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振乾不知道的事情很多,而且他才剛剛醒過來,有很多的事情,不管是方月玲還是他的那些老部下,都沒有將事情全都告訴他。但是即便如此,方振乾是何等聰明,他做了五毒教的教主這麼多年,什麼事情沒有經歷過。很多事情即便是下面的人不說,他也能看出來一些的。
最起碼的,他能夠很明確地看出來,如今自己的女兒,對于張凡的怨氣,那是非常嚴重的。雖然他還不知道,張凡現在來找自己到底要說些什麼。但是顯然的,如果方月玲還留在這里的話,恐怕張凡很多話都不太好說了。
即便是方振乾能夠感覺出來,張凡這一次來找自己,絕對不會是來閑話家常,或者只是說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必然是有什麼事情要跟自己說,很有可能還會給他帶來一些麻煩。但是即便是如此,方振乾也是先听張凡把話給說完了才行。
而且,雖然對于很多事情還不是太了解,但是方振乾已經感覺到了一件事情。從他昨天晚上醒過來了,跟張凡相談了一番之後,方振乾就在考慮這件事情了。而到了剛才,知道張凡來到這里的時候,他也算是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這件事情倒也是我昨天晚上才知道了。」張凡笑著開口說道,「沒想到方老教主,不光是在江湖上名聲顯赫,即便是在苗家人當中,也是名頭響亮的啊!」
「哦?」听張凡這麼一說,方振乾看了看他,說道,「看來張大人已經知道了?不錯,老夫在苗家人的心目中,還算是有些分量的。這不是啥秘密,只要是五毒教的人全都知道這件事情。只不過其他的苗家人,恐怕除了老夫故里的那些人之外,大都是只听過老夫的名字,卻是沒見過老夫,不認得罷了。」
「如此一來,我倒是有些迷糊了。」張凡沒有馬上提出來要方振乾幫忙的事情,而是問道,「既然如此,當初那張勇和王新兩個人使計抓住了您,為何您不自報家門呢?我知道,如今那些人當中,雖然做主的是壯家人,但是苗人的分量也是不少。若是他們知道了您的身份,恐怕也不會同意那兩人將你囚禁起來吧。為何方老教主不說出來呢?」
「並不是老夫不詳說,卻是說了也沒用。」方振乾解釋道,「當初,抓住我的人,也就是那兩個人的手下。而那兩個人也是壯家人,並不知道我苗家的事情,恐怕就算是我說了,他們也信了,他們也絕對不可能放過我的。
「再說了,就算是他們肯相信,也不敢抓我。可是,張大人不覺得,事前不說,等到出事了再說出來,這種情形,又有幾個人能相信呢?」
「這倒是。」張凡對方振乾的話很是贊同,點了點頭。
「更何況……」方振乾卻是並沒有停住,繼續開口說道,「即便是老夫不願意說,但是也得承認,當時老夫出于下風,已經被他們制住了。但是即便是如此,老夫也是瞧不起他們。若是讓老夫這麼說,豈不是等同于老夫已經向他們服軟了嗎!若是為了活命就甘願低下頭顱,老夫誓死不從。」
方振乾的話,讓張凡是稍稍一愣,他的確是沒有想到方振乾居然能說出來這麼一番話。不過隨即,張凡就笑了起來,對方振乾用一副瞻仰的口吻說道︰「方老教主果然是好氣節。雖然說這番話很有道理,明明知道服軟了也沒用,而且還會被對方小瞧。但是卻不是所有人在那種時候都能如同方老教主一般的硬骨頭的。這點,晚輩身為佩服。」
「張大人。」而方振乾,顯然是不吃張凡的這一套,面對他的這種低姿態,方振乾是一點都不領情的,「莫非你是在小瞧老夫不成?」
「這……」張凡立刻露出一副詫異的模樣,好奇地問道,「您何處此言?」
「從你進來開始,到現在,所說的話,真當老夫听不出來嗎?」方振乾說道,「昨天晚上,你還能跟老夫對峙不讓,但是這才幾個時辰過去,你就突然之間換了口氣,對老夫尊敬有加。如此模樣,想來你也是有什麼事情要跟老夫說吧。既然如此,那就爽快一點說出來,不要拐彎抹角的玩心眼。
「老夫也是做了幾十年教主的人,對下面人的這些模樣,早就已經不放在心上了。張大人這麼一番動作,實在是沒什麼用處。若是張大人還打算如此,那就請回吧。」
「果然,這件事情當真是沒那麼容易啊!」張凡嘆了一口氣,說道,「也罷,我就實話實說吧。如今這里的戰事,想來您也是知道了。」
「不錯。」點了點頭,方振乾說道,「說實話,我討厭你們漢人,也討厭你們的朝廷。自從你們大明立國開始,一直到現在,對我苗人,不,不光是苗家,就連旁邊的各族,也是諸多欺壓。我也知道,這里面也有我們的不是,但是你們就憑著兵多將廣,佔全了理,對我們肆意欺壓。
