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豆娘松了口氣,連忙笑著應下,就領著一雙兒女,去了笑廚房。雖然婆婆常說夫人很和善,然而有夫人在的地方,她還是覺得渾身都不自在,就連呼吸都有點艱難。
「娘,我去幫芸豆娘打水洗菜,順便劈一些柴火吧!」簡大山也害怕跟夫人相處,見媳婦和兒女走出十幾步了,連忙跟自己的母親交代了一句,也不等回話,就匆匆的追了上去。
「哎呦,這孩子,我有那麼可怕的麼?」喬夫人有所察覺,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看。心里暗自問了一句自己︰貌似平日里,我還算是個和善的人吧?心中有疑慮,就帶到了臉上,不解加郁悶。
簡嬸訕訕的笑了笑,低聲吶吶的解釋道︰「這不是夫人的問題,只是這幾個孩子曾經遇到過好幾個大戶人家的夫人,當街將自己的僕婦和路人杖責得血肉模糊。而且,昨天梁夫人又剛好鬧了一場,黃花兒小姐又耍過幾次潑,在他們的眼里,大戶人家的主子們都很歹毒,都是招惹不得的。」
簡嬸一時嘴快,說著說著,就沒有了什麼顧忌。簡叔見夫人的臉色不太好看,就連忙一把將妻子給扯到了一邊,呵斥了一聲︰「你是不是魔怔了?胡說八道什麼?!」
簡嬸回過味來連忙下跪請罪︰「小的該死,在夫人面前出言無狀,夫人請恕罪!」簡叔也連忙跪下,替老妻告饒︰「夫人和少爺心地善良,是這天底下最好不夠的主子了,小的一家都是很清楚的。她剛才說的話,半點也沒有針對夫人的意思,只是孩子們生在山村長大山村,沒有什麼見識,加上也從來就沒有見過夫人的緣故,所以才有點拘束,沒了規矩。還請夫人......」
簡叔硬著頭皮解釋著,額頭冷汗淋灕,既羞慚又擔憂。夫人確實很不錯,然而人心最是難測,誰又知道她不會心存芥蒂呢?
話猶未完,喬夫人就嘆了口氣,笑道︰「起來吧,就這麼點小事,用得著下跪麼?咱們大家都認識那麼多年了,我是怎樣的一個人,你們夫妻倆個還不明白麼?」臉上有無奈,也有責備。
「諾,夫人說的是。」簡嬸慚愧的低下了頭。
天山山就。顧惜沐浴更衣之後,二月及時的將喬夫人和簡叔一家的互動,簡略而詳實的跟顧惜和季晨曦做了匯報。「小姐,依婢子的觀察,喬夫人不像惺惺作態,應該是個比較和善的人。」最後,二月還加了一句評論。
這丫頭聰慧伶俐,很善于察言觀色,對于她說的話,顧惜倒是有幾分的相信。其實,喬夫人是個什麼樣的人,她並不是很在意。
所謂的「心底無私天地寬」,「有容乃大,無欲則剛!」,她又沒有想要做喬夫人的兒媳婦,實在是沒有什麼好怕的。只是如果喬夫人是個心思歹毒的人,那蓬萊山莊她就沒法再呆下去了,以後也得和喬慕遠徹底的劃清界線了!
而且,少不得,這喬夫人還會在暗地里搞些什麼小動作,來敗壞她和表姐的名聲,那可就糟了!梁夫人臭名遠揚,梁夫人說的話,估計並不會有多少人去相信;可喬夫人卻不同,喬夫人沒有什麼外名聲,只要喬夫人存了心說點啥,定然會讓她和表姐的閨譽受損。
這樣的話,對顧朗和表哥將來的仕途,都會有很大的影響的!顧惜本人,並沒有攀龍附鳳的想法,沒有想要嫁入豪門大戶的念頭,可是不代表表姐也不想啊!
顧惜心事重重的坐在了床沿上,腦海里回放著昨日和喬夫人的交談,反復思量著喬夫人的舉止和神情。兩世為人的她,在大宅門里浸染過的她,深知「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深刻道理,雙面人、多面人,她也領教過無數。
念頭轉過萬千,顧惜決定相信喬夫人一次,總不能一早被蛇咬,就真的十年都怕草繩吧?無論前世如何的被人欺騙,如何的被人凌辱,這輩子還是得試著去相信,起碼對自己的直覺認為還不錯的人,得給予一定的信任度。更何況,她還是喬慕遠的親生母親,哪怕是看著喬慕遠的份上,也得給她足夠的尊重,笑臉相迎。
糾結了好一陣的顧惜,在想通想透了之後,眼底終于有了笑意,臉上的表情也舒緩明朗了許多。她笑吟吟的看著一臉擔憂的季晨曦,語氣輕松愉快︰「表姐,咱們走吧,別人喬夫人久等了!不用擔心,我沒事,好著呢!」
「好,沒事就好!」季晨曦心里一寬,笑著點點頭,「惜兒一向是堅強果敢的,是表姐的好榜樣!」見顧惜如此淡定從容,她的心里不由得一暖,猛然平添了幾分力量和勇氣,對于梁夫人和黃花兒的傷害,忽然就不是那麼的在意了,心境平和了許多。
惜兒說的很對「車到山前必有路」,她確實不該自尋煩惱,去想些有的沒的!努力生活,用心生活,熱愛生活,投資自己,為自己和至親骨肉開創美好的未來,比什麼都重要!
