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還是一副熱火朝天的模樣的皇極大殿,如今卻是寂靜無聲,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這種情形,當真是顯得有些詭異了。而且,如今可不僅僅只是寂靜無聲這麼簡單的了,實際上現在的大殿之上,整個都透露這一股子壓抑的氣氛。
其實,只要看看如今大殿之上有什麼人在也就能夠明白了。若是像以往那樣,是朱翊鈞臨朝,甚至于再往前一點,是朱載垕在位的時候臨朝,如果當真是有了什麼大問題,下面到也會議論起來,畢竟不論是朱翊鈞還是朱載垕都不會去阻止他們說話。當然,朱載垕是不想,朱翊鈞倒是想,但是他說了話估量也沒什麼用處。
而現在,是李太後坐在這里,即便她不是坐在龍椅之上,但是也能讓這個大殿之中無人敢說話,甚至連咳嗽聲都沒有。當然,李太後也沒說過非要讓這些人開口說話,甚至于還讓他們暢所欲言呢。只不過,這個正反話,在場的這些人如果都听不懂的話,那他們當真是白活了。
總之,如今李太後到場了,這些人自然是寂靜無聲的,生怕是自己胡亂說話而招來了什麼禍事。當然,這場面如果沒有人說話的話,今天顯然是不能就這麼結束了的,總得有人開口才行。只不過,這個首先開口的人,可不是隨便選的,也不是說下面站著的這麼多人,哪一個想說話就說話的。
如今,這不是,既然這些人看到自己來了,已經停下來喧鬧,李太後也就不太想要太過為難這些人了。更何況,她今天過來,可不只是為了發威的,有些事情,她是要辦成的。所以,如今她是找了個能說話的人,張居正,來為她解釋一番。
被點名了的張居正倒是沒有什麼想法,反正自己是被李太後點名開口的,張居正自己又不需要負什麼責任。更何況,張居正心里也有些明白。即便是從昨天到今天,他也跟其他的大臣們一樣,心里面也是一直有個想法,覺得這件事情當真是跟蜀端王朱宣圻**不了什麼干系,但是他的心里面也依舊是還有著那麼一絲懷疑,懷疑這件事情的背後,似乎就是如今正在這個大殿之上的什麼人在操縱著。如今李太後讓他說話了,他自然是得開口。
只不過,張居正本人對于這件事情,實際上並沒有別的想法。就算是他有所懷疑也是如此,畢竟這件事情,不管怎麼說,都只能算是皇族的內部事務,就算他是當今百官之首,內閣首輔大學士,但是別人家的家事,也還是輪不到他來治理的,更何況那是皇家,弄不好可就是要出大錯的。
也就是說,如今的張居正,倒是有些冷眼旁觀的意思了。反正這件事情不管他到底是怎麼樣的,一來惹不到他的身上,二來如果當真是跟他所推測的一模樣的話,那如果辦成了倒也能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只不過有一點前提,那就是辦這件事情的人,得將他辦得完美了才行,要不然到時候是更加巨大的麻煩。
不過如今,張居正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麼樣,也自然是不能妄加臆斷。所以這個時候的張居正,做起事情來,也是中規中矩,不論是說話還是什麼,全都是一副當中派的模樣,總之就是那邊都不得罪。如果說事情並非那樣的,最多說張居正在這件事情上面什麼都沒做,卻也不能指責他什麼;如果事情當真是如同他所推測的那樣的話,那張居正這麼做,就完完全全是表現出來一個毫不知情者的模樣了。這就更加會讓李太後放心了。
「回太後。」此時的張居正,面上雖然並沒有別的表情,不過那模樣讓人一看,擺明了就是一副「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是無辜的」的模樣,「方才早朝之時,諸位大人都在議論前日陛下在外場秋狩,卻是遭歹人行刺之事。可能是諸位大人對此事忿忿不平,所以一時激動,便是喧鬧了起來。」
張居正的這番話就說了這麼多,卻是絲毫不提最後喧鬧起來,是因為眾人听見此事跟當朝一位藩王有了牽連,從而去追問那些知道事情的人所鬧出來的。可以說,張居正的這番話,雖然說得不全,但是卻沒有瞞騙李太後。更重要的是,他的這番話,當真是誰都沒有得罪。
「原來如此啊。」而李太後听張居正這麼一說,也立刻就做出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說道,「原來諸位愛卿,都是因為皇兒遭人行刺之事,義憤難當,才會如此心急議論。哀家還當有什麼人竟然敢在朝堂之上大聲喧嘩,這才是過來看看。如今想來,是哀家錯怪了諸位愛卿。」
