「
朱翊鈞見是如此,自然是高興非常。
「陛下神威,當真是厲害。」張凡在一旁說道,「不過微臣覺得,這次陛下能夠獵到這只鹿兒,還要感謝鄭大人才是。若不是鄭大人說這片樹林子里會有的話,恐怕陛下也不會過來了。」
「老師所言不錯。」朱翊鈞听到張凡這麼一說,點了點頭,說道,「這當真是要多虧了鄭愛卿的指點,要不然朕在外面轉悠了這麼久,恐怕現在也還踫不上一只呢。」
這對于朱翊鈞來說,可是一個非常巨大的轉變。之前,在沒有獵到這只鹿兒,甚至是在見到這只鹿兒的時候,朱翊鈞對于鄭承憲可以說是一只都是不快活的。畢竟那個時候的他,雖然發下了豪言壯語,但是他自己有幾斤幾兩他自己最為清楚不過了。他擔心自己,就算是踫到了一只鹿兒,但是射不中,射不死的話,那他皇帝的威嚴可就要掃地了。所以,當鄭承憲說樹林之中可能會有鹿兒的時候,朱翊鈞心中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恨他的。
不過,既然這麼恨,那麼如果一旦逆轉了的話,那麼恨的越深,喜歡的也就越厲害了。如今的朱翊鈞實際上就是這麼一回事。
如今,朱翊鈞已經是完成了他的承諾,當真是「獵」到了一只鹿兒。那麼他之前的那種擔心自然就完全是不復存在了。而且隨著擔心的消失,喜悅成了朱翊鈞如今最為真實的心理寫照了。這麼一來的話,對于幫助自己完成自己這個承諾的人,也就是指給了他提點的鄭承憲,朱翊鈞那對他的滿腔恨意,也在這時候轉變成了喜歡,覺得鄭承憲的那番話,根本就不是害他,而是給了他極大的幫助。所以此刻,朱翊鈞對于鄭承憲,也並不帶有什麼不爽的心情了,反而是非常高興的。
這,算是張凡幫助了鄭承憲一把。剛才,兩個人在那邊除了在填補那些個疏漏之外,也是談了些閑話。當然,那所謂的閑話,其實重要的很,就是關于鄭承憲是不是要在朱希忠退下後軍都督的位置之後,繼任。
而鄭承憲似乎也是經過之前的那麼一番考慮而想清楚了。當張凡再一次問起他這件事情的時候,他毫不避諱,也根本就沒有任何隱瞞或者不好意思的模樣,很是直白地告訴張凡,自己想要繼任,接掌後軍。
而面對著鄭承憲的這麼一份坦白,張凡並不覺得不對,反而還覺得高興。畢竟他之所以想要讓鄭承憲坐上那個位子,就是為了在將來有可能的情況下,讓他幫助自己一把。但是說到底,張凡卻並不打算長期,並且一直控制住鄭承憲,那並不是他所想要的。如果說,鄭承憲是一副搖擺不定的模樣而繼任接掌了後軍的話,張凡不可能每天都盯著他。這麼一來,鄭承憲那邊就很有可能被別人鑽了空子。如今,鄭承憲表現的如此強硬,張凡反倒是放心了下來。
而既然已經打定主意了,那麼張凡也根本就不做等待,立刻就開始考慮給鄭承憲造勢了。就像現在來說,他之所以會在朱翊鈞的面前說這麼一番話,提醒朱翊鈞這里面還有著鄭承憲的一份功勞,目的就是要讓鄭承憲在朱翊鈞那里產生好感,以便將來的行事。如今看來,這一步算是成功了。
「微臣愧不敢當。」鄭承憲也是非常配合的,立馬就露出了一副謙虛的模樣,說道,「當時微臣雖然說得硬氣,可是心里也是在打鼓,萬一說這林中沒有鹿兒,那微臣可就愧對陛下了。」
「哎,話可不能這麼說。」朱翊鈞擺了擺手,說道,「畢竟當時,找了那麼久都沒看到一只鹿兒。進到林子里的話,不可能比那時候更糟。況且如今這情形……呵呵……」
隨即,朱翊鈞、張凡和鄭承憲三人都是笑了起來。一旁的喬安娜沒有笑,因為她是壓根就沒有听懂這三個人到底在說些什麼,也听不出來這里面究竟有什麼可笑的。
