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積超過三平方公里的山谷四面環繞著最高近百米的山壁,如同一個巨大的水盆一般,僅有一個出口,這是夜精靈世代躲避獸群遷徙的地點,遠離獸群前進方向,地勢比起森林高了至少十米,所以歷經上百年沒有出過任何意外。
可是所有的「慣例」,在一道光芒中被徹底打破。
夜精靈們的視野中,光華如匹練般驟然掠過,眼前一片空白的他們只感覺面前的沖擊挾裹著巨大的力量轟然襲來!
上千名精靈齊齊向後飛了出去。
原本站在最前排的桑德蘭等人因為有護盾並身處爆炸水平面之下,所以劇烈的沖擊從頭頂掠過時只讓他們落了滿腦袋土,並未受到多余傷害——可是反觀精靈一族沒有受到保護的前排位置,七位長老由于受到權杖的蠱惑而從始至終沒能做出多余反應,此刻幾乎毫無反抗之力被沖擊波直直擊中!
他們距離墨菲斯只有五十米不到的距離,而這足以致命。
光芒中,整個長老席連帶著身旁所有的侍衛和前方近六七十人的衛隊,于瞬間消失。
後方的精靈在持續不斷的沖擊下連爬起的機會都沒有,耀眼的光芒從始至終沒有停下過,而耳邊的劇烈爆鳴聲夾雜著回音,讓他們緊緊地捂住了耳朵!
無人能夠直視的光芒中,墨菲斯站在原地,手中的權杖指向前方,毫發無損。
他的身前,以「埃爾咒文」釋放的「燃燒」,已經不再是普通意義上人們所理解的火焰的「燃燒」,而是物質由完整到崩潰的徹底變化——這一擊的能量實在太過恐怖,絲毫不亞于當初他一擊將異端裁判所轟平的恐怖傷害。
也幸虧他的目標指向了山谷之外,如果對內,此刻整個山谷內無一人能逃月兌死亡的命運。
當轟鳴聲的回音逐漸停息,駭人的高溫所導致的煙霧散盡,山谷的入口露出了它如今的恐怖模樣。
幾百米外在地上滾了十多圈的夜靈們灰頭土臉咳嗽著抬起頭,視野中的情景瞬間讓抽氣聲和祈禱聲響成一片。
墨菲斯的身影與煙霧中顯現,而他身前前一分鐘還有幾十米高的「牆壁」,此刻卻已經連帶著山谷原本的狹窄入口徹底消失!
寬度不到二十米的山谷入口被炸開到五十米。
極目遠眺,地面殘余的放射狀沖擊痕跡和尚未熄滅火焰依舊靜靜燃燒,可是當看清楚地面上那黑乎乎的東西時,整個山谷內徹底安靜。
無數燒焦的魔獸尸體正在靜靜冒著青煙,寂靜,如經歷森林大火的廢墟。
地面的沙土因為高溫而成為了亮晶晶的玻璃,高溫讓遠處的景物扭曲、蒸騰,末日毀滅般的景象帶來了極大的視覺沖擊。
形象可怖的魔獸尸體最大身長甚至超過六十米,有著亞龍的身材構造,可是這些殘骸已經被燒的只剩勉強可辨的灰燼,只剩下某些部位仍在繼續燃燒著火苗,在它的身後,還有十幾個體型相仿的遺骸,一動不動,和四周放射狀鋪滿了整整幾平方公里的尸堆靜靜陳列在這里。
空氣中沒有尸油燃燒的臭味,因為「燃燒」的威力遠遠超乎普通意義上的火焰。
「嗒。」
墨菲斯輕輕邁步,在無數目光的注視下如天神般消失在了逐漸黯淡的光線中——因為這次沖擊引發的震動,整個地下世界穹頂的照明幾乎瞬間消失,而當桑德蘭憑空踩著風元素台階躍出土坑之時,已然無法尋覓墨菲斯的身影。
他回過頭,剛剛舉著無數箭支對準自己的精靈們已然在這次沖擊中損失超過上百人,而七個村莊的長老完全被囊括在內——甚至于那些為數不多的男性精靈一樣如此。
場面徹底失控,開始趨于混亂。
瓦里安?康薩納斯和他的孫子米諾斯于中午時分踏入了巴利切帝國蘭帕德領地邊緣。
瘦巴巴的小子米諾斯看起來沒有什麼肌肉,也就只有一身髒兮兮而寬大的衣袍能讓他看起來結實點,不過用老頭子瓦里安的話講,這個廢話連篇沒大沒小的調皮少年以後可不好找老婆。
