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番思量之下,南宮皓終是沒有跟女兒提起,太後已經下旨讓鳳宇贊立香湘郡主為世子妃之事。到底是他這個做爹的,虧欠了女兒一些,他實在不忍此事再由自己說出口,打擊女兒,最後只是告誡女兒,日後少出門,以免再遇上蔣鳳惟之流,讓鳳宇贊心中生出什麼嫌隙,落人口實。
寧心應下,一連半個月都沒有再出門子,在此期間,李姨娘和憐心不斷來訪,旁敲側擊,打探鳳宇贊什麼時候正式前來下聘,寧心推說不知道,她們也不惱,日復一日,天天來紫薇院,令寧心煩不勝煩。
但畢竟是一家人,礙在面子上,寧心不方便攆她們,不讓她們來!何況那李姨娘又是一副賢家良婦的樣子,憐心雖說有時嘴上不怎麼恭敬,但也不再張揚,寧心只得任她們常來紫薇院里坐坐,閑暇時,跟她們客套幾句,除了管事,便是繡制百字圖度日。
這日李姨娘跟憐心又來了,坐了片刻,只見碧樓從外面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歡天喜地地叫道︰「小姐,小姐!大喜了!大喜了!」一見李姨娘和憐心,又連忙收斂住,上前拜道︰「奴婢見過姨娘,見過二小姐。」
「嗯,起來吧。」李姨娘笑著,稱她起來,又看著她問道︰「什麼大喜啊?是不是咱們大姑爺來了?」
寧心听著手上沒停,繼續繡著百字圖。
一旁飛雪見碧樓當著李姨娘和憐心的面,喜形于色,無狀的樣子,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嫌她冒失。
碧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不光是姑爺來了,姑爺還親自下聘禮來了!」
「什麼?」飛雪驚呼出聲,拿眼看向寧心,眼中一片喜色。
李姨娘一驚,眼中精光一閃,站起來,拉著憐心跟寧心道︰「這可真是大喜,恭喜大小姐,咱們快過去瞧瞧?」寧心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有什麼好瞧的?我不去!」
「喲,這就是不是了,大小姐還不好意思了,走吧,算是你陪我們娘倆去看一看,讓我們娘倆飽飽眼福,好不好?」李姨娘說著,不由分說上前奪寧心手中的針線,放下,便拉著她往外面走。
寧心無奈,只得被她拉去,一行人到了前院,只見院子里空地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箱子,每一口箱子上都扎著紅綢緞,夫人寧氏正在一一查看,那新提起來的大總管陳實,跟在寧氏身後,手里拿著賬單,跟齊王府來的一名管事,二人一一對照,清點,寧氏看過之後,問明陳實,與賬單上無差,便吩咐眾人將箱子抬進東廂的賬房之中。
眾人見寧心來了,連忙上前行禮,向寧心道喜。
寧氏臉上雖然掛著喜色,但是那笑意卻不達眼底,似乎心事重重的樣子,見女兒來了,便走過來,拉著女兒的手,走到一個大籠子前,命人掀去籠子上蓋的紅綢,「你瞧瞧。」寧心定眼看去,只見籠子里面關著一對用紅繩系著的鴻雁,李姨娘見了,不由驚喜,又羨慕道︰「齊王世子真是有心!」
那齊王府的管事听了,上前道︰「此雁,是我家主子親自去西蕩山上打來,送給姑娘的!」
眾人听了,又是一陣驚呼。
「大小姐真是有福!」
那憐心眼中閃過無數的嫉妒之色,不由小聲道︰「不就是一對大雁麼?有什麼好瞧的?」
李姨娘白了她一眼,她把頭一扭看向別處,見一口箱子打開,里面裝著滿滿一箱子珍珠,光彩奪目,她別不開眼,不由驚嘆地走過去,從箱子里隨手抓出一把拿在手中,只見一顆顆珍珠光滑潤圓都大如碗豆。
齊王府的管事,又上前道︰「這是主子送給姑娘磨粉用的。」
憐心一驚,不由問道︰「什麼磨粉?」
管事的又跟她解釋道︰「姑娘家臉上不都是涂些胭脂水粉麼?我家主子听說,宮里有些主子,就是把珍珠磨碎了,摻在粉里,涂在臉上,所以就讓奴才們給姑娘專門弄了這麼一箱,因為時間緊,也沒弄著什麼好的,勉強弄了這些,還望姑娘不要嫌棄。」說著,客客氣氣地看向寧心。
寧心點了點頭,表示客氣。
南宮憐心側目看了看寧心,一臉子嫉妒之色,更深了幾分,這麼多上好的珍珠那齊王世子卻只是送來,給她當脂粉用,那其它的?還不是多了去了?