明明之大李太後這番話是反話,也明明知道李太後的這番話是在諷刺他們這些人。但是這些人卻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站在原地,除了剛才那幾個被追問的大學士和尚書,還包括張凡之外,剩下的人面上幾乎都是一副不怎麼好看的模樣。
想來也是,就算是張居正這麼說了,幫他們將剛才的尷尬之事給揭過了,但是剛才的事情畢竟是他們做過了的,這麼一來的話,讓他們如何能夠安心下來,畢竟,這心中有愧啊!但是,心中有愧歸有愧,可是如今讓他們當中的誰站出去給說出來,那就不可能了。都已經覺得有愧了,還要把糗事說出來。那剛才為什麼不說呢?現在他們都覺得有些晚了。
「不,此事又怎麼能怪太後。」張居正馬上說道,「這件事情說來,都是臣等不對。此處乃是朝殿之上,臣等身為臣子,本就應當遵循禮儀教化。剛才臣等在此喧嘩,是臣等的不對。」
「嗯,張先生所言自然是有道理。」李太後點了點頭,卻是面色一變,繼續說道,「只不過,為何剛才哀家听到的消息,卻是有些不同呢?怎麼听說,這朝堂之上亂了起來,有很多卿家圍著幾個人在追問什麼事情?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听到李太後這麼一說,在場幾乎所有的人全都是愣住了。而這愣神的實際還沒有多會,這些人最~好A~P……也就全都暗自笑了起來。只是那笑容之中,完完全全都是苦笑和自嘲了。
想起來,這件事情的確是有些好笑。李太後是什麼人,如今可是這個偌大的國家的最高統治者,即便她不是名義上的,但是她可是實實在在的。而且,如今小皇帝朱翊鈞年紀還小,尚未成婚,李太後同時也是整個皇宮的主人。而這里,這皇極殿,就是皇宮里,皇宮里面所發生的事情,斷然是不會有李太後不知道的了。
眾人一想,明明就是在李太後眼皮子底下所發生的事情,她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呢。而虧著他們這些個所謂的聰慧人,心中竟然還抱著那份僥幸的心理,妄圖蒙混過關。如今被李太後一句話給戳破了,他們又怎麼會不覺得好笑呢。只不過,這好笑,完完全全就是在笑他們自己罷了。
「哦?」李太後並沒有急著要等人回答她的話,而是看了看下面的情形,挑了挑秀眉,用一副無法形容,甚至可以說是有些輕佻的,不應該出自在一位皇太後的口中的聲音,說道,「原來真的是這樣啊,剛才哀家還以為那不是真的呢,如今看諸位愛卿面上的模樣,想來卻是真的了。誰來給哀家說說,到底是怎麼了?」
又是這麼一番話,一番讓這些人尷尬萬分的話。但是就算是再怎麼尷尬,這些人如今也沒有別的話說了,李太後都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他們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不過,當真是沒有人敢站出來說話嗎?自然不是,有的人,就敢這麼站出來說話。不,不應該說他敢不敢,也不是說他有恃無恐什麼的,而是有的人天生就不覺得這回成為什麼麻煩。
就比方說現在吧,李太後的這番話才剛剛說出來,就立刻有人站出來說話了。
「太後。臣等方才喧鬧,是因為听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一個身影站了出來,並且伴隨著這個聲音。
瞬間,所有的人全都向那個人看去。那些大臣們看到是他站出來說話了,全都是松了一口氣,畢竟他如果站出來說話的話,李太後是絕對不會呵斥什麼的。而在這件事情上面,只要李太後不呵斥的第一個說話的人的話,她也就沒有理由再去呵斥別人了。
而正當這些大臣們覺得送了一口氣的時候,李太後看見了這個站出來說話的人,卻是皺起了眉頭。正跟下面那些個大臣們所想的一樣,面對這個人,李太後當真是沒有什麼好說的。她也完全是沒有理由去呵斥他,甚至于李太後根本就沒有面前這個人的任何把柄,並不是因為他當真就是隱藏的很好,而實在是因為這個人根本就是清正的很,完全沒有做過那些會被人抓到把柄的事情。
這個人,正是三朝元老,如今已經年逾七旬的都察院左都御史,葛守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