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的這番話一說出來,旁邊的人心里面就明白過來了,這絕對是在胡扯。
想要彰顯威名才來行刺天子?這種事情說出來,誰都不會相信。若是你想要成名的話,不如去江湖上殺人好了。就算你不想要濫殺無辜,但是懲奸除惡的俠義之士做做,想要成名也是照樣不難,犯不著來這里找不自在。畢竟,除非你是天生的白痴、缺心眼,要不然不可能不明白,作為大明朝的皇帝,身邊怎麼可能連一個護衛的人都沒有呢,想要來刺殺皇帝,怎麼說也得要丟下半條命才行。這,絕對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然而,眼前的這個人,居然敢一個人前來行刺皇帝,這,要麼只能說他是有勇無謀、糊涂至極,要麼就只能說他是被逼無奈、不得不這麼做了。而很顯然的事情,眼前的這個人,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糊涂蛋,這也就是說,可能性也就只有後面那一種了,就是說他是不得不這麼做的。
當然,這個不得不這麼做,若是當真說起來,還要分為幾種狀況,並不單單是只是被逼無奈的。若當真是有什麼人抓到了這人的把柄,這才是讓他逼不得已才來行刺朱翊鈞的話,這種狀況雖然是嚴重,但是卻也沒有太過嚴重,並沒有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最多,有麻煩,但是也不會是什麼大麻煩。
而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派他來做這件事情的人,並沒有逼迫他什麼。但是他卻甘願前來送死,很顯然,是因為效命于那人的緣故了。如此一來,可就是有麻煩了。能夠有個甘心為自己赴死的手下,敢于前來行刺大明皇帝,而且還做得如此決,絲毫不放棄機會,可見這人對于命令的忠誠。關鍵不是在眾人眼前的這個人身上,還是在于,派他出來的那個人,居然能夠如此的御下有術,將手下的人收服的如此忠誠于他。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得出來,這個人不僅僅有權勢,而且還很有本事。
而且,麻煩的還不只是這些。因為這個人是被派出來行刺朱翊鈞的,這就很有問題了。畢竟一國之君,說實話,當真是得罪了什麼人,也絕對不會是這些江湖人物。畢竟大明朝廷,對于這些江湖幫派的管理是極其嚴格的,為的就是害怕他們會鬧出什麼事情來。而在這種嚴格的管束之下,實際上這些門派雖然會覺得不自由,但是還是會遵守的,並不會主動鬧事,更加不會干出這種行刺皇帝的事情了。
而且,既然要殺人,那就絕對是因為跟那人有著天大的仇怨了。而朱翊鈞身為大明天子,能夠跟他之間有仇怨的人,也絕對不是什麼身份普通之輩,必然是那種有權有勢的人了。
如此一來,一個有權有勢,又有本事,手下又有著這種不僅身手高強,而且還忠心耿耿,甚至為了完成任務連性命都能不顧的人,跟這樣的人作對,絕對不會是一件輕松的事情。
在場的人,就算不是官場中人,也是跟朝廷月兌不了干系的,心里面自然是會能夠想到這一點的。
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得出來,這件事情的背後隱藏著很重大的事情,絕對不是能夠輕易解決的。不過到底要怎麼辦,在場的這些人,心里面倒也沒有辦法,畢竟這可不是他們所能了解的了。
「大膽!」立刻,就有人開口斥責,畢竟嘛,都已經是階下之囚了,居然還用這種口氣來跟皇帝說話,而且他所說的還不是真話,這自然是會讓人覺得不爽,想要斥責一番,最起碼也是要維護皇帝的顏面才行。
「嘛,不用如此。」朱翊鈞抬手制止了一旁還想要接著往下說話的人,開口說道,「朕心里面明白,就算是朕剛才的話,讓你無言以對,但是你心里面還是不服氣。不過朕倒也不會強人所難,朕雖然還不算了解你,不過想來憑著你的脾性,估計就算是朕硬是逼著你說,你也未必會說真話。既然如此,朕也就不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了。嗯,你看這樣如何,咱們換個方式。既然你之前說過,你不是朕擒下的,朕無權審你,那朕就讓有權審你的人來問吧。老師。」