「巴利切的美女那麼多,豐乳細腰冠絕大陸,我一定能找個最漂亮的女人!您為什麼下這個結論啊?」
米諾斯對老頭子的言論撇撇嘴,叼著的草桿子被他一口吐出去,彎腰,伸手把自己那雙不知從哪里撿來的破鞋子月兌下來,磕了磕里面的石子,隨即小跑幾步,跟上了前面的瓦里安。
「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的‘為什麼’都會有答案,我說說罷了,听不听是你的事情。」瓦里安自顧自向前走著,秋日氣溫不高,但是太陽底下還是著實有些曬,兩人的背影在車隊經常行駛的大路上依舊有些孤單,「好比你問我‘為什麼親自來巴利切’,我會給你答案麼?因為我自己都沒有答案。」
米諾斯少有的沉默了半晌,抬頭望著太陽,絲毫不懼刺眼的陽光,盯著看了一會兒後低頭道︰「蘭帕德的戰爭您要干涉?」
「干涉,唔,這個詞不太恰當。」
瓦里安步子沒停,拐杖一下一下的敲擊著路面,很有韻律感,「命運讓我們每天所遇到的一切都是干涉的結果,也許你今天在這里多休息的一秒鐘導致多年後某個人死于非命,听起來是不是很天方夜譚?」
「這肯定是胡扯。」
米諾斯繼續撇撇嘴。
瓦里安笑笑,沒有多言,望了望遠處的村鎮,這個角度處于蘭帕德領地的東北側,尚且看不到黑格爾軍隊的影子,但是已經能望見遠處西塞林城的高大塔樓。
「準備怎麼辦?」米諾斯望著遠處,滿臉躍躍欲試,「讓我潛進去制服那個什麼格爾領主?還是去西塞林城把那個城主扔下塔樓?」
這話惹笑了原本面色嚴肅的瓦里安,他伸手一巴掌給這個小子拍的趔趄一步,道︰「真以為這里的家伙都是廢物?你打得過黑格爾我不懷疑,但是西塞林城的那位,你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干嘛這麼說?上次塞巴羅大叔都說他打不過我了!」
「他一個圓桌騎士哪好意思欺負你這個小孩子,還有別跟我提你和洛塔爾決斗的事情,黃金羅盤的老頭子們找我好幾次了,都要我回去多揍你幾板子。」
「誰讓他們瞧不起我的,切。」
米諾斯不屑的做了個鬼臉,抹了把髒兮兮的臉頰,從懷里掏出了昨夜打獵剩下的兔子肉,「您——」
「自己吃吧,你小子做的東西還挺好吃,比我老頭子的面餅好多了。」
小伙子听了這話嘿嘿一笑,吭哧吭哧幾口吃掉了剩下的兔肉,似乎忘記了剛剛聊得什麼,得意的哼起了小曲子——和圓桌騎士干架,跟黃金羅盤議會的老法師決斗,說實話年紀輕輕就有這種實力的他已經不用過多語言描述其天賦,只是沒有人知道他從奧斯及利亞的山脈手持龍晶走出後為何被安排到了巴利切流浪。
「這幾個月在這里沒干別的?」
「亞蘭蒂斯的事情查的差不多了,西塞林那個豬頭領主曾經進去過一次,出來以後看上去厲害了些,不過一樣被一伙人干掉了,」說起這個他嘴角咧了咧,「那天正好我在附近的村鎮,隔著十多公里都看到城堡塔樓坍塌的情景,真夠嚇人的。」
米諾斯來巴利切,正是眼前這位老者親自下的命令,任務自然是和他現在的行動息息相關。
「哦,可能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要面對這些人了。」
瓦里安的腳步微微停下,眯著眼回頭道︰「如果談崩了,我不確保自己能不能活到第二天的日出,你現在還有時間考慮,是不是和我繼續走下去?」
原本無所畏懼的米諾斯,在听到這句話後瞠目結舌。
西塞林城。
