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萬尼烏斯的目的
萬尼烏斯和他的隊伍順著密林間特里爾人修築的鋪石路穿過無人區,到達林間營壘後的第五天,凱撒和他的衛隊也到了。
就像凱撒所許諾的那樣,第十軍團正可以擔當他的衛隊——當收到探子的報告,前去查看羅馬軍隊的時候,萬尼烏斯就看到了迎風招展的第十軍團的鷹旗,以及那一片片明晃晃的能亮瞎所有人狗眼的環片甲。
看到那群穿著精良鎧甲的士兵在樹林外平地遠遠的開始挖掘壕溝,萬尼烏斯就知道,這是凱撒要先修築營壘——也就是說,正式的會面至少要等到明天。
于是,萬尼烏斯派出信使去聯絡凱撒,自己則先回到營壘,準備明天會面的事情——毫無疑問的,凱撒明天會想要給自己個下馬威什麼的,而自己也要采取一些措施來應對。
很快,萬尼烏斯的信使也回到了營壘,帶來了凱撒的消息——凱撒希望能夠在明天午和萬尼烏斯在雙方軍營中間的空地會面,兩人各可以帶一百名衛兵,但會談的時候希望各自只帶一名隨從。
這個要求基本還算可以接受,但萬尼烏斯並不打算真的帶一百名衛兵——充場面的,有自己麾下的狂戰士們就夠了。
到了第二天早,吃過早飯之後,萬尼烏斯就帶著自己的狂戰士衛隊們離開了營壘,走出了森林,在空闊的平地等待起來。
這個時候,羅馬人已經在對面修建了一座雄偉的軍營。
看到萬尼烏斯和他的隊伍離開森林,對面的營門也被打開,之後,便有一隊騎兵魚貫而出。
等到騎兵靠近之後,萬尼烏斯便再一次為凱撒的財大氣粗所折服。
所有的這隊騎兵,都騎著雄壯聰慧的西班牙戰馬,而且都是些年輕力壯的小馬——僅這百匹西班牙戰馬,恐怕就要值不少錢——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在日耳曼同盟騎兵們被自己拐走之後,凱撒也開始發展自己的騎兵力量了。同時,這一舉措,毫無疑問也使第十軍團「騎士軍團」的稱號更加名副其實。
而最讓萬尼烏斯羨慕嫉妒恨的,並不是對面騎兵們閃亮頭盔刺眼的紅色盔纓,也不是被那些傲慢的老兵提在手中的蒙皮包邊長盾,更不是對方毫不客氣的握在手中閃著寒光的騎兵長劍,而是對方身精致昂貴的環片甲。
按照萬尼烏斯後世的了解,環片甲的制作極麻煩,成本非常高,即便是在後來羅馬帝國最強盛的時候,也沒有成為普及品——但眼下,除了身披大紅袍的凱撒自己穿著一件做工精美的華麗皮甲之外,他麾下的一百名第十軍團的老兵,竟然全部穿著精致的環片甲
開始的時候,萬尼烏斯對此還有所懷疑,特別適用了自己的作弊能力查看了一下之後才徹底絕望——這些老兵所穿的,並不是普通的環片甲,而是精制品
羨慕、嫉妒、傷心,各種情緒之下,萬尼烏斯只好安慰自己,這只是凱撒砸鍋賣鐵將所有精制品集中到一起撐場面的結果而已,沒必要太在意。
調整好心情,萬尼烏斯默默的看著對面的騎兵在距離百步開外停了下來。
之後,凱撒獨自策馬前,身邊僅跟著一個身材瘦削的羅馬士兵。
于是,萬尼烏斯擺了擺手。
幾名隨從立即拾取的抬起人群後面的木桌、木椅、木碗、木盤等一系列東西,小跑著迎向凱撒。
看到這一異變,凱撒身後的騎兵們幾乎是立即伏低了身體,做出了沖鋒的姿態——如果野蠻人不顧規矩亂來,那麼他們就要隨時進擊,保護統帥
但凱撒只是輕輕勒住馬匹,頭也不回的向後輕輕擺了擺手——雖然還不知道對面那群抬著大木板和大木筐的人們想要干什麼,但毫無疑問無論萬尼烏斯有什麼陰謀,他都不會這麼大張旗鼓肆無忌憚。
很快,僕從們跑到了兩軍之間的位置。
之後,按照萬尼烏斯提前的要求,僕人們迅速的擺好了大木桌,鋪好了餐布;在木桌的兩邊各擺一張木椅,並鋪墊好皮毛;在兩張椅子前面擺木盤、木碗和銀質的酒杯、酒壺——木盤和木碗是日耳曼人的餐具,銀質的酒杯和酒壺則來自克拉蘇的珍藏。
在安置好餐桌會後,僕人們又在遠離餐桌的下風頭清理出場地,點燃兩堆篝火——在其中的一堆面,僕人們吊起了大鍋,燒起了水,並向其中倒進各種吃食,準備煮湯;另一堆篝火的面,則被建起了一個支架,用來烤肉。
安置好這一切之後,所有的僕人都迅速的跑了回來,只留下一個人在那邊照顧食物。
