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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的時候,墨菲斯意識混沌,直直瞪著頭頂的天花板出神了十多秒鐘才反應過來這里是自己的臥室。
腿部骨裂,因為狼人的攻擊而受到一定內傷的墨菲斯意料之中的發現自己身體狀況似乎並沒有大礙,以自己身處家族的能量找幾個實力高深的神職者治療肯定然不是難事,所以起床後只是覺得有些胸悶,書桌上擺放著自己的魔鋼短劍、魔杖和一張羊皮紙,是老管家放下的,大概說明了自己昏迷後發生的事情和即將面對的安排。
拜佔庭教廷毫無征兆的宣布和以往保持「默許」及「不干涉」的血族敵對,並高調表示其中原因和狼人有著分不開的聯系,但具體原因無人知曉。
血族世代統領地下秩序,拜佔庭教廷和加百列帝國的對異端「趕盡殺絕」的策略不同,采取了最大限度的寬容,但是現在看來這一切已經被打破。
阿卡爾公爵在柯西騎士學院為墨菲斯辦理了休學,並將安排于三日後和他一同去往溫德索爾家族的世代領地穆倫,在這之前,墨菲斯還要非常匆忙的接受教廷的洗禮儀式,這個儀式是皇帝陛下欽定的,公爵大人並不清楚自己的兒子為什麼會莫名其妙的受到如此待遇,無論好壞只能執行。
也就是說,墨菲斯剩下的自由活動時間還剩下明天一天。
擺擺手拒絕女僕想要伺候更衣用餐的意圖,墨菲斯坐在書桌前沉思許久,轉過頭發現自己放在騎士學院宿舍的書籍也被搬了回來,而一封署名陌生的信件擺在最上方。
蠟封上的圖案是一朵薔薇,暗紅的色調和不同于普通羊皮紙的昂貴材質證明這封信來自上位貴族,信封外的落款署名只有一個姓氏︰奧斯維辛。
這不是公爵府對面擁有高大塔樓的那位伯爵麼?
展開信件,墨菲斯才明白這是克里維的父親所寫,已經有心理準備的墨菲斯並沒有過多驚奇,而信中一句淡淡的感謝和克里維論文引起潘塞爾魔法學院重視的事實便是全部內容,多余的客套都沒有,不過這也讓墨菲斯松了口氣,畢竟克里維所走的路線太過極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便達到效果實在是幸運之極。
並沒有書寫回信,墨菲斯輕輕將其收好放入抽屜,繼而起身趕往了塔倫斯學院。
格瓦拉在墨菲斯于騎士學院的日子里並沒有守護在身旁,即便是野外拉練也是如此——因為這是帝國學院的驕傲和榮耀,若一群少爺出去吃苦卻發現不遠處排滿了私人衛士那實在是不成體統,不過幾百年來還真沒有發生過騎士學院掌控之外的事情,這一次聖殿騎士團級別的軍隊出動已經能看得出學院在帝國中的地位,而現在柯西騎士學院自負的安全問題已經淪為笑柄,所以此刻承載著墨菲斯的公爵府馬車旁有著高調的十二人衛隊,更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守護在暗處。
魔法師黛拉並沒有在塔樓,墨菲斯想起這應當是她上課的時候,便在塔倫斯學院的元素理論基礎教室外等候,姿態恭敬,一小時後和導師在不遠處的教員辦公室交談片刻,領取了書單的墨菲斯發現導師依舊沒有給他任何關于咒語釋放的書籍,而是著重提點了關于魔法陣的應用,並表示可以試著用晶絲配合魔法陣進行戰斗,材料雖然貴,但對于大貴族來說並不是問題,臨行時墨菲斯表示自己會離開君士坦丁一段時間,黛拉似乎很清楚他即將去哪里,只是說穆倫的一些遺跡不要隨便去探索便揮揮手表示他可以走了,後者一如既往彎腰恭敬退出房門,轉身離去。
這位高深莫測的魔法師安靜的坐在辦公室,從始至終沒有提出任何關于墨菲斯遇到狼人的事情,而墨菲斯也自知沒必要拿出來說,兩人似乎難得有一絲默契。
塔倫斯學院的教堂依舊冷清,墨菲斯在空曠的教堂座位中找到了老人阿奎那的身影,滿頭銀發的老人看上去孤單異常,貞德離開這里後更顯得這位仿佛與凡人劃開一條界線的老人與世無爭起來,對于墨菲斯的遭遇,老人開口直言說這是過程,墨菲斯不知怎麼回答,最後只好問洗禮的意義,卻得到了一個讓他瞠目結舌的答案——
「洗禮?不過是儀式上的洗腦而已,形式化的東西總會讓人在內心產生更多牽絆,如騎士授勛般是一個性質,只不過給你的良心帶上一層枷鎖罷了。」
墨菲斯點頭,老人笑著繼續道︰「你什麼時候可以搖頭了,那我就滿意了。」
