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律署的官員,以及京城其他幾個書院的音律方面的大師,還有幾個響當當的文學大儒,全都聚集在了一起。顧惜在威遠侯府的凝輝閣,召開「音律座談會」,主角竟然是他們仰慕已久的蕭哲翰!
接到顧惜下的邀請函,大師們都沒有了平素的矜持,高興得一整天都合不攏嘴。對這次座談會,充滿了無限的期待和熱情。這個蕭哲翰,還是顧長遠最得意的徒孫,也是小神算子的師傅呢!
「蕭大俠,久仰了!」見到這個儒雅俊朗,氣宇軒昂的中年漢子,京城里的這些大師們,心里都不禁涌上了由衷的敬意,齊齊向他拱手致意。
「久仰了,幸會幸會!」蕭哲翰連忙抱拳回禮,清晨那艷麗的朝霞映照在他那俊朗剛毅的臉上,折射出一種極致的魅惑,流光溢彩。
這些名震京師的大師們,對他如此的恭敬有禮,這讓他很意外,也很感動。看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把來自山野的人,看成是目不識丁的粗野之人。這京城,還是有點點人情味的。
彼此有了好感,又都是謙謙君子,寒暄了片刻,很快就進入正題了。提起音律,蕭哲翰眉飛色舞,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哪里還是那個一臉冷峻、不善言辭的「木訥漢子」啊?
大師們不住的點頭,笑容里蘊含著各種羨慕贊嘆,以及深深的折服。在蕭哲翰的「演講」告一段落之時,音律署的音正大人(音律署的最高長官)撫掌贊嘆︰「蕭大俠果然是文武雙全的奇才,頗有大國師(顧長遠)的風範,不愧是大國師門下的得意弟子,本官心服口服,有意邀請蕭大俠入朝為官,不知蕭大俠意下如何?」說著,對蕭哲翰一躬到底。
「過獎了,蕭某不才,沒有為官的能力!」蕭哲翰連忙回禮,也是深深的一躬,笑著補充了一句︰「再說了,蕭某目前還是輔國縣主的師傅,縣主如今正在終南山,得在終南山再學藝三年。弟子們都在山里眼巴巴的等著,我這個做師傅的,又如何可以長期滯留在京城呢?而且,蕭某喜歡閑雲野鶴的生活,過慣了逍遙自在的日子,實在不適合為官!承蒙大人厚愛,蕭某心領了,不勝感激!」
一口氣,就把心里想要說的話,全都說了出來。語速奇快,給人一種閃電般的速度。期間,音正大人和皇家書院的一個音律大師想要插話,壓根就插不進去。
「噯喲,大俠就是大俠啊,瞧這話說的,就跟放箭一樣快!」「哪里啊,我看和那閃電的速度,也有的一比了!」
「是啊,速度超快啊!最難得的是,說的那麼快,卻清晰無比,沒有半點含糊之處啊!」
「是啊,而且一口氣說那麼多的話,氣息還那麼的平穩,語氣神情和動作,都優雅極了!」
「嗯,用一句和碩郡主的話來說,那就是︰簡直帥呆了!」
京城里的這些大師們,多半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有兩個老爺子說一句話,還要喘一下氣。相比較蕭哲翰的一口氣可以說一大段話,臉不紅心不跳,氣息相當的平穩來說,那可是差遠咯!
蕭哲翰在眾人心目中的形象,由此又上升了一個高度,加分的理由︰身強力壯,精力旺盛,可以肩挑重任!
顧惜那時強時弱的讀心術,在這一刻超常發揮,將眾人的心思看了個一清二楚。她不由得覺得好笑,汗滴滴,加分的理由,竟然是這個啊!
