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朗星稀,蛙聲如潮。靜謐的夜里,顧惜躺在寬大舒適的床上,月光透過薄薄的紗窗,淡淡的寧靜籠罩著簡樸高雅的臥室。
夜半蘇醒,睡意了無,顧惜倚靠在窗欄上,就著明亮的宮燈,翻看著從書櫃上取下來的《蘿藜史記》。看書累了,不由得就想起了遠在西北邊關的喬慕遠,以及下落不明、生死未知的太子徐瑞,心里沉甸甸的。他們兩個人,現在是否都安然無恙?尤其是徐瑞,他到底在哪里?是不是被自己人給暗算了?什麼時候能夠回來?思念,了無痕。
想起那個白衣飄飄的少年徐瑞,顧惜的心就不禁被揪得生疼,覺得他其實比自己可憐多了!生在皇家,又有幸入主東宮,是多少人無比的羨慕渴望和嫉妒的事情;然而,對于他來說,其實卻不是什麼福氣,也許還會引火燒身,英年早逝!
黑夜過去,天終于放亮了。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透塵埃,在青磚黑瓦上落下一層細碎的金色光芒。六月和香草立在廊下,一听到里屋有起床的動靜,就立刻去打了甘甜的井水,用銅盆裝了端進了沐浴間。
六月拔高聲音,隔著房門笑道︰「主子,洗漱的水準備好了,婢子先進去給你梳頭吧?」
「好,進來吧!」顧惜扣上最後一顆上衣扣子,打開了緊閉的房門,轉身坐在了梳妝台前。六月心靈手巧,會盤幾十種發髻,不一會兒就給顧惜梳了一個漂亮的流雲發髻,映襯的顧惜更加的清純可愛。
早餐是六月親自下廚做的,是顧惜最愛吃的瘦肉淮山青菜粥︰瘦肉粥里加了從山里挖來的新鮮山藥,還有剁成了碎末的青菜,用砂鍋滿滿的熬煮而成,青菜和瘦肉在起鍋前一盞茶的時間里才放入鍋中。
喝粥之前,先吃了一個隻果,一個帶殼煮的雞蛋,稍微歇息了一下,這才端起剛好放至溫熱的一小碗粥,慢悠悠的喝著。剛喝了一半,小魚兒歡快的聲音就從庭院門口傳來進來︰「惜兒姐姐,我和張大人來咯,可以進去麼?」
「六月,去請他們進來!」顧惜含著一口香甜美味的粥,微微笑著,含糊的說了聲。
「好 !」六月听說張大人來了,就猜想是不是那輪椅做好了,施展了她那剛入門的輕功,宛如一只燕子一般,輕盈的飛了出去。小魚兒她也很喜歡,這娃兒又聰慧又活潑,可愛得很!
不一會兒,六月就樂呵呵的飛奔了回來︰「主子,輪椅做好了!那輪椅,可神奇了,主子真的太棒了!」
說話間,張一鋸和小魚兒一大一小的兩個人,站在了門口,正笑吟吟的看著她。大的眼底有抑制不住的喜悅和濃濃的贊賞,小的眼底是純真無邪的歡快,笑容都很溫暖很燦爛。
看著這兩個喜氣洋洋的人,顧惜原本有點沉郁的心情,在不知不覺中就豁然開朗。昨天那兩個瘋婆娘帶給她的心里郁結,被這笑容給漸漸消融了,余下的只是暖人的點點溫馨。
「大人,小魚兒,吃早餐沒有?」顧惜站了起來,熱情的打著招呼,問候很俗套,卻再自然不過。小魚兒呵呵笑道︰「吃過了。」眼楮卻粘在了桌面上,那香氣四溢的砂鍋粥,牢牢的吸引了他的視線。看著看著,小手指還放在了自己的唇邊上,口水都快要流出來了。
六月忍不住掩嘴笑了,顧惜目光微閃,眼里笑意流動︰「大人,小魚兒,快請坐。這是砂鍋粥,是我琢磨出來的一種可以滋補身體的粥,味道很不錯,請賞光嘗一嘗!」
「這麼好啊,那在下就卻之不恭了!」張一鋸快人快語,倒也沒有那些迂腐書生的扭捏和顧忌,當即笑眯眯的坐在了顧惜的對面。小魚兒則緊挨著顧惜,一雙黑葡萄一般的大眼楮,都快笑成月牙兒了。
六月很快就取了兩幅碗筷過來,顧惜接過碗筷,親自盛了兩碗粥,殷勤的遞給了一大一小兩人眼巴巴看著她的人︰「請用吧!」
小的早就迫不及待了,飛快的說了聲「謝謝惜兒姐姐」,就端起了粥碗,津津有味的喝了起來。大的則表現的從容多了,先是對顧惜很有禮貌的道過謝,這才不急不徐的端起那只印著小藍花的白瓷碗,小口小口的喝著粥,神態舉止非常的優雅。
喝了小半碗,慢慢的問出來︰「惜兒小姐,這粥里除了瘦肉和青菜之外,你還放了什麼?」顧惜微微一笑,臉上有些微的驕傲︰「是一種藥材,在這蘿藜王朝,應該沒有幾個人認識!」
「藥材?沒幾個人認識的?」張一鋸雙眼頓時一亮,興趣濃郁︰「好極了,說來听听!」竟然是一副很迫切的樣子。
顧惜笑眯眯,故意慢吞吞的道︰「嗯,就是山里野生的一種藤蔓植物,叫淮山,也叫薯蕷和山藥,有健脾胃、補肺腎、補中益氣、健脾補虛,固腎益精、益心安神等作用。」
「淮山?薯蕷?山藥?」張一鋸微皺眉頭,在腦海里使勁搜索了一番,一無所獲︰「確實沒听過,你是如何認識的?那東西,又是如何得來的?」
顧惜眨了眨眼,逗趣的笑道︰「呵呵,那是因為我人好,神仙告訴我的唄!」對上張一鋸愣怔的眼楮,不禁「撲哧」一聲笑了︰「這山藥啊,其實就生長在山野里,今天丹桂園的人食用的山藥,就是在這蓬萊山莊采挖的!」
「這山莊就有啊?」張一鋸又驚又喜,三口兩口就把碗里的粥喝完,笑容滿面的看著顧惜︰「惜兒妹妹,這輪椅做好了,咱們現在就去山野里試一試輪椅吧!順便的,讓我見識一下那山藥,好不好啊?」
一點亮光從眼底深處燃燒了起來,聲音如甘泉般清冽,「答應我吧」這幾個字,明晃晃的掛在了他俊美的臉上。唇邊含著笑意,如向日葵的花兒一般燦爛耀眼,一雙清澈的鳳眸驟然變成了桃花眼,電力十足!這樣的張一鋸,和平日里相比,簡直就完全變了一個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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