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興被一群護衛殷勤的簇擁著,踏上了回家的路。
到家時,天色已暗了下來。
方興揮了揮手,方五便帶著十來位護衛順從的退後。只要方興一日沒有搬進內院,這些家將們便要在這里晝夜護衛一日。這些人提著燈籠隔著幾丈路望著這邊,直到方興邁進家門之後,他們才可以隱入黑暗之中充當沉默的守夜衛士。
方興略帶些茫然得站在院門口,院內亮著燈火,院門緊閉。方興想了想,便走近了院門前,輕聲喚道︰「竹兒?竹兒……」
聲音才落地,房門就開了。
伴著一陣拂面的香風,被喚作竹兒的小丫頭迎了上來。
這是一個十四歲的小丫頭,她皮膚細膩潔白,身材勻稱。一頭讓人稱羨的秀,在臉頰邊梳著可愛的雙尾辮。
一雙又黑又大的眼楮,閃爍著天真爛漫的光芒。精致的瓜子臉兒紅潤嬌艷,沒有被一點脂粉所沾染,也沒有做任何的打扮,就是這麼的樸素中帶著自然大方,宛轉嬌柔中帶著天生麗質。
「哎呀,三哥哥,你怎麼才回來呀?我燒得菜都快涼了,你都不會來。夫人和我,還有思思都等急了,都吃過了呢!」
「菜還炖著在,你快些洗了開始吃吧。還有呢,今天小依姐姐……」
這個丫頭,先是伸手拉著方興的衣袖,嘟嘴不滿的嗔怪。聲音宛如乳燕初語,暖潤動人,但是一開嘴卻嘰嘰喳喳像個小麻雀一樣說個不停,前面的話還沒有落地,後面的詞又接著來了。
然後就看見方興腰間的三陽一氣劍,不由驚呼了起來︰「耶?三哥哥……你干嘛拿把劍呀?外面怎麼這麼多人啊?哎呀,壞人啊!」
少女的迷糊的搶忙去關門,方興無奈的搖頭,他今天回家時路過內院新宅,將三陽一氣劍和那冊《鳴雷訣》都取了回來,倒不想卻被這個迷迷糊糊的丫頭給誤會了。
「外面哪有壞人,都是家里的護衛。」
方興伸手拉住門扉,卻不留神被門夾了一下手指頭。
「哎呀,夾到手指頭了。對不起,對不起啊,三哥哥,你痛不痛啊?」竹兒驚呼可一聲,也不顧得去關門了,抓著方興的手,一邊吹氣,一邊心疼道。
那一聲嬌憨中帶著關切的聲音,糯糯的,猶如黃鶯嬌和諧之光啼。
嬌艷紅唇一張一合間,竟讓方興眼楮為之沉迷,更情不自禁的想入非非——方興不由就回想起,那日在清水池邊的遭遇——在那兒,有著一個和竹兒一樣氣息的女子在他耳邊嬌和諧之光吟著——呢喃細語、輕聲的申吟,仿佛還在他耳邊回響著,勾動他的魂魄。
思緒到了這里,方興心思一動,一種異樣的感覺從心底升起,暖暖的,就好像被溫水浸泡過心房,一種久違的活力又開始在血脈中砰砰亂跳了。
方興想︰「我被一只青春小鳥撞了一下腰……」
然後他又回過神來,方興惡狠狠的在心底宣告著,「那只不過是靈鷲老祖編造的幻覺啦,都是幻覺!我家的竹兒只是個笨丫頭而已!」
隨之,方興猛地從粉紅的臆想中掙月兌出來,入目處,卻是一只白女敕如新撥春蔥的小手。
「哦,都是家里的人啊?我還以為是壞人呢,我在寒山寺听到好多人都說現在很亂的,到處都有壞人……」
「咦?三哥哥,你還痛不痛啊?」
小手的主人使勁的在方興面前擺動著,想要喚醒那只大灰狼。
「噓,小聲點,別被夫人听見。」
回過神來的方興,伸出爪子在小白兔的秀巧鼻子上輕輕彈了下,打斷小白兔的一驚一乍。
這個時代,人睡得都很早。方興猜眼下的時間,他的母親已經上床睡去了。要再被竹兒這麼說下去,方母說不定都會被驚起呢——那樣可不好,方興一時半會,還沒有想好該如何面對他的母親。
因為,不知道何為,她的面容為何在方興的記憶中,是一片模糊,就好像隔了一層霧,讓方興根本看不清。這對方興而言,這就是一種由未知所生的惶惶之情。
「嗚,壞蛋,又欺負人啦……」揉了揉那分外挺直的鼻子,竹兒不滿的嬌嗔。
方興看著面前那張清秀可人的臉蛋,心里本能的生出絲絲暖意,他岔開話題,說︰「今天家族里面有些事情要我去辦,路上耽誤了一下,結果現在才回來。走吧,別在門口站著了,進屋再說。」
「恩!風很大呢,三哥哥你快進來吧!」竹兒先是應了一下,可隨即一愣,又趕忙擋住方興的身體,不要方興進來。
「啊?哎呀,我差點忘記了!等一下,三哥哥你先別進來,等一下啊,等一下就好。」說完,這個丫頭就急惶惶的往院子里跑去。
方興挑挑眉,不知她要做什麼,「怎麼了?」
「我在給思思洗澡呢,你可不許進來!不許偷看!」
「呃,思思是誰?」方興模了模鼻子,他真不知道這個人是誰。
「就是你送回來的小妹妹啊,夫人給她取個名字,就叫思思!」