蕭哲翰不會讀心術,但是架不住有那麼幾個人的目光太灼熱,就仿佛他是走下神壇的**師一般,看得他很是羞慚,覺得眾人實在是太抬舉他了!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顧惜、蕭哲翰以及跟顧惜和喬慕遠的關系不錯的音樂界的大師們,都會在巳時正聚集在凝輝閣的圖書館,商討和晚上五線譜的相關事宜。喬慕遠則一如既往的帶著門下的弟子(助手),繼續《蘿藜大典》的編撰工作。
一時之間,音律署、皇家書院、蓬萊書院、寒山書院等京城里的各大學府里的音律大師,只要是跟喬慕遠和顧惜木有仇的,都一個不剩的跑到威遠侯府來了!整整半個月的時間,木有在音律署或者書院露面。
這動靜,委實太大了,引起了各界熱烈的關注。如果這個時代有報紙的話,必然會上頭版頭條了!
皇上關注到,皇後關注到了,各大世家和名門望族,也都關注到了!達官貴人自然也是關注到了!
蕭哲翰,很快就享譽京城內外,想要送兒女去做他的徒弟的人,都快要把小清河花園門口的石頭地板,給踏出凹槽來了!這種盛況,跟幾個月前求娶輔國縣主的風潮,如出一轍。這次有點不同,這些人不能趕,不能罵,只能好言相勸。
人越聚越多,泛濫成災。秋風蕭瑟,襲人而來。小清河花園地處郊外,這一帶連個茶水鋪子和雜貨鋪子都沒有,前來拜訪的人在此「守株待兔」的等候蕭哲翰或者喬慕遠、顧惜,連個歇腳的地方都沒有。
這一天周末,雙胞胎凝珍和凝珠從書院回來,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得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點子。于是,姐妹倆就找到顧惜,凝珍就跟顧惜商議︰「阿娘,五妹都有自己的田莊了,我和珠兒也想要擁有自己的產業!」惜遠然上。
「行!有志氣,阿娘無條件支援!」顧惜一口就應允了,笑著問道︰「那麼,你們倆打算置辦什麼產業呢?」
「阿娘啊,我和珠兒也沒有多少私房錢,就想要先開個雜貨鋪子,還有一個茶水鋪子。嗯,我和珠兒看好了小清河花園門口不遠處的一塊荒地,就打算在那里修建幾個竹屋。您幫女兒看看,這樣行麼?」
顧惜听了,眼楮一亮,腦海里迅速的閃現出女兒說的那一塊荒地,就贊嘆的笑道︰「喲!我的女兒眼光不錯嘛!那個地方是個三岔路口,人來人往的,離咱們小清河花園也不過五十來步的路,確實是個很合適的地方!不過,從長遠的發展來看,我建議還是用青磚修建店鋪!」
所謂「三岔路口」,顧名思義,就是在某個岔路口,有三條路,通往三個不同的方向。其中一條,是通往小清河花園;一條,是通往兩里外的清潭皇莊;一條是通往五里之外的上林苑。
在相反的方向,珍兒珠兒看中的那塊荒地再過去兩里左右,又是一個三岔路口。那邊的三條路,分別通往棗村、梨樹屯、核桃坡,這三個村落都是大村落,每個村子有好幾十戶人家。另外,這幾年以來,這附近新修建了不少府邸和別院,這一帶儼然有成為新城的趨勢!
這個念頭在顧惜的腦海里閃過,她又補充了一句︰「嗯,最好一下就修建四個店鋪,後面帶一個院落。後院有正房、客房、庫房、銀庫、柴房、水井什麼的。晚上的時候,掌櫃的和伙計有個地方住,也可以順帶看護店里的貨物和銀錢。」
珍兒就拍手贊嘆道︰「嗯,阿娘說的很好,這是一舉數得的事情呢!就依阿娘所言,修建青磚黑瓦的店鋪和後院吧!」
「好是好,可是咱們木有那麼多錢錢啊!」珠兒苦著一張小臉,發表了不同的意見。
「是的哦,咱們兩個的銀錢,加起來也不過一百兩。要修建四間店鋪和一個後院,那鐵定是不夠的!」珍兒的小臉,一下就垮了下來,明媚的笑容不見了,可憐巴巴的看著顧惜。
「自力更生啊,甭指望阿娘借錢給你們!」顧惜硬著心腸,移開了目光,看向不遠處那一叢開得正熱烈的野菊花。
珍兒和珠兒滿臉失望的低下了小腦袋。
顧惜嘆了口氣,故意把發簪和手鐲掉在了地上,滾落在了珍兒和珠兒的面前。珍兒連忙將發簪和手鐲撿了起來,腦中忽然靈光一閃,有了主意了!