「不過現在倒也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且不管之前的事情到底如何,滅了僰人那件事情,的確是對我們大有好處。而現在,這些人被那兩個混蛋煽風點火,想要造反,也是自取滅亡。雖然說如今勝負已定,你們定然能夠將這次的事情平息下去。不過老夫還是想說一句,動作快些,這件事情拖得越久,越是不好。」
「方老教主慧眼如炬,看的很是明白啊。」雖然話語像是奉承,但是張凡的這番話,並不全是吹捧的話語,方振乾能夠有這番見解,又是站在苗人的位置上,的確是值得稱贊的,「只不過如今的情形,卻是麻煩起來了。我們這邊也是想盡早結束這出鬧劇,但是快不了。若是急于求成的話,恐怕會死很多人呢。」
「怎麼,張大人在害怕死人?」方振乾一副听見了好笑的事情的模樣,說道,「不見得吧,想來張大人即便是做了錦衣衛都指揮使沒幾年的時間,但是見過的死人也絕對不會少了,這還不習慣?再說了小說就來。,如今這是在打仗,若是沒有死人的話,那豈不是無趣了些?」
方振乾的這番話,听起來讓人覺得冷血無比,但是張凡卻明白,他說的很是正確。自己見過的死人,的確,絕對不會少。或許從某種角度來說,自己已經是對于這種事情,有些習慣了。雖然張凡很討厭在這種地方習慣,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認方振乾所說的話。
而更重要的是,方振乾說的最正確的地方。打仗,怎麼可能不死人!若是不死人的話,就稱不上戰爭,而戰爭不死人的話,也就無法分出勝負。而對于無法分出勝負的戰爭,雙方到底要付出多麼巨大的代價,張凡並不願意去想。
「我明白方老教主的意思。」張凡面上雖然平靜,但是看起來卻並不是那麼高興,「打仗自然是要死人的了。但是,即便是死人,我也希望能夠少死一些。或許您會笑話我這是五十步笑百步,但是我就是這麼看的。
「原本要死上一萬人才能結束的戰事,若是只死了五千人就能平息下去,這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五千條性命,關系到的可不只是這五千個人,還有他們的親朋好友。所以,對我來說,哪怕是能多救一人,我也願意。」
「想法是不錯,不過將來你會為了這個想法而付出代價的。」方振乾並不反對張凡的話,而是如此說道。但是不知道怎麼的,張凡的這番話,讓方振乾的面上露出了一絲失望的表情。
「這就請方老教主放心了。」張凡突然之間笑了起來,說道,「雖然說這是我的想法,但是倘若到了那個時候,不得不那麼做的話,我卻也是不會手下留情的。畢竟,不管怎麼說,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而這番話,雖然是張凡為了迎合方振乾所說出來的,但是張凡的心里面,又何嘗不是這麼想的呢!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當然這番話倒也太過極端了一些。但是對于人們來說,關鍵時候,不管怎麼樣,也會將自己考慮在里面的吧。
「如此說來,張大人倒也算是同道中人了。」方振乾這一次,總算是笑了起來,而且面上也並沒有什麼失望的表情了,「只不過,如今這里的戰事,可不是想不死人就不死人的了。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即便是那兩個人已經被除掉了,但是城中還有兩萬人,又被圍住了。現在雖然還沒什麼事情,當時想來,也用不了幾天的時間,恐怕就會有人要死了吧!」
「正是如此。」張凡點了點頭,說道,「所以,我這才是要來找方老教主幫忙。有了您的幫忙,想來就算是想要兵不血刃地拿下這兩萬人,恐怕也並非不可能之事。」
「老夫?」方振乾仿佛是听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老夫也不過是剛剛逃月兌他們的囚禁罷了,張大人也太過高看老夫了吧。」
「不,這是我想了一晚上的事情。」張凡說道,「不論方老教主覺得行不行,還請先听完了我的話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