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漸漸恢復了最初時的平靜,仿佛剛才那兩道嘹亮的跳水聲不過是深夜里的幻覺,卻一直回蕩在他耳際。
深邃的眸如黑琉璃,恍若渾然天成的精光凝聚在這純黑的瞳中,傲視著沐浴在皎潔的月光中的一切。此時的他已褪去了一身朝服,頎長的身材閑適而立,背著月光,反生出無限高貴之尊。他臉容瘦削,卻一如既往的剛毅,隱隱中,劍眉緊蹙,眉峰間滿是不快。
「爺。」
身後人已靜守在原地等候許久,就只差他一聲令下。
「外面勸安排好了嗎?魚上線了,就撒網全抓了。」墨青溟陰森地開口,沒有一絲溫度的話語令人寒栗。事情進展如計劃,可為什麼,他的情緒就像一窩被捅了巢穴的蜂,恨不得蜇死那個仇人。她當真真的跳下去了,跳進了這個湖里!
哪怕與他所想的違背,計劃中,這本應該是她與那群人的聯系通道,他撒網希借此機會來一舉捕獲那些人,可結果,她卻自己跳下去了?是因為事情被揭穿了,所以她才逃離這個王府嗎?難道,真的是她麼——
不管如何,她就是跳下去了!
剛才在暗處,他動用內力听她與貼身侍女的對話,心里總覺得有些疑點,然而,震撼遠遠多過困惑。對一個婢女,她竟許下了一個與身份地位完全不合的千金諾言。
她,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納蘭若暖——
「已經安排好了。只要見到人,就馬上抓。」步剎畢恭畢敬地答應著,事情順利進展,功力深厚的他豈會察覺不到繡荷躲在暗處偷看,于是,他將計就計,故意吃了那碗飯,卻秘密在指中運功運出那些毒素。
「好。」
墨青溟負手而立,死寂地盯著那波瀾不驚的湖面。
拳頭攥緊,眉峰深印額前。
而在湖底。
蘇若暖拼命地游著,這湖底越往深處游便越是寒冷。還好在她擅于游泳,所以暫時可以頂得住。或者是出逃向往自由的信念讓她奮不顧身罷。不時,她還回頭去瞧繡荷,確保她也平安無恙。
順著水流的方向,蘇若暖越發確定,這如傳言,湖里藏有通道到外面。否則,這湖水絕不會朝某個特定方向一直流動。于是,她朝水流方向游去,不知游了多久,她終于在湖底一塊石碑處的拐角處,看見一個洞口。
猛地,她欣喜,游轉過身,朝繡荷在水中招手,太好了,相信這就是出口了!
繡荷也喜出望外,加大擺動朝她游去,可誰知,還沒游近,她便呆怔在原處,臉上震撼而驚恐,片刻後幾近扭曲成一團。蘇若暖等不及她,拼命朝她招手,這丫頭怎麼回事呀?
頓時,繡荷拼了命的揮動雙手,朝她游來,嘴巴張張合合好像在說什麼話,瘋了一樣。
蘇若暖懵然,怎麼回事!
結果,她還來不及想清楚,就眼角瞥見一抹白色的東西,好像在自己身旁,又好像在剛才洞口。
她回頭,剎那間整個腦子轟地爆炸了般,完全死機。
只見一具蒼白無比已經發青紫的臉,硬生生出現在她眼前,那雙空洞無神的眼楮仿若要掉出來般,死死盯著她,她只感覺自己呼吸不上氣,心跳撲通亂跳著,幾近暈眩過去,腦子只有那張令她全身篸寒得發毛癱軟的猙獰的臉——
而思索不及,整個人就被瘋了一樣的一股蠻勁拖著——
那,那是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