「阿娘,珍兒有好多不用的首飾,拿去變賣了,應該能得不少的銀子!嗯,珠兒也有不少。阿娘再見,珍兒和珠兒這就去清點首飾,明天就拿去光明商號的典當行賣掉,以珍兒和珠兒的的身份,典當行應該會給一個好價錢!」
珍兒說完,就拉著珠兒,匆匆的給顧惜行了個告別禮,就雀躍著往東路院落飛奔而去。兩個小女娃,身材嬌小,俏麗可愛,宛如兩只美麗的蝴蝶,很快就隱入了綠樹紅花之中不見了。
顧惜目送著女兒可愛的背影,心里一片安寧溫馨,說不出的歡喜甜蜜。她早就有打算,要培養孩子們的獨立能力,包括生活學習,也包括經商和種莊稼等。沒有想到的是,還沒等她開口,三個最小的女兒已經主動跟她提出來了!
很有意思的是,最小的那個,早就已經購買了田莊,並且田莊里的一切,從種植什麼到購買下人,都是璇兒那個丫頭一手操辦的。如今,她的那個田莊,已經收獲了一茬糧食水果,收成非常的不錯呢!
據說,留夠了莊子里的人一年的糧食,田莊里出產的稻谷、玉米、甘薯、芋頭、葵瓜子、西瓜、魚兒、藥材、青菜等等,竟然還賣了五百多兩銀子呢!而當初買那個田莊,只用了三百五十兩銀子呢,半年的功夫就給掙回本錢了!
小女兒有些本領嘛!對于珍兒和珠兒的店鋪,顧惜充滿了無限的期待。並且,也期待著大女兒和二女兒,可以給她一個驚喜!
當晚,珍兒和珠兒就清理出了兩百多件珠寶首飾,只留下了兩套常用的,還有一套進宮見皇上和皇後的時候,必須要戴的。其余的,就悉數的掃進了兩個大的木箱子里。
第二天一早,光明商號典當行南城分號的伙計從里面打開一扇木門,冷不防被正站在門口的珍兒和珠兒,給著實嚇了一大跳。
這,這不是和碩郡主的那一對孿生女兒麼?她們,她們怎麼這麼早,就跑到典當行來了?
伙計嚇得連忙回頭,顫抖著聲音喊道︰「掌櫃的,掌櫃的,外面的客人,似乎是和碩郡主家的小姐!」
掌櫃的一拍他的腦門,斥責道︰「什麼小姐啊?和碩郡主家的五個女兒,都是縣主啊!」也顧不得再說他什麼,連忙從卸掉的那扇門處探出頭去,一看,心里暗道︰噯喲,這兩個美麗可愛的小女娃,可不正是和碩郡主的兩個寶貝女兒麼?zVXC。
「還愣著干啥,還不趕緊的把門板都卸下來?」掌櫃的使勁的一瞪那伙計,連忙笑著迎了出來,下跪行禮︰「小的秦畦,見過兩位縣主!」
珍兒和珠兒被嚇了一大跳,連連擺手︰「掌櫃的快快起來,無需多禮!」哎呦喂,這縣主的名頭,可真是個累贅啊!她們不過是小女娃,這個五十來歲的掌櫃的,竟然跟她們行跪拜大禮,這實在讓人心里感到怪別扭的。
秦畦爬了起來,態度極其的恭謹︰「兩位縣主來典當行,是想要置辦首飾麼?嗯,這一陣子,有不少死當都是好東西,縣主如果看得上的話,小的就給縣主打七折。」
一邊說,一邊引領著珍兒和珠兒往後院的貴賓室而去,珍兒和珠兒的丫鬟和侍衛連忙跟上。一進到貴賓室,珍兒就對侍衛一揮手,侍衛會意,將首飾箱子放到了桌子上並打開。
「秦掌櫃的,這是我們姐妹二人的珠寶首飾,一共有兩百多件。我們打算死當,請你開個價吧!」