方興拍拍腦袋,這時候才想起來,他家中是又多了一個蘿莉。有點擔心這個迷糊的丫頭不曉得分寸,弄出什麼動靜,方興便囑咐道︰「慢點跑,便摔倒了。輕點,別被夫人曉得了。」
卻不料,這個小丫頭竟回身,做了一個鬼臉,「哼……」的一聲,又轉身跑走了。
方興呵呵一笑,家里的氣氛就是如此的溫馨,將他心中暗藏的隔膜都統統驅散,此刻的他格外自在,仿佛又回到了從前,無憂無慮,萬事開心的自在生活。
沉思間竹兒離去的身影映入他的眼簾,瞧著那稚女敕卻已具幾分風情的婀娜身姿,方興在心底呵呵一笑,像一個大哥哥那般想著︰「這個小丫頭,好像真的長大了!」
這時,一道平靜的聲音打斷了方興的思緒。
「是興兒回來嗎?」
听見母親問話的第一瞬間里,方興就感覺到一股冷意從四肢百骸涌現,渾身寒毛猛的乍起,億萬毛孔都在同時齊齊抽了一口涼氣。
似乎天地中涌來一個強烈的意志,又有一種靈魂最深處的呼喚,和來自血脈最深處的共鳴混合在一起,讓方興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冷顫,心中的那片旖旎頓時冰消雪融。方興不由自舉的端正了態度,心中唯余一片凜然。他站在小院之外,對著里屋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大禮,冷靜的回道︰「母親萬安,興兒不孝,回來晚了,讓母親擔憂一場。
說來也奇怪,一聲‘母親’出口,方興只覺得身上的冷意瞬間消退了大半。
「你呀,就是貪玩。先去漱洗吧。竹兒都等你好久了,菜還在熱著,你先吃過飯了,再來我房里。為娘有話要對你說。」
方母的聲音平靜而幽雅,又如潺潺流水般含蓄。說話聲也並不大,但隔著一層厚厚的牆壁,還是清晰的傳到了方興的耳中。
其中包涵濃濃的舌忝犢之情,一下子便驅散了方興身上的另一半冷意,讓他不由振奮起來,好像頓時丟掉了千斤的重負,整個人一下子就輕松了下來,于是他聲音輕快的回應︰「好 ,興兒知道了。」
帶著陣陣安逸的情緒,方興抬起來頭,迎面就看到了——竹兒,這小丫頭正吃力的端著一盆清水,晃晃悠悠的從房里走了出來。
那紅撲撲的臉蛋上,帶著少女特有的純潔儀態;搖曳中歡呼雀躍的雙尾辮,是女孩的青春活力;起伏不已的小胸脯,是女孩稚女敕的誘惑;
第一次,方興是第一次察覺到,這道來自身邊的天然風姿和美麗,這讓他深深為之動容,為之驚訝,為之傾神……
「這個迷迷糊糊的傻丫頭好像真是的長大了,便漂亮了!」
奇怪的是,這個念頭,卻沒有旖旎。
「的確是長大了,我家的竹兒真是的長大了!」
「給,洗手啊!」竹兒端著一盆清水,站在方興的面前,脆生生的說著。
竹兒雙髻下的烏得亮的劉海中,兩滴汗水從中瞧瞧探出身來,又在從她的額頭留下一道一水跡,流過鼻翼,落到她嘴唇上,越襯著她紅潤雙唇,嬌嬌欲滴。
方興心疼的給她擦了把汗,惹得她又是一陣嬌嗔︰「討厭啦,別要用你的手,亂踫人家的臉啦!哼,討厭,快洗手!」
方興伸手去端盆,也被這丫頭晃過。
「你不能踫啊,踫了就不靈了,快來洗手。」
「什麼不靈了?」方興一邊洗手,一邊好奇的問。
竹兒眨眨眼楮,長長睫毛忽閃忽閃,大大的眼楮中流露出得意神采來。她挺了挺胸脯,翹起小臉,驕傲的說︰「是寒山寺求來的靈符啊,可以化在水里,可以給進門前洗過手的人帶祝福啊。保佑他富貴平安,長命百歲。」
說完,她又督促方興說︰「洗認真一點啦,要誠心的洗,那天上的神靈就會保佑你呢!」
「噢,是這樣啊,那我是得好好洗。」這樣大的女孩子總是喜歡這些,方興也不以為意便笑著許了她。
可隨後,他卻意外的現,這清冽的井水中,的確蘊藏著絲絲奇怪的力量,有溫和滋養氣血的功效。
「這個寒山寺,的確是有趣,竟然拿些補藥要做靈符,實在是多少有點敬業的精神。」
方興伸手泡了幾息,便將這些溫養的力量洗了干淨。
「這個寒山寺好玩不?」方興從竹兒手上拿起水盆,還挺沉的,也不知道這小丫頭端了這麼久久不久。
「恩,可好玩了,三哥哥你沒有去,實在是太可惜了!還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可好吃了。」
少女兩眼憧憬,兩頰也顯露出一個酒窩來,扎起的雙尾辮也搖呀搖,真可愛。
「我也學會一些哦,可以給三哥哥你做更多好吃的了……」ak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