而旁邊的那些個侍衛們,如今是用著更加古怪的眼神看著這三人了。一件本來並不怎麼光彩,甚至不能說出去的事情,到了他們的口中,只是隱瞞了一些東西,卻反而是變得如此光彩照人了。這感覺,並沒有讓這些大內侍衛心生鄙夷,反倒是讓他們心里面生出了不少佩服,畢竟這種黑白顛倒,卻還能夠如此光明正大的事情,的確不是一般人能夠做的出來的,更不要提他們這些連看都有些看不下去的人了。
不過,他們可是侍衛,而且是大內侍衛。不經要負責保護朱翊鈞,更加要負責侍奉他。所以,即便是這些人覺得心里面非常的不舒服,但是他們還是要配合著。所以,當面前的這三個人笑起來之後,這些人也只不過是稍作停頓,也是跟著一起笑了起來。
而這幅場面,讓本來就有些鬧不明白到底出了什麼事情的喬安娜,是更加地模不著頭腦了。或許張凡他們三個笑起來,還算是能夠說得過去,但是這些人又是怎麼回事?對于這里的「風土人情」不甚了解的喬安娜,如今是完全迷惑了。
「對了。」停下了笑聲,朱翊鈞說道,「趕緊讓朕看看朕的獵物。」
听到朱翊鈞這麼一說,鄭承憲也是毫不含糊,用兩只手將鹿兒高高提起在朱翊鈞的眼前,口中說道︰「陛下的這一箭,當真是神威無比啊!先前微臣在這邊看的並不真切,但是等微臣到了跟前,這才是看明白。」
隨著鄭承憲的這番話,在場的人都將目光轉向了他手中提著的死鹿身上。只見那支箭,並沒有被兩人挪動過位置,還是扎在之前朱翊鈞射中的那個地方。只不過,這支箭的深度可就不對頭了。先前眾人雖然距離不並算近,但是還是能夠看得清楚的。朱翊鈞的這一箭雖然力道不錯,但是射中之後最多也就插進鹿兒的身子三到五寸罷了。
可是現在再看,那支箭這邊是沒進了鹿身大半,而從那一邊是透體而出,一穿兩洞了。看到這里,眾人不由得再一次睜大了眼楮,並不是驚訝朱翊鈞竟然會有如此力道,而是在驚訝鄭承憲居然不要臉到了這個地步。
實際上,這也是鄭承憲跟張凡在看過現場的情況之後,不得已而做出的動作。
這只鹿是被鄭承憲的手下獵到的,而他們所用的也正是弓箭。只不過那一箭射在了這只鹿兒另外一邊的身上。當時那只鹿雖然沒死,不過也沒法再跑動了,這才是被鄭承憲的手下抓住,隨後估計是流血過多,這才死了的。
而鄭承憲之所以和張凡這麼打算,也算是沒有辦法了。這只鹿兒身子那側的箭孔,說來也巧,正好就在朱翊鈞射中的箭孔的正對面,不偏不倚。為了不讓朱翊鈞看出來破綻,所以兩人這才是一不做二不休,將那支箭用力捅了過去,穿了兩個洞出來。
兩人這麼做也是出于無奈,不過心里面也著實是覺得僥幸。要是另外的那個箭孔在別的地方,那這可就不好辦了,到時候必然是會讓朱翊鈞看出來破綻的。
隨後,兩人又將箭支攪動了一番,弄了點血出來,這才算是完事。
而鄭承憲那邊,反正他之前該丟的臉都丟盡了,但是只是在那些個侍衛心中罷了。所以鄭承憲對此並不擔心,反而是弄得有些破罐子破摔了,干脆,臉皮就這麼一厚到底了。如今的鄭承憲,說出來這番話的時候,根本就絲毫不在意旁邊的那些人看著自己的奇異目光。
而朱翊鈞,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些,他剛才用力過度,興奮過後,也有些覺得眼花,所以根本就沒有看清楚自己射出去的那支箭到底扎了多深。如今鄭承憲將鹿兒放在他的面前,他就自以為這就是他做的了。
「好,看那小子以後還敢不敢說朕不通武藝了!」朱翊鈞嘀咕了一聲,說道,「嗯,今日就到這吧。你們,回去之後將朕獵到的這只鹿兒料理好了,朕今天晚上可要慶祝一番才行。」
說罷這番話,朱翊鈞便調轉馬頭向著營地行去。
一行人跟著,那些侍衛侍從什麼的,全都是有些憋屈的模樣。
只有張凡跟鄭承憲兩人,倒端的是興高采烈,完全沒有將別人鄙夷的目光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