珍兒淡淡的笑說著,听在掌櫃的耳中,卻不亞于平地的一聲驚雷,他吃吃的問道︰「縣,縣主,竟然是要賣,賣你們自個兒的珠寶首飾麼?這,這怎麼行啊?」
珠兒豁的站了起來,不高興的撇撇小嘴︰「怎麼,不可以麼?既然如此,三姐,那麼咱們還是去對面的那一家典當行吧!想來以咱們的身份,對面的那家典當行,也不敢欺騙咱們的!」
「嗯,那是,咱們這就走唄!」珍兒低下眼簾,借助那長長的眼睫毛,蓋住了眼底的笑意。她自然知道,自己的這個妹妹,是在逗掌櫃的玩,並不是真的動怒了。
秦畦連忙賠笑道︰「兩位縣主,是小的錯了,小的給你們賠罪了。這些珠寶首飾,小的一定給你們一個好價錢!」說著又要下跪,珍兒連忙阻攔︰「哎喲喂,掌櫃的,你就甭跪來跪去了,趕緊的把這些珠寶首飾估個價,我們等著用呢!」
秦畦的手一抖,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里暗道︰哎呦喂,和碩郡主的女兒,竟然也會缺錢用?那其他人家的女兒,得上街要飯去了!心里雖然這麼想,卻也不敢表露分毫,連忙躬身行禮︰「是,小的遵命,請縣主稍等,小的這就再叫兩個師傅過來估價。」言畢,連忙恭敬的退下,找估價的師傅去了。
片刻之後,秦畦領來了兩個四十多歲的估價師傅,三人就圍坐在一張靠窗的長桌子前,一板一眼的開始估價。時不時的,還會就某件珠寶首飾的真偽和價格,辯論幾句。並沒有因為珍兒珠兒是顧惜的女兒,就不驗真假,直接給她們一個最高的價格。
「嗯,不錯,做生意嘛,就得堅持原則!」珍兒和珠兒對看一眼,同時贊嘆出聲,听得掌櫃的忍不住熱淚雙流。
哎呦喂,這兩個小主子,就是懂事可愛哇!想要不喜歡不疼愛她們,都很難辦得到啊!嗯,等一下,得給她們一個最好的價格!虧誰,也不能虧了這兩個可愛滴娃啊!
秦畦三人在緊張快速的驗看貨物,一旁的茶桌上,擺放了好幾碟精美的點心和美味的果品,珍兒和珠兒今天出來的早,連早餐也沒有顧上吃就走了。眼前的點心,正是出自隔壁的光明商號點心鋪的,很合姐妹二人的口味。不一會兒,三小碟點心就被一掃而光。
「哎呦喂!這兩娃兒,該不是餓壞了吧?莫非,威遠侯府當真窮得揭不開鍋了麼?這又是典當首飾,又是狼吞虎咽的,到底咋回事啊?」秦畦在不經意間,抬頭看到了,忍不住就在心里驚呼了一聲。心里,挺為主子顧惜擔心。
秦畦就開始有點憂心忡忡,連忙招手喚過一個伙計,跟他附耳說了幾句。伙計點點頭,飛快的離開了典當行,去請張不凡去了。過了一小會兒,又有丫鬟上了幾碟糕點果品,還有一壺剛泡的好茶。
張不凡在這附近有套一進的小宅子,晚上要加班的時候,或者是刮大風下大雨的時候,往往就不回位于東城的那座大宅子。一個月里,總有那麼三五天,是住在這個小宅子里的。
檢驗進入尾聲的時候,張不凡急匆匆的趕到了。
此時,珍兒和珠兒正津津有味的吃著瓜子,那樣兒,似乎有多久沒有吃過似的。張不凡看得一陣心疼,心跳如鼓,威遠侯府,該不是當真出了什麼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