阿什坎迪眯著眼楮望著手中的表格和一張張羊皮紙,信息冗雜而繁復,按理說整個守夜人也就只有康普頓能在短時間內看的進去這些涉及不同方面的亂糟糟的資料,厚厚的幾十摞羊皮紙擺在了阿什坎迪身前的書桌上,囊括了近乎整個蘭帕德領地目前所有的信息。
包括所有村鎮的平民數量、士兵數量,騎兵人數,貴族姓氏和構成,整個領地內的武器儲備、糧食儲備、地形優劣等等等等,許多塵封許久的資料也被依琳達爾從檔案館搜出來擺在了阿什坎迪的面前,而這位現任大執政官竟然在一夜之間將整整三四公斤的資料完全看了個干淨,並且絲毫不休息的在第二天清晨下了命令。
緊急征兵。
蘭帕德領地除卻原本的加爾德伯爵外,一共還有十三位子爵,三十七位男爵及近百名勛爵,除卻七個被佔領村鎮的三名男爵和十位勛爵,剩下的還有一大批可供調遣的貴族。
在巴利切,一個領地的全部兵源除卻領主伯爵自己的私兵以外,都從下屬的貴族處征兵——正如此刻阿什坎迪發布的命令︰每位子爵提供一百名步兵,三十名騎士,每位男爵提供五十名步兵和七名騎士,勛爵提供十五名步兵,如此一大批士兵便直接匯聚在了阿什坎迪這位「領主」的名下。
其實各個貴族們早就做好了打仗的準備,如今阿什坎迪的征兵令一下來,各路人馬幾乎根本不需多余時間便湊了個整齊,誰都知道黑格爾領主的大名,面對阿什坎迪不服從就砍頭的強硬命令,幾個本想著叛敵逃月兌的領主也只能硬著頭皮湊上了兵源。
所以蘭帕德領地很快聚集了一共四千三百名步兵和近六百五十名騎士及一千名騎馬的扈從。
這些兵源,算上加爾德自己原本在西塞林城擁有的五千精銳步兵,再加上其本身的兩千人騎兵隊及墨菲斯手下的「黯刃騎士團」,一共近萬名步兵及三千多人的騎兵部隊讓阿什坎迪愣是在三天時間內湊了出來——並且這個數字還有繼續挖掘的余地。
黑眸阿什坎迪是什麼樣的人物?
墨菲斯恐怕永遠不知道,但是如果提起「黑斯廷」,那他估計會擁有一些更直觀的概念——黑斯廷?德塔爾,這位當初從神壇跌下的吉爾曼帝**神,正是被阿什坎迪一手打入地獄!
三百多年前這位叱 風雲的鐵血將軍率軍從吉爾曼帝國一路殺入弗丁,僅憑一萬初始兵力,竟一路殺入帝國內部並造成帝國極大地損失,當時數萬人因掠奪和屠城而死亡,超過五位伯爵被俘,屆時在位的亨利二世怒不可遏,集結近十萬兵力圍剿,但整個大軍卻在自己的帝國內被黑斯廷這個闖入者耍的團團轉,三個月下來竟然又損失了三萬多兵力,並失去超過五個重要城市!
而黑斯廷則在吉爾曼帝國的增援之下擴充兵力達到八萬人,總共損失不到一萬人便打下了弗丁五分之一的廣袤領土。
他創造的奇跡開始讓弗丁貴族們產生了集體性的畏懼。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當時面臨戰禍的米斯瑞家族傾盡全力隨皇帝親征,可是在一次突擊任務中突遭變故後,這個率領不到一萬人部隊的領主軍隊竟然在一位女人的率領下公然違抗了國王的命令,私自帶兵孤身沖入敵佔區——
在亨利二世甚至所有貴族認為這支軍隊有去無回之時,前線在兩個星期內竟然連續傳來黑斯廷撤軍的捷報!
不明情況的亨利二世派軍觀察,卻發現前線黑斯廷大軍被一只神出鬼沒的軍隊打的千瘡百孔士氣全無,得知這一消息的國王直接拉著全線兵力,順利逼退黑斯廷大軍,可是對立下汗馬功勞的米斯瑞家族,他卻給出了最為嚴苛的判刑
「叛國。」
為國盡忠而損失超過三千人士兵的米斯瑞家族就此沒落,所有貴族被處死,卻唯獨有一人僥幸逃月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