梁載風雖然很不錯,但是也實在沒有必要去強求,一段不被家族祝福的婚姻,是不會有真正的幸福可言的!在日後的生活中,如果她自己沒有強大的經濟基礎,也沒有值得驕傲的資本,相信在這個男人理所當然的三妻四妾的社會里,梁載風對她的愛也是維系不了多少年的!
「惜兒,我要跟你學管家,學做生意!」顧惜的右腳剛要跨出房門,走在後面的季晨曦,忽然就冒出了這麼一句話。顧惜腳步微頓,卻沒有回頭,淡淡的應了聲︰「好啊,沒問題。」
這話,她都跟表姐說過好幾次了,無奈單純如一張白紙的表姐對庶務和做生意都有很深的偏見,很抵觸的樣子。此時此刻,她沒頭沒腦的這麼一說,顧惜興趣缺缺,並沒用放在心上,只當這丫頭受了刺激,一時興起,胡言亂語。
季晨曦急了︰「惜兒,表姐說的是真的!經過這次的事情,表姐想通了,靠誰都不如靠自己!自力更生,自強不息,才是無往不利的法寶,才是贏得幸福生活的最大保障!惜兒你說的很對,如今表姐不過才十五歲,成親一事不必過于著急,慢慢的找,總會遇到一個最適合自己的好男人!」
「好,很好,你終于想通了!」顧惜欣慰的笑了,美麗的大眼楮里閃爍著耀眼的光芒,神采飛揚。
「謝謝惜兒的提點關心,表姐答應你,這一生一定要活得由價值,絕對不會做一個任人宰割的宅門女子!」季晨曦瞬間沉浸在了莫名的激動之中,心底有喜悅一下就冒了出來,讓她忍不住淚眼婆娑。
「很好!以後咱們姐妹倆,就一起並肩作戰,互相鼓勵,互相扶持,互相關照!」顧惜握住了表姐的雙手,目光灼灼的看著她,眼底的堅定和執著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璀璨奪目。
「嗯,那惜兒也不要太在意那個喬夫人,咱們就淡定一點,從容面對吧!」季晨曦的這一番話,顧惜非常喜歡,覺得表姐看來是真的成長了,也成熟了,就歡快的應道︰「好 !惜兒就听表姐的!」
姐妹倆個就歡快的交談著,手拉著手,肩並肩的走進了廳堂。
此時,大家已經圍坐在了飯桌前,計劃中的十個熱菜六個涼菜,差不多上了一半。珍貴的葡萄美酒,也赫然出現在了餐桌上,酒瓶上的雞腸小字,讓顧惜有著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偌大的廳堂里,擺放了三張大圓桌,喬夫人、顧惜、季晨曦、簡嬸一桌;張不凡、簡叔、簡大山、梁載風、小魚兒一桌;芸豆、芸豆娘,還有六月幾個丫鬟一桌。Pxxf。
酒香醉人,佳肴饞人,笑語朗朗。解開心結的顧惜和季晨曦,笑得特別甜美,特別歡快,帶動了眾人的歡快情緒。尤其是喬夫人,終于也可以徹底拋開心里的歉疚和包袱,和顧惜把酒言歡,快意人生,不醉不歸。
十天後,喬夫人和顧惜依依惜別,離開了蓬萊山莊。臨走之際,她送了一只祖傳的手鐲給顧惜,還有一串珍貴的南珠項鏈。顧惜送了她兩套運動裝,還有一套時尚漂亮的禮服,許多從山里采挖來的山藥、枸杞子、野山椒,以及她親自書寫編撰的一本《食療大全》。
馬車緩緩啟動,喬夫人掀開車簾,對顧惜揮手再揮手,滿心的依依不舍。此時此刻,她的心境和來山莊時相比,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十一天以前,她在來山莊的路上,對顧惜又憤怒又厭惡,甚至想著見了面,就非得給她一個大耳刮子不可。如今,她卻真心的喜歡上了這個心思純淨,聰慧可愛,無心攀附權貴,也不貪戀錢財的的小姑娘,真心的希望她可以成為自己的兒媳婦。
喬夫人離開的第六天,顧惜不顧梁載風的勸阻,也離開了蓬萊山莊,回到了京城的石榴園。
秋去冬來,樹葉落盡,雪花飄零。
寒冷的冬天來了,年關將近,在漫長的等待中,顧惜終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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