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繽桃苑,沈硯修進門的一瞬間就感覺到有其他人的氣息,立時全身充滿了戒備,直到看清坐在桌前等他的來人才露出一抹會心的笑意,「師父,你何時來的?等我很久了嗎?」
「來了一陣子了,看你不在就在你房間等你回來。昨晚你去哪了?」謝均隨意的問道,沈硯修頓了頓失笑,「只是結交了一個朋友``````」
「朋友?」謝均有些詫異,「為師真替你感到高興,能夠讓你接受的人一定不是一般人。那人是?」
「夏候寵``````」沈硯修話音剛落謝均蹙起了眉頭,「是他?硯修``````你能听為師的一句勸嗎?」
沈硯修不動聲色,只是平淡如水的笑了,「師父但說無妨。」
謝均冗長的嘆了口氣,「人的羈絆多了弱點就多了``````人啊,欠下的總歸是要還的。為了你好,別再跟夏候寵有任何糾纏。」沈硯修點了點頭,「我知道,以後我會離這個人遠一點。師父```你來找我,是將那個人介紹給我的時候了吧。」
謝均三思過後又搖了搖頭,「為師總覺得```有欠妥當。我總在想是不是該把你拉進這趟混水里來,一旦踏出這一步就再也沒有回頭的路了。」
沈硯修淡淡的笑了笑,坐在了謝均的對面,左手漫不經心的撥弄著那串火紅色的佛珠,良久才道︰「師父,你自己也說,欠下的債總歸是要還的,這輩子我欠您的自然也要還,還是也好,還清了這輩子,下輩子```不,硯修不想要下輩子了``````」
謝均一臉沉痛,「孩子,你才十二歲,還這麼年輕啊!」
「可是```我的心已經老得快走不動了,我才十二歲,可是我該經歷過的都經歷過了```,我累了。」
「不對,你還不懂什麼是愛情,人一輩子總要愛一次,無悔的愛一次才不枉此生。硯修,老天爺讓你還可以活到現在就一定會有他的安排的。」謝均心痛的拍了拍他消瘦的肩說道。
「愛情?到底什麼是愛情?」沈硯修扒在了桌上陷入了沉思,「我能夠擁有它嗎?師父```,你也相信天相信命運嗎?」
「經歷了這麼多,有時候真的不得不相信這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硯修```你可以去試著相信愛,相信她,好好的活下去。」
「好,我听師父的。」沈硯修露出一抹淺笑,「是該引薦我給他認識了,我知道師父不忍心,但是這是我必須要去面對的,不經過這些我怎麼能讓我自己變得更加堅不可摧。即然我活下來了,我就要讓自己變得更強。」
「好,就在今天晚上,我在月棲樓等你。那麼我就先走了。」
送走謝均後瑩思端著一盅湯走了進來。「大少爺,你昨晚去哪了?你知不知道夫人很擔心你?你看,一听說大少爺回來了就煲了湯讓我來送給大少爺。」
「思姨``````」沈硯修微蹙眉,欲言又止道︰「我知道了,你放在這里吧,等下我會給娘親去請安的。」
「大少爺``````夫人她,其實是很關心你的。」
「思姨!別說了。」沈硯修站起身不願再面對她,「我想獨自呆一會兒,你先出去吧。」瑩思嘆了口氣,「大少爺,你和夫人必竟是母子``````」
沈硯修突然變了臉色,眼中一片哀傷,」母子?」他淒然的笑了,「思姨,有些事不說,並不代表它沒有發生過,有的人看似還在其實心早已遠走天涯。」
「我```我听不懂大少爺你在講什麼``````」瑩思眼神有些躲藏的不知所措。
沈硯修語氣平淡得就像在復述一些無關痛癢的話題道︰「為什麼他還活在這個世上?我恨他,我恨這個雜種,我只想讓他死``````,夫人,他是你的親生兒子啊,你怎麼可能下毒害自己的骨肉?``````我最大的錯誤就是讓他來到這個世上``````」
瑩思一瞬間崩潰,瞪大眼楮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這個依舊平靜無波的少年,「你```你早就知道```可是```可是為什麼?``````」
「思姨,其實你不知道你做的飯菜我一嘗就知道,每次你做的新衣服說是我娘親給我做的,其實你的針線我早已熟悉,思姨```,師父說我有一顆與常人不同的七巧玲瓏心,正是這七巧玲瓏心讓我失去了很多快樂的東西,了解到那些同齡人無法理解的一切。」
「不!啊——!」瑩思像是見鬼般踉蹌的奪門而出,沈硯修失落的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上前輕輕的關上了門。然後像一只困獸將自己藏在別人看不見的角落慢慢的撫平鮮血淋灕的傷口。
夜,剛降臨,沈硯修如約來到了月棲樓一間偏僻的雅間,當看到沈硯修的到來謝均笑道︰「你來了?快過來坐下吧。」
因謝均的這一句話,背對著盤膝而坐的青年猛然回頭,兩道同樣犀利的視線在空中相撞,沉默片刻,兩人相視一笑,沈硯修自若的走過去,在謝均的身邊坐了下來。
謝均溫和的說道︰「梵兒,這個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硯修。我相信以後有他做你的軍師定能夠為你分憂解難。你們就好好的談談吧,我老人家就先走了。」
兩人送走了謝均,坐定,彼此都沉默良久,誰也沒有先打破沉寂的意思。沈硯修撥弄著手中血紅色的佛珠淡定自若,不動聲色飲茶,而蕭梵終是有些按奈不住終于開口門道︰「你看上去```不過十三歲```」
言下之意沈硯修當然理解,他抬眸注視著蕭梵,「歷來賢君皆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年齡不過是個數字,能夠代表什麼呢?」說罷沈硯修替他已空的杯里斟了杯茶。
蕭梵挑起嘴角,無所顧慮的笑了,「外公選的人,絕對不會錯的。請容我再自我介紹一下自己,我是當朝三皇子,蕭梵。」
沈硯修沒有答話而是徑自問道︰「鳥擇良木而棲,人擇明君而臣,敢問三皇子,這天下究竟是誰的天下?」
蕭梵輕啜了口香茗笑道︰「天下,天下,何謂天下,當然是天下人的天下,怎麼算也不是我們蕭家的所屬物。我的軍師,你說呢?」
沈硯修沉默一會兒道︰「權力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權力?哈哈哈``````」蕭梵笑得十分不屑,「天下,權勢,君臨天下從來不是我想要的,我要的只想讓那個人的一個回眸,一個真誠的微笑,即便今生我得不到他,但曾經他將我放在了心底,足矣。」
沈硯修面無表情,但內心的激動無法自抑,他低吶著,「愛情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會讓你們趨之若竭?」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蕭梵意味深長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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