隨後他抬頭望著教堂穹頂灑下的陽光,沒有談論神學和自己的著作,凝思半響,送別墨菲斯,自顧走回了石屋。
夕陽落下時墨菲斯走出塔倫斯學院,踏上馬車卻發現暗紅色的豪華沙發上多了一封信,沒有蠟封,翻開後看到的字跡優雅縴細,典型的女人風格,署名更是嚇人,竟然是有過一面之緣的艾薩拉?所羅門公爵,信件內容出奇的詭異,墨菲斯讀來讀去發現根本讀不通順,除了右下的署名以外其他根本連不成句子,他自然清楚這似乎是什麼密語,可是自己又不是情報機構的斥候密探,想了想還是折起收好,準備帶回去研究。
翌日的洗禮是皇帝陛下親自下的命令,阿卡爾公爵帶著墨菲斯驅車一同來到君士坦丁最為宏偉的地標式建築聖羅蘭大教堂,只在書中讀到過這里的墨菲斯努力抬頭,卻發現自己難以望到教堂頂端,這種感覺有些類似自己面對兩位導師時的心情,仿佛努力終生卻依舊看不到他們的背影。
教堂四周出奇的沒有任何多余的人存在,在拜佔庭,洗禮往往是出生時便要進行的儀式,但是現在才接受洗禮的墨菲斯自然有些惹眼,想必皇帝陛下也沒有想讓此事聲張的意思,除了教堂的神職者外沒有別人,墨菲斯在父親的帶領下行進百米進入了教堂正廳,肅靜的大教堂除了宏偉還是宏偉,內部空間讓人抬頭時只能驚嘆,無數可謂傳世瑰寶的壁畫展現眼前,《舊約》中的故事一一呈現,念誦經文的回音在四周響起,莊重肅穆。
公爵停住腳步,墨菲斯在父親的目光示意下繼續前行,卻在教堂中央那本來應是紅衣主教站立的位置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老人阿奎那灰色的衣袍與這里肅穆而聖潔的氣息似乎有些相悖,卻並不能阻止他獨自一人站在那里卻氣場穩壓紅衣主教一頭的事實。
「我老了,權當是最後一次施洗吧。」
老人笑了笑,沒有以往洗禮儀式上冗長的頌歌,也沒有高聲吟誦什麼經文,只是拿起代表聖杯的銀色水杯,手指輕沾,對著墨菲斯道︰「這不是契約,也不是約束,我只是告訴你,沒有嚴苛教律的束縛,世人皆可為聖徒。」
墨菲斯單膝下跪。
老人干枯的手指輕沾聖水,輕觸墨菲斯額頭,道︰「主注視凡人,而你願意在抬頭時接受這束目光麼?」
「我願意。」
老人點點頭,不再多言。
這或許是拜佔庭歷史上最簡單最簡短的洗禮,卻也是最為特殊的洗禮。
負手離開的老人閑庭信步,一路所有神職者恭敬低頭而無任何多余話語,甚至原本應為墨菲斯洗禮、並且同樣是下屆牧首選舉重量級人物的紅衣主教特雷斯都低頭不敢多言。
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
墨菲斯覺得,這位老人所處的地位,遠不止寫下那些書籍便能讓走到的。
……
巨大的教堂沒有給墨菲斯帶來過多的神聖莊重感,卻在洗禮後內心沉重了些許,對于神學的逐漸改觀完全來自于阿奎那這位睿智老人看似不經意間的言語,返回公爵府的路上阿卡爾公爵感嘆這次洗禮或許規格不比皇帝陛下出生時那次低了幾分。
所謂規格,並不看排場重大與否而看施洗人的身份如何,顯然阿奎那的地位在公爵大人眼中與牧首不分伯仲。
墨菲斯有些出神,沉默的沒有多言,只是在馬車駛進公爵府後問向公爵大人突然去領地穆倫的原因,得到的回答並不是很詳細,但給出了一個關鍵詞︰身世。
結下死仇的克里斯多夫家族為什麼百年來陰魂不散墨菲斯也想明白究竟,或許公爵大人有些東西需要盡快展示給自己吧。是底牌還是底蘊又或是什麼其他的東西,墨菲斯一概不清楚,只是明白絕對很重要。
用過午餐,返回自己住所的墨菲斯看到了書桌前新的信件,落款是克里維,不過這一次加了姓氏——奧斯維辛。
內容很簡短,克里維對墨菲斯曾經提供過的幫助表示感謝,直言潘塞爾魔法學院已經表示願意接觸自己,只不過能否錄取還要看後續表現。
墨菲斯想了想,拿出公爵府準備的昂貴羊皮紙回信,卻不是寒暄,而是將艾薩拉公爵的信件抄了一段放在上面,詢問是否能破譯,順帶提及自己近期去往穆倫,回信地址別寄錯了。
寫好的信件寫上了墨菲斯?溫德索爾的簽名,望著寫起來有些生疏的姓氏,他微微愣怔——《紋章學》中對于溫德索爾家族的評價很讓墨菲斯心中不安,那種種贊譽絕不會讓一個繼承人心安理得的享受,卻讓他有一種身處懸崖擔心隨時墜下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