「陛下。」听到朱翊鈞喚自己,張凡是趕忙答應。這段時間,朱翊鈞在跟這人對話的時候,張凡站在一邊是一言不發。並不是他不想說話,而是他在考慮這件事情到底應該怎麼辦。
這個時候的張凡,跟那日在大理寺的公堂上的馮寶的心情是一樣的,他想要保下眼前這人,這點毋庸置疑。只不過,如今的張凡,也是遇到了跟馮寶當時同樣的麻煩,這件事情本來就是他做的,如果他現在做什麼的話,那就很容易將自己暴露出去。或許別人不可能馬上就猜出來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懷疑他是肯定地。張凡可不希望如此。
但是他也畢竟比馮寶那個時候的處境好好了很多,這里並沒有別的人,陪同朱翊鈞前來秋狩的,而又能夠說得上話得大臣,實際上就他一個人。更重要的是,他可是執掌錦衣衛的都指揮使,若是說他開口向朱翊鈞要人,並且說這件事情就交給他來處理了的話,這還是非常正常的。
但是,萬一,萬一說朱翊鈞不同意的話,張凡若是再一次開口,那就顯得有問題了。
不過,在張凡原本的打算當中,並沒有這個問題。畢竟,原本對于朱翊鈞,張凡的話還是非常有影響力的。基本上,張凡如果說了什麼事情的話,朱翊鈞大都是能夠听得進去,並且照著辦的。
但是,就在剛才,張凡的這個想法改變了。原因無他,就是因為朱翊鈞剛剛所說的那一番話。那番話,並不僅僅表現出來朱翊鈞的聰明,更重要的是,說明朱翊鈞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並不再是如同往常那樣,處處都要依賴別人,特別是張凡來給他出主意的了。
張凡就是在擔心這一點,生怕會有什麼麻煩,再加上他也想要將這件事情做的完美一點,不想要出任何的一點差錯。所以,張凡一直到剛才就在仔細考慮到底應該怎麼辦才好。
尤其是,他一邊思索著,耳朵里也是在听著朱翊鈞的說話。只不過,他越听越覺得是沒有把握,現在的朱翊鈞所表現出來的是越來越有自主了。而隨著朱翊鈞的越來越自主,張凡卻是覺得,自己所要做的事情也是越來越沒有打算了。
一直到朱翊鈞的最後一句話說了出來,張凡這才是突然有了一種峰回路轉的感覺,覺得所有的一切在瞬間都不同了。這種從不知道應該怎麼辦的路上,卻是突然發現,原來道路原本就在自己腳下一樣。雖然很高興,但是瞬間的巨大落差,卻有些讓人覺得受不了了。
「既然他這麼要求,朕就隨了他的心願。」朱翊鈞對張凡說道,「他不是說擒不住他的人,沒有資格來問他話嗎。既然如此,他如今已經是被王卿家給擒下了,那這件事情,朕就交給老師了,讓王卿家親自去審問他。」
好嘛,這下倒是好,原本張凡還在煩惱應該怎麼樣找朱翊鈞將人給要過來才能不露痕跡,也不會讓人懷疑呢。如今倒是好,張凡還沒有開口,朱翊鈞就主動提出了這麼個要求,這怎麼能不讓張凡覺得高興呢。這種事情,當真是千載難逢了。
總的來說,自從李太後交代他要做這件事情一來,一直到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順利的很,不論是要對付的那邊極力配合,甚至于在張凡所謀劃的這邊,所有的一切一直到現在全都是順利的很。很多原本被認為是需要下一番功夫,甚至于很難辦成的事情,如今卻是非常順利的就成功了,並且順利的也實在是超乎想象。
原本,若是一件本是非常難辦的事情,卻是會弄得如此順利,實在是會讓人覺得很怪異。就比方拿張凡來說吧,這件事情關系重大,若是順利過頭了,那似乎就是在說,其中是有什麼問題才對的。
但是,對于這件事情,張凡卻是根本就不用擔心。這件事情的確可以算得上是順利過頭了,但是,這所有的一切,卻沒有順利到讓人無法理解的地步。很多時候,其中的順利,實際上只不過是巧合而已。而很顯然的,對于巧合這種事情所帶來的順利,是不需要有太多負擔的。當然,你不可能其期盼著巧合的發生;但是同樣的,巧合來了,也沒有必要去決絕它,順其自然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而最是能夠讓張凡放心的,還不僅僅只是這一點。更重要的一點事,實際上這整件事情的發生,從一開始到現在為止,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在張凡的眼皮子地下發生的,全部都是他的親眼所見。倘若是別人告訴他的,他肯定不會放心。但是現在,這一切全都是他親眼所見,那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