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老字號的店鋪,老板也做了多年的營生,眼光很是毒辣,那些伙計手腳也快,沒花費多少的時間,便趕制了一套衣服出來,遞在夏小竹的面前,夏小竹依舊躲在夏林的懷里,眼角卻不時地瞥向衣服,只覺得比以前在鎮上看著遠遠地看著鎮長的女兒穿著的花衣服還要好看些,想伸手去踫一踫,卻又怕弄髒了它,她舍不得!
夏小竹的一切表情盡皆收進夏林的眼里,夏林嘆息一聲,揉揉她的腦袋,將她放了下來,握著她的手搭在衣服上,說著︰「竹兒,這衣服是你的,想踫就踫,想穿就穿,現在,爹爹想要看著竹兒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樣子,竹兒願意穿給爹爹看嗎?」。
夏小竹半低著頭,羞澀地笑了笑,露出一排缺了一顆乳牙的潔白牙齒,而後小心地接過衣服,往換衣室里叮叮咚咚地跑去,良久,那換衣室的布簾的一角才被小心翼翼地掀開,露出了夏小竹的小腦袋,而後才慢慢地拉開布簾,將她穿著新衣服的整個身子顯現了出來,夏小竹顯然還有些不習慣,一舉一動之間還有些扭捏,左看看右看看,而後緩緩地站在夏林的面前,期待地望著他。
「真漂亮!」
夏林贊嘆著,倒不是安慰夏小竹,而是實話實說,夏小竹雖然有些瘦弱,軟軟的頭發也因為長期營養不良而使得有些泛黃,面容有些肌瘦,但她的娘當年可是名動天下的美人,她又能差到哪里去,雖然才十歲,眉宇間也隱隱表露出個美人胚子的樣子!
此時,夏小竹因為夏林的贊嘆正興奮地蹦跳起來,開心地笑著,瞧著身上的新衣服,越看越喜歡,一雙眼亮晶晶的,比夜空里那璀璨的星星都要燦爛幾分。
夏林淺笑著牽起夏小竹的手,對著老板說道︰「再做幾身送到府上來!」
老板笑得臉上都開成了一朵花,彎腰點頭趕緊答應著,畢竟夏小竹那些衣服用的可是最好的布料,這麼做上幾套,比得上他們大半天的營生。
夏林牽著夏小竹再次上了馬車,馬車緩緩行駛,這一次,沒多長時間,便重新停了下來,夏林將夏小竹抱下馬車,指著面前的府邸,說道︰「竹兒,這就是我們以後的家!」
夏小竹抬頭望著,瞪大了眼,瞧著面前比她看過的所有的房子都要漂亮的家,涌上心頭的卻不是喜悅,而是一種淡淡的恐懼,高高的圍牆,高大的門檻,門檻的兩邊,還站著兩名看起來凶神惡煞的門衛,透過朱漆紅門,她看不見她的這個家到底是什麼樣子,只瞧見一棵棵被扭曲成詭異弧度的樹木,還有盛開著的漂亮花骨朵,那些花很大,看起來很高貴的樣子,讓人望而生畏,根本不像是田野上的那些花花草草可以隨意的采摘。
這個家,看起來好大,大得讓她的心沒有任何的著落,只感覺這里冰涼冰涼的,讓她沒有靠近的。
見著夏小竹的異常,夏林還以為是對她的沖擊有些大,一時間接受不過來,到也沒多太在意,牽著怯生生的她,進了府,來到了主院的閣樓大廳里,大廳里,一名三十左右打扮得異常精致的婦女坐在上位,端著一杯茶,翹起留著長長指甲的小指,優雅地抿了一口,連一個眼色都不曾施舍給進大廳而來的父女。
「婉珍,這是竹兒!」夏林拉著夏小竹走到秦婉珍的面前,露出抱歉的笑容,為她做著介紹,似乎知道秦婉珍不會給什麼反應,夏林也不顯尷尬,低下頭,對著夏小竹說道,「竹兒,這是娘,快叫娘!」
夏小竹心中咯 一跳,掙月兌了夏林的手,急急忙忙地躲在桌椅後,有些害怕,卻也倔強地抿緊了唇,不開口,怯然地望著從畫里出來的人物一般的秦婉珍,貴氣得讓她異常的自卑,而且,她不是她的娘,記憶里,她的娘身上永遠都不會有什麼金銀首飾,更加不會穿什麼綾羅綢緞,臉上也從來都是帶著病容,素顏,卻溫暖,而面前這個人,卻仿佛是故事里專門拆散仙女書生的王母娘娘,身份高貴,卻也不近人情。
秦婉珍冷哼一聲,將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擱在木桌上,濺出了幾滴茶水,而後,秦婉珍瞥了夏小竹一眼,眼中帶著憤恨以及鄙夷,尖銳地說道︰「我可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生了一個這麼大的女兒!」
「婉珍,她只是一個孩子,別嚇著她!」夏林嘆息著,可這話非但沒有降低秦婉珍的怒火,反而讓她更加氣憤,秦婉珍站起身,閃著寒光的長指甲指著夏小竹,說著︰「她只是一個孩子,那我呢,夏林,你到底把我放在什麼位置,當年成親的時候,是誰信誓旦旦地說著這輩子不會納小妾,也不會在外金屋藏嬌,可現在,又是誰從外面帶回一個十歲大的女兒來!」
秦婉珍似乎是想要將心中的怨恨發泄出來,大聲地爭吵著,完全不顧夏林哀求的神色。
「婉珍,別說了,孩子在听呢!」
「孩子孩子,怎麼,有了外面野女人生的野種,就不要正妻了——」
「我不是野種!」秦婉珍的話還沒說話,就被不知從哪里得來勇氣的夏小竹打斷,眼里還閃動著晶瑩的淚花,固執地不肯落下,卻依舊倔強地盯著秦婉珍,反駁著,「娘說,我是爹娘兩情相悅生下的孩子,是在所有人的期待下出生的,不是野種!」
雖然她還不懂什麼叫做兩情相悅,但每次這麼提著的時候,娘親臉上的笑容總是跟平常的不太一樣,好像更好看些,但秦婉珍卻被那兩情相悅四個字深深刺激到了,氣得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咬牙說著︰「好好好!你的爹娘就是兩情相悅,我就是插足的外人!」說著,秦婉珍又將視線移向了夏林,怨恨地說著,「夏林,我告訴你,我永遠不會承認這個孩子,有我在的一天,你也休想讓那個女人踏進府門一步!」
說罷,秦婉珍無視夏林欲言又止的表情,轉身離開。
夏林有些頹然地蹲坐在椅子旁,苦惱地揪著頭發,夏小竹小心翼翼地接近,低著頭,怯聲說道︰「爹爹,我,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夏林抬起頭,微笑著揉揉夏小竹柔軟的頭發,說著︰「竹兒說得對,你的確是你爹娘兩情相悅生下的孩子,包含著所有人的期待!」