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的大捷消息傳來,到底還是並沒有引起什麼震動。畢竟,西南距離京城實在是太遠了,甚至于很多的老百姓都不知道「僰人」到底是什麼。若是說對于北疆的韃子,朝廷有捷報傳來,那就算說不上是萬民歡騰,也絕對是熱鬧非常的。
畢竟,就拿京城的人來說吧,韃子對于京城的人來說,絕對是不會陌生的,對于再往北邊去的人來說,那就更是如此了。在大明朝還沒有開國的時候,朱元璋就不知道跟韃子打了多少次仗了。而等到大明朝開國了之後,不甘心被中原漢人驅逐出去的韃子自然是野心不死,還在妄圖南侵。而那個時候,身為燕王的朱棣就抵御了韃子幾十年的時間了。再往北的老百姓,更是幾乎每年都會受到韃子的侵擾。
如果說大明朝面對韃子,有了大勝仗,有捷報傳來的話,根本不用提,絕對是口口相傳,熱鬧非凡的。
但是,這一次,僰人被征討了,甚至可以說是被滅亡了,這個布告貼出去之後,卻是並沒有什麼熱烈的反響。畢竟嘛,作為這些個底層的老百姓來說,尤其是生活在北方的人,別說是他自己了,很有可能他的祖祖輩輩都是在這里生活的,根本就沒有去過西南。別說不知道僰人到底有過什麼行徑了,可能連「僰人」這兩個字都沒有听說過。
如今听到了,也最多是打听打听。有略微知道的人,便是能說的天花亂墜,換來比人請上他一頓酒喝。有不知道的,也最多就是搖搖頭,或者上去湊個熱鬧罷了。
但是,對于朝中的那些個大臣們來說,僰人他們是絕對不會陌生的。畢竟自從大明開國以來,西南那邊就是鬧過不少的麻煩。有韋銀豹那樣帶頭鬧事的,也自然是有僰人這樣全族都跟漢人政權過不去的了。
僰人自從大明開國以來,到現在的兩百年間,跟明廷之間大仗打了十二次,小的戰斗更是不計其數了。尤其是當年成化年間,不到五年的時間里面,連續的幾場惡戰,讓明廷損失眾多。雖然其中的緣由說起來,當然是因為有些人在其中挑撥離間的緣故,但是僰人也畢竟屠殺了不少無辜的百姓。
如今,這麼個大捷到來,僰人總算是蕩平了,對于朝中的很多人來說,都是個好事。畢竟亂哄哄的能夠賺錢,甚至能夠賺大錢。但是總歸沒有平定的時候,賺賺小錢那麼舒服,也沒有什麼風險。而對于統治者來說,那邊能夠去除掉這麼一塊心月復大患,也自然是一件好事了。
朝中,自然是高興的人多,甚至可以說朝中的人在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後,全都十分的高興。張凡一開始倒是有些感慨,畢竟作為一個從五百年之後來到這個時代的靈魂,對于很多東西的看法都帶有後世的一些抹不開的東西。
對于張凡來說,這件事情的確是讓他大大地感慨了一番。畢竟一個民族就這麼著,在他的眼前消逝了,而且是被殺光了。其實這種事情,不管任何時代都會有發生,就算是張凡在上輩子,也會偶然間听到這種事情。但是他總覺得很驚奇,仿佛是在听一件奇聞一般。如今,這件事情就發生在他的面前了,他的這種感覺是更加地強烈了。總覺得,明明是一件非常真實的事情,但是卻總是會讓張凡產生一種虛幻的感覺。
不過,張凡的這種感慨,並沒有持續多久就已經消逝了。畢竟,比起已經發生了的事情,還是著眼于眼前和將來更加實際才是。而對于張凡來說,這一次的西南大捷,也並不是毫無用處的,若是利用得好了,還是能夠發揮他的「余熱」,或許還能夠辦得成很多不平常難辦的事情,更或許還能夠讓很多復雜的事情變得輕松起來也說不定。
總之,外面雖然平靜的很,並沒有發生什麼,但是朝中,畢竟是打勝了仗,自然是要有些動作的。實際上,那天早朝上,接到了這個捷報之後,早朝也就等同于是結束了。幾個大臣帶著這個消息,去了乾清宮稟報。本來是要去慈寧宮的,好在今天一打听,李太後本人就在乾清宮,倒也是省去了很多麻煩。
去的人並不多,畢竟如今朱翊鈞不上朝,用的還是受了驚嚇而身子不適的理由。且不管他的身體到底怎麼樣,但是這個說法畢竟是擺在了明面上的,那麼去的大臣自然就不能太多了,免得驚擾了皇帝的修養才是。
