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宮的前院里,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花草,迎著春天和熙的陽光,盛開著一拍花骨朵兒,兩顆相連的杏花樹下,大理石的小圓桌上擺放著一套藍田玉雕琢的茶具。
梅妃穿著一身純白色飄逸紗裙,優雅嫻靜的坐在石桌前,輕挽起袖子手法嫻熟的挑起一小撮茶葉放入茶壺中,再將沸滾的熱水沖入,完成了最後一個動作,才放下手里的東西,緩緩抬起眸子看向前方,她的臉上從眼楮以下都被白紗遮住,雙眸似水,卻帶著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
在抬頭的瞬間,正好與凌宣禎四目相對,兩人皆有些愕然,愣愣的凝望著對方,暫時忘卻周圍其他的人和事。
凌宣禎抿了一下唇,清了清嗓音道,「正如梅妃所言,今日乃故人相聚,秦將軍就不要推拒了,坐下吧。」
既然皇上都開了口,秦風也不敢再說話,誠惶誠恐的走上前坐下,眼楮始終盯著桌面不敢抬頭,滿是皺紋的手不停擦著冷汗,如坐針氈。
在這又貴。肅貴妃抿了抿唇,不甘心的瞥了她一眼,心里暗罵道,真是個狐狸精,才一眼就將皇上的魂兒給勾住了,表面上,她當然不甘心皇上的眼里只有她,忙堆起虛偽的笑容,扭著腰走到凌宣禎身側,嬌滴滴的嗓音帶著可以的疏離,「梅妃妹妹,這十年沒見,歲月似乎格外疼惜妹妹,竟沒在妹妹的臉上留下半點痕跡,真叫姐姐好生羨慕。」
年紀與凌宣禎相仿,可看起來卻比凌宣禎蒼老許多的男子偷偷瞄了肅貴妃一眼,又忙垂下眼瞼,微微顫抖著身子一步一步走上前,拉著身邊女子一同跪下,支支吾吾的請安,「老臣秦風攜女秦素蓉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伸出染著鮮紅蔻丹的手,端起面前茶杯,囫圇的一口吞下,哪里有什麼心思品茶,余光落在那多出的一杯茶,肅貴妃不禁皺了皺眉,「怎麼多出一杯?」
凌宣禎抿了下唇,走到石桌前坐下,聞著熟悉的茶香,看著熟悉的容顏,心底不禁涌起一陣悸動。
凌宣禎輕點下頭,面色平靜如常,仿佛並不為他的突然精明而感到驚訝,倒是在瞥向他身後的兩人時,黑沉的眸子閃過一絲詫異!
經他一提醒,凌宣禎這才想起來他是誰,眸子微微收緊,抬了一下手,沉聲道,「都起來吧。」
梅妃沒說話,微微側向另一面,似水柔眸看向凌宣禎。
「是。」
梅妃垂著眼眸,輕撩開下半截面紗,將茶杯湊近唇邊,淺啜了一口後又將面紗放下,一舉一動間盡是柔美入骨,眼楮里盛滿了淡淡的笑意,「姐姐,既是故人相聚,那自然還有一位故人。」
梅妃指指身邊的座位,輕語道,「秦將軍,今天只是故人相聚,你也別拘謹了,坐下來嘗嘗本宮親手泡制的茶吧。」
此言一出,幾人又是一愕,不約而同的將眸光看向殿門。
「嗯。」
「皇上。」梅妃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燦然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著他,嗓音里透出一絲心傷,「皇上,梅兒想問您,十年過去了,您還是不相信梅兒,不相信澈兒的血統嗎?」
凌寒澈冷冷的瞥了肅貴妃一眼,徑自走到凌宣禎身側,拱手道,「兒臣見過父皇。」
少頃,一身紫衣的凌寒澈冷著俊臉,率先跨了出來,他的身後,跟著一名蒼老的中年男子,還有一名正值芳齡的美艷女子。
梅妃回過身,有些怔然的別開眼眸,頓了一下,眼楮微微揚起笑容的弧度,清甜的嗓音讓人如沐春風般舒適,「十年沒見,肅姐姐也一切如常,一樣的明艷照人,既然故人相見,皇上與肅姐姐不如坐下,嘗嘗梅兒特意準備落英茶,嘗嘗這味道是否還如十年前?」
秦風動作僵硬的在女兒的攙扶下,慢慢站了起來,緊張的擦了把額頭上的冷汗。
秦風眼神一暗,忙低下頭惶恐道,「梅妃娘娘折煞老臣了,老臣哪敢與皇上和兩位娘娘同桌。」
此言一出,凌宣禎不禁又沉下眼眸,抿了抿唇,不答反問,「梅兒,你又怎麼又提起這件事?」
梅妃的大半張臉都被面紗遮住,讓人看不清她此刻臉上的表情,只見她輕輕扭頭,向著殿內輕喚了一聲,「澈兒,請秦將軍和秦小姐出來吧。」
凌宣禎一听,黑眸微緊,暗暗掃了一圈,果真如她所言,除了秦家父女,其余幾人正是十年前在場的幾人,不由得蹙起眉,不解的睨向梅妃,「梅兒,你今天……」
聞言,肅貴妃臉色微變,眼神變得局促起來。
這件事是凌宣禎的軟肋,這十年來,他努力想要忽視凌寒澈,就是打心底認定了梅妃的背叛!
肅貴妃微抿著唇,狠狠的瞪向神情對視的兩人,狹長的鳳眸中透出濃郁的妒忌與怨恨,咬了咬牙,亦扭著腰走過去坐下,眼楮一眨不眨的望著眼前面色沉靜的女人。zVXC。
梅妃為凌宣禎續了杯茶,微仰起頭看著杏樹上冒出的女敕綠新芽,神情淡漠,眼神虛無縹緲,清澈的嗓音似自言自語的嘆息,「十年了,不知不覺已經十年了。」
說這話時,梅妃意味深長的睨了眼立在肅貴妃身後,怔楞半晌的凌寒浚,才又將眸光投向凌宣禎波瀾不驚的臉上,道,「我今日還請來了一位故人,說起他,皇上和姐姐都認識。」
音落,梅妃伸出縴縴玉手,姿態優雅的提起茶壺,輕輕柔柔的沏了四杯茶,頓時,濃郁的茶香飄逸于空氣中,冒著朦朧的熱氣,一絲一絲纏繞著,一如他們幾人的人生。
三人的人影一出現,肅貴妃的臉色立刻大變,唇瓣瞬間失了血色,藏在袖中的雙手緊緊交握,驚慌失措的眼眸直直的盯著凌寒澈的身後,緊張的臉額頭上都冒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怔了一會兒,梅妃收回視線,淡淡環視了一圈,最後將視線落在凌宣禎的臉上,「皇上,您有沒有發覺,此時此景,像極了十年前的今天!」
「呵呵……」梅妃傷心的垂下眼眸,痴痴一向,而後銳利的眸子射向肅貴妃,冷言道,「皇上,十年了,看來皇上還是不相信,不過不要緊,今天,梅兒會將十年前的真相重演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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