而萬尼烏斯則丟下自己手中的橡木釘棍,邁步走向餐桌。
看到萬尼烏斯的動作,凱撒皺了皺眉,又笑了一下,便策馬走向餐桌。
凱撒在離桌子五步遠的地方勒住馬匹,身手矯健的從馬背躍下的時候,萬尼烏斯正站在餐桌前面等他。
看到萬尼烏斯,凱撒就露出了柔和而親切的笑容︰「又見面了,年輕人。」
「是啊,尊敬的凱撒。」說著,萬尼烏斯點頭微笑,對著座椅一擺手︰「請坐。」
凱撒皺了皺眉頭︰「我約你前來,可不是為了吃飯的。」
萬尼烏斯笑著搖了搖頭︰「我們日耳曼人的規矩,在宴會談正事情。」
「次你找我的時候,可沒有管我要一頓飯。」
這個回答讓萬尼烏斯笑了起來︰「次是我找你有事,所以要按照你們羅馬人的規矩;這次是你找我有事,所以要按照我們日耳曼人的規矩。」
凱撒愣了一下,之後笑了笑,點了點頭︰「那就如你所願。」
萬尼烏斯率先拉開椅子,做進了墊著毛皮墊子的高背木椅之中,而凱撒也自信而優雅的入座,全看不出半點因為這種異族家具而感到迷惑或窘迫的樣子。
之後,萬尼烏斯抓過桌子的銀酒壺,為凱撒倒了一杯葡萄酒,為自己也倒了一杯。
放下酒壺後,萬尼烏斯端起酒杯︰「日耳曼人的酒碗和祝酒詞並不適合在這種場合下使用,但是無論如何,先潤潤喉總是好的。」
凱撒愣了一下,遲疑了一瞬間——如果萬尼烏斯在酒中下毒呢?雖然酒是一個壺里倒出來的,但杯子卻是提前準備好的啊。
但萬尼烏斯已經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之後,凱撒也將杯中酒喝干。
萬尼烏斯又從桌子的木盤里拾起一個漿果丟進嘴里︰「听說您找我,我也感到很驚訝——有什麼事呢?我們邊吃邊聊。」
凱撒皺了皺眉,之後認真的看著萬尼烏斯︰「對我來說只是件小事,但對你來說是大事——元老院希望我能夠征服日耳曼尼亞。為此他們甚至授權我重新組建兩個軍團。」
听到這句話的第一個瞬間,萬尼烏斯幾乎當場跳起來。
但立即,他就听懂了凱撒話里的意思——元老院目前只是希望,並沒有下達正式的命令
而元老院到底會不會下達正式的命令,很可能取決于凱撒本人的意願。
而凱撒的意願,則取決于這次會談的結果——至少,目前凱撒應該是這麼想的。
想明白了這一層之後,萬尼烏斯淡淡一笑︰「看起來,高盧地區已經徹底平靖了?」
凱撒微微皺眉,搖了搖頭︰「還有幾個人沒有捉到,不過算是基本平靖。」
「啊」萬尼烏斯點頭感慨著,「大高盧地區,加南部不列顛,這可是前無古人的豐功偉績——您的凱旋式一定非常盛大。」
這句話一出口,一絲不自然立即在凱撒的眼角閃過。
「凱旋式還沒舉行,畢竟,我還需要一個足夠分量可以在凱旋式向羅馬人民展覽的俘虜。」平靜的微笑著,凱撒鎮定自若的回答,「我已經開出了懸賞,派出了騎兵隊,相信很快就可以得到他。」
盡管凱撒的表情變幻得極快,卻還是沒能瞞過早就準備著的萬尼烏斯的眼楮,讓萬尼烏斯看得暗爽不已——什麼叫哪壺不開提哪壺?這就是
按理說,羅馬的將軍們在取得了輝煌的勝利之後,都會舉行一個凱旋式,以表彰他的功勛——對一個羅馬人而言,這可能是他這一生所能取得的最大榮譽。
毫無疑問的,憑借凱撒征服高盧和南部不列顛的戰果,他是配得一個凱旋式的——這一點,只要看看目前意大利的奴隸市場充斥著的海量廉價的高盧奴隸,就知道了。
但偏偏凱撒沒有得到凱旋式——盡管凱撒可以宣稱這是由于高盧還沒有被徹底征服,但任何一個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凱撒的政敵在羅馬城內操作的結果。
無論是對凱撒還是對他的軍隊,這都是奇恥大辱——而萬尼烏斯偏偏一臉的天真純良,把這個問題主動的提了出來。
萬尼烏斯的目的,是要激起凱撒的怒火。而進一步的,他還要點名凱撒所面臨的危機——只有在凱撒決心和龐培徹底決裂,並做好準備在這一問題訴諸武力之後,萬尼烏斯才能安心的回到自己的領地,展開全面的建設。
無論凱撒約見萬尼烏斯是想要達到什麼目的,萬尼烏斯同意見凱撒,都只有這一個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