所以這一次,就去了三個人,張居正和張四維兩位內閣大學士,還有就是張凡了。就他們三個。
三人經人通報,進了乾清宮之後,卻是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不,應該說是听到朱翊鈞的聲音。顯然,這個時候的朱翊鈞興致倒是很高,而且還是有說有笑的,哪里會有一點點受了什麼驚嚇,或者身子不適的模樣。
而一旁,李太後就坐在那里,卻也並不去過問這種事情,仿佛朱翊鈞在做的事情很正常一般。這對于以往對朱翊鈞都是要求極為嚴格的李太後來說,是極為罕見的情況,她很少會縱容朱翊鈞如此放縱的。
不過張凡倒是能夠明白一些,在他看來,或許李太後心中倒是覺得她自己當真是有些愧對朱翊鈞了。畢竟,讓張凡安排了一場行刺大戲的人,就是李太後本人。而且因為李太後的要求,這件事情必須要做的非常逼真,張凡也是按著她所說的去做了。後果就是,戲演得當真是逼真非常了,絕對是讓人看不出來任何破綻的。
甚至于卓陽的那一劍,就算是在一旁觀看的張凡早就知道會沒事,就算是那情形,卓陽和王猛兩個人早就已經演練了無數遍,早就已經能夠做得到每一次動成功,有十成的把握。但是在一旁觀看的張凡,還是驚出了一聲的冷汗。
而李太後,雖然她人不在場,但是她絕對是知道當時到底是個什麼情況的。或許對于有些人來說,不在場的話,僅僅是听別人說,哪怕是說的再過逼真,口才再好,最多最多也只是一個「全}}文字w最快~身臨其境」的感覺罷了,並非真正的前沿所見。但是李太後她畢竟是朱翊鈞的生母,再說了,朱翊鈞如今更是坐在了皇位上的皇帝。這種母子之間的關聯,哪怕是僅僅听到自己的兒子差一點點就要殞命的消息,她也絕對是會有些害怕的。
不過,這畢竟是她自己吩咐張凡的。李太後是一個思緒非常清楚的人,並不會因為一件事情而影響了她對于另外一件事情的推斷。所以這件事情,李太後並沒有責備張凡的意思,甚至還夸他這件事情做得好。
而對于朱翊鈞這邊,她卻是心懷內疚的,也就是說,她將這件事情有可能對朱翊鈞所產生的影響,全都歸咎于她自己的身上去了。所以如今,雖然明明知道,朱翊鈞對于遭人行刺,甚至于差點就命喪黃泉卻是毫無驚嚇,反而是興奮非常。但是這說到底,只是朱翊鈞自己罷了,對于李太後自己來說,她心中對于兒子的那一份內疚卻是一直都沒有放下。如今放縱朱翊鈞,讓他好好玩耍,恐怕這就是李太後此刻所想的了。
這就是李彩鳳了。這麼一個攬權卻不攬權,能夠公私分明,能夠名察決斷的女子。大明朝能夠有這麼一位奇女子出現,並且站在了最高峰,把持著朝政。或許如今,朝中有很多人對于李太後的獨攬大權抱有很多的想法,畢竟她是一個女人。但是未來,甚至于就是現在的一些眼光開放的人卻是明白,能夠有李彩鳳這樣一個人來掌權,這對于大明朝來說,實在可以說是一件幸事了。
而張居正和張四維兩人見了這種情形,雖然面上沒有什麼別樣的表情,不過心中卻也是覺得很是怪異。
畢竟,如今的皇帝,要上經筵,要听講經。而他們兩個人,就是主講了。本來,前段時間去了秋狩的朱翊鈞,自然是不用再听。可是等到他回來了,這經筵還是要繼續的。對于張四維來說,開經筵是必須的,是教育朱翊鈞如何成為一個好皇帝的必要途徑。而對于張居正來說,經筵的作用並不僅僅局限于教育朱翊鈞的問題上,還體現在他將來對于朱翊鈞究竟能夠產生多大的影響力這一點上面。
本來,早就已經在半個月之前,在朱翊鈞回來之後就開始繼續了。現在,很明顯朱翊鈞根本就毫無問題。這就讓這兩個希望朱翊鈞能夠早日重回經筵的人心中怪異了。只不過他們此刻也不會說什麼,畢竟那間事情是實實在在發生的,且不管背後到底有什麼事情,但是朱翊鈞卻是不會知道的。或許,在他們看來,不管怎樣朱翊鈞也多多少少會有些影響的吧。于是他們兩人也就這樣算了。
「三位愛卿。」李太後看到他們三個,首先開口了,「這個時辰,早朝應當還未結束呢,是有什麼事情要來找哀家嗎?」
「啟稟太後。」張居正開口回答,「剛剛在朝殿之上,接到一則消息,西南大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