李姨娘見齊王世子這麼大手筆,滿院里箱子里不知道裝了什麼寶貝,不見鳳宇贊的人影,不由向寧氏,問起︰「夫人,不是說齊王世子也來了麼?人呢?」
寧氏淡淡道︰「老爺把他請到東苑說話去了。」
寧心一听他真的親自來給自己下聘了,無疑是給自己天大的面子,不覺喜上眉梢,嘴上卻沒多說,幾個人在院子里站了一站,少時有人過來傳話,道︰「夫人,老爺讓大小姐到東苑去一下。」(以前用東院,現在想想改為東苑比較好!)
「好,我知道了。」寧氏應道,回頭看了看寧心道︰「心兒,我瞧著齊王世子對你的這番心思,倒是真的,只是……等會兒,你見他,不管他跟你說什麼,你都不能生氣,使小性子,明白嗎?」
寧心不解母親為何這樣說,當下點頭,道︰「是,娘。」
「那你去吧。」
「嗯。」寧心應了一聲,喚飛雪一同跟去,憐心也想跟去,便道︰「姐姐,我跟你去。」不想,卻被李姨娘叫住,「站住!老爺又沒叫你,你跟去做什麼?」
「娘……」
「不許去!」看著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女兒,李姨娘狠狠瞪了她一眼!
憐心只得打住,眼睜睜地看著寧心帶著丫頭去了。
看得出來憐心很不甘心,一轉過彎去,飛雪便跟寧心說道︰「小姐,奴婢看,二小姐這是還念念不忘跟盧家退婚呢。」
寧心自然也知道憐心是什麼心思,不過她現在心情很好,沒功夫跟她計較,當下輕笑了一聲,道︰「沒事的,她想,就讓她想著吧,念在姐妹的情份上,我先讓她三份再說。」說話間,主僕二人走到東苑花廳門口,還未進門,便只听見里面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岳父大人放心,就算小婿同一日迎娶香湘郡主進門,也不會讓心兒受半分委屈!」
寧心听了,頓時渾身一震,猶如如雷貫頂,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臉色大變。
先前臉上的一片喜色,隨即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發白。
「小姐!你怎麼了?!」飛雪連忙伸手扶住她。
寧心沒有說話,只是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衣袖,一張臉已是慘白,她的腦子里,現在只有這一個念頭,那就是,除了她,他竟然還要娶別人!
這使她的心,忽然亂了,沒了分寸。
那姨姨麼。等到鳳宇贊和南宮皓听到動靜,從廳內走了出來,她仍然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不由自主抬頭看向鳳宇贊,兩行清淚不覺從眼中流了出來,鳳宇贊眼色微暗,不敢看她。
南宮皓一見女兒如此,不由嘆道︰「我去別處看看。」Pxxf。
「岳父大人慢走!」鳳宇贊恭送南宮皓離開。
隨即周圍的人,也都識趣的退開,鳳宇贊上前一步,似乎心疼,卻又無奈,緊緊握住她的手,道︰「你別哭,我娶香湘,不過是權宜之計……在我心中,只有你!才是我認定的世子妃!」
寧心听得不由一滯,心中一痛,不由把手從他手中用力抽回,深吸了一口氣,囁嚅道︰「你,你不用拿這話來哄我。」
「我沒有哄你!我對你是……」
「你不用多說……」寧心猛得打斷他,含著眼淚幽幽地望著他道︰「我明白你的心意……那夜,你來找我,我便覺得不太對勁,的確像我這個樣子,怎麼配做你的世子妃……」說到這里,她忽然又覺得自己幼稚好笑,她不是早就猜到了,太後阻撓他的婚事,極有可能反對她嫁與齊王府,再跟他指一門婚事嗎?怎麼親耳听到,心里卻不是那麼一回事,控制不住自己。
鳳宇贊看著她哭得淚眼婆裟,微微皺了皺眉,復而又拉住她的手,道︰「我知道,這事委屈了你,你別傷心了,好不好?你再哭下去,我可是會心疼的。」
寧心閉了閉眼,頭腦卻是一片清明,任他伸手為她撫去她臉上的眼淚。
半晌才開口問道︰「這……是不是太後的意思。」
鳳宇贊眼光一暗,微微點了點頭。
寧心一怔,心中又是一痛,當下卻強顏歡笑,道︰「香湘郡主是逸王的女兒,當你的世子妃也好,我的身份,的確矮她幾分。」
「心兒,你不必這樣委屈自己!」鳳宇贊心疼道。
「我不委屈……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就心滿意足了,不管是做妾,還是什麼,跟著你,我都無怨無悔。」寧心努力忍住眼中的淚水,勉強笑道。
鳳宇贊听了這話怎能不為感動,眼中情深意重,溫柔地望著她,默默從懷里掏出一個錦盒,打開取出那串瓖著籽玉的項鏈,親手給寧